走過了例行詢問環節,一之瀨薰開始簡短陳詞,爲自己辯護。
“……在醫療系統產業開發機構中,尖端新藥開發中心的地位非同小可。特別是最近發表的ADDC9開發工作,在木戶所長的領導下,甚至成爲國家級的戰略計劃。”
辯方律師明知故問:“ADDC9是什麼?”
“ADDC9,含義是尖端新藥開發中心第9號產品,是以根治老年癡呆症爲目的開發的劃時代新藥。政府認爲老年癡呆症患者增加是非常急迫的課題,對ADDC9有非常大的期待。”
“謝謝您的解釋,”辯方律師對法官說,“以上便是尖端新藥開發中心的現狀。檢方認爲本案與新藥ADDC9的開發有關,但身負國家戰略計劃的科學組織,怎麼可能捲入神室町小混混的命案。辯方認爲兩者關聯極爲薄弱,根本就是毫無理由地硬扯到一起。以上是辯方的觀點。”
法官說:“請檢方進行反對詢問。”
南曉站起來,向法官席點頭致意,走到一之瀨薰面前。他一言不發的看了一之瀨薰足足五秒鐘,這纔開口:“一之瀨先生?”
“我是一之瀨薰,你好,律師先生。”
一之瀨的表情和話音都很平靜。他受過非常好的教育,用詞和發音都極其標準。
“被告人的位階是事務次官,也就是厚生勞動省最高階的官員吧?”
“從頭銜上來看,是這樣沒錯。”
“你排擠掉所有同輩的同事,爬到如今的高位。也就是說,你是立下了相應的大功勞纔得到這個位置的,是嗎?”
“這件事和本案有任何關係嗎?”
“我反對!”辯方律師站起來大聲說,“我當事人的職位,和本案根本毫無關係!”
法官向南曉投來詢問的目光。
南曉自信點頭:“有關係!接下來我將要證明,被告作案的動機!”
Wшw◆ TTκan◆ Сo
“辯方反對無效,檢方請繼續。”
“2002年,設立醫療系統產業開發機構時,就是由一之瀨先生主導。最後,創立了尖端新藥開發中心等各種相關施設和組織。許多厚生勞動省官員都非常贊成這件事,因爲他們退休之後可以到這些機構去養老,拿一份豐厚的顧問工資又不必幹活。”
“我反對!”辯方律師站起來大聲說,“這與本案無關!不是應該在法庭上討論的問題!”
南曉厲聲抗辯:“厚生勞動省的污職行爲,正是導致神室町連續四起殺人命案,以及三年前和久光一命案、寺澤繪美命案的直接原因!”
“辯方反對無效,檢方請繼續。”
“一之瀨先生,在你的推動下,這些新成立的機構裡一口氣設立了許多諮詢師或顧問的職缺。託你的福,官員們就算年老退休,也不愁沒地方可去。你真的乾得很漂亮呢,一之瀨先生。想必你在厚生勞動省裡的人望就是這麼積累起來的吧。這樣的汗馬功勞,對你當上事務次官,一定是很大的幫助,對吧?”
一之瀨漠無表情,不點頭,也沒有反駁。
“可惜、好景不長,之後醫療系統產業開發機構並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成果。經濟如此不景氣,每年政府還要在這個機構上投入鉅額預算,公衆不可能沒有意見。於是開始有人抗議。說這個機構每年浪費鉅額國稅。漸漸地,開始出現了關閉尖端新藥開發中心的呼聲。政府曾經一度計劃關閉開發中心,賣掉那塊地。並有商家提出了再開發計劃。”
辯方律師:“我反對!檢方是打算把網上傳聞當作法庭辯論的根據嗎?”
“說到傳聞,我就想到了今年在神室町接連發生的命案。連續四起、被害人眼睛被挖出,犯人是身份不明的殺手。但實際上,那其實是ADDC9的人體實驗,就在神室町的某個廢樓裡悄悄進行!”
南曉拿出一本封面略微泛黃的雜誌,翻開來丟到一之瀨面前:“這座廢樓,就是新藥開發中心主任研究院生野洋司的秘密人體實驗室!”
辯方律師:“我反對,這些只是無聊的八卦!”
您老人家到底是怎麼贏得那麼大名氣的。堂堂一個大律師,除了“一斤鴨梨(日語:我反對)”就不會說點別的了嗎?
見法官沒有任何表示,於是南曉也不理睬那辯方律師,繼續陳詞:“ADDC9的開發,原本是接下來纔要進入臨牀階段,但新藥開發中心的生野洋司研究員急於拿出成果,竟然偷偷在神室町反覆進行人體實驗,已經殺死了好幾個人。”
辯方律師:“我反對!”
南曉已經完全拿辯方律師當空氣,繼續說:“這項事實當然是極其機密,但也開始逐漸泄漏到了外界。一之瀨先生,長期以來,你通過石松秘書向鬆金組一名叫羽村的極道人士下令。由他綁架關西共禮會的下層組員,通過神室町刑警黑巖滿交給生野洋司,作爲活體實驗材料。”
“請你適可而止!”一之瀨薰冷漠地反駁道,“什麼人體實驗,太愚蠢了……!一個三年沒當過律師的混混在那裡毫無根據地胡說八道,怎麼會有這種審判?法官,我的辯護律師一直在反對,你們爲什麼聽不見?”
法官面無表情地對南曉說:“請檢方提出與推論相應的證據,否則法庭不能採信你的陳述。”
“我還有一點沒說完,”南曉繼續追問一之瀨薰,“你知道大久保新平吧?”
“知道,不就是你的辯護才讓他逍遙法外的嗎?那個放火殺死自己女友的魔鬼。”
“不對、他是被人冤枉的。3年前,殺了老年癡呆症患者和久光一、以及尖端新藥開發中心職員寺澤繪美的真兇是——開發中心主任研究員、生野洋司博士!”
一之瀨薰的辯護律師幾乎是跳起來反對:“我反對!檢方的陳述毫無證據!”
好慘,法官基本對辯方律師選擇性無視。
南曉盯着一之瀨薰的眼睛:“這一切你應該都很清楚纔對,但你卻保持沉默。明知道大久保有一天會被處死,你卻心安理得!在你庇護下,生野一直在進行新藥的非法人體實驗。爲了掩蓋罪行,你甚至通過羽村聯繫黑巖滿,讓他替你們殺人!綾部和也刑警,就是這樣被殺害的吧?這全都是爲了保護ADDC9的利益!”
一之瀨薰漠然回答:“如果你有證據,就亮出證據來。如果沒證據,就不要憑空污衊。你也勉強算是個法律界的人,‘用證據說話’這種常識也沒有嗎?”
“明白了。你要證據,我就給你證據。”
“什麼?”
南曉示意藤井真冬:“請證人羽村京平出席!”
藤井真冬站起來,走向側後的門。她打開門,對守在後面的法警說了幾句。
似乎有什麼預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南曉眼神很好,清晰地看見藤井真冬的表情由鎮定到困惑、由困惑到驚恐。
她飛快地走回檢方座席,小聲說:“羽村京平……拒絕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