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1939年3月10日的陽光照在彼得堡冬宮的尖頂上時,俄羅斯帝國的獨裁君主,女皇阿娜斯塔西妮婭纔剛剛從甜美的睡夢中醒來。她睜開那雙美麗中透出些許神秘的明眸,掃視了她臥室窗邊寫字檯上攤開着的一封羅耀國從武漢寫來的親筆信上,嘴角露出了幾分狡詰的笑容。
這位元帥大人在信中可是將她這個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女皇陛下一頓數落,特別是對她不經過元帥本人同意,就擅自替美國和日本牽線搭橋的行爲表示了極大的憤慨!呃,不能用憤慨這個詞兒,聽上去好像是外交辭令似的。那位羅大元帥同她這位女皇之間的關係可沒有那麼見外……對方是直接說恨不得狠抽她一頓來着!也不知道這種行爲算不算對俄羅斯帝國主權的侵犯?
阿娜斯塔西婭的回信裡當然是不會提出這樣的問題,她的回信也已經寫完了,就放在羅耀國來信的旁邊。信中她對羅耀國的“憤慨”表示理解,並且對自己擅自主張調停美日衝突的行爲進行了道歉,然後就羅羅嗦嗦地解釋了一陣爲什麼她要幫羅斯福總統這個小忙,爲什麼她斷定羅斯福的這個舉動就是想通過她向中國還有德國傳遞某些重要的信息。在信中她還得意洋洋地炫耀了一番自己從這次外交斡旋中獲得的酬勞——兩千萬美元的現金。當然,她是絲毫不擔心羅耀國會向俄羅斯帝國總檢察院揭發她的“受賄罪行”的,因爲她眼下是“獨裁君主”,根本就不受世俗法律的約束!
在信的最後部分,她還請羅耀國抽空來彼得堡訪問,她告訴羅耀國,這座城市和整個俄羅斯帝國在過去的幾個月裡重新煥發了活力。農村的土地已經完成了分配很快就能開始播種,城市內大部分的破爛工廠和商店也都找到了願意接手的白俄資本家,其中的大部分也開始恢復生產。剩下的那些,包括巴庫和格羅茲涅的油田在內,暫時由一個屬於她本人所有的基金會管理,而那些油田則將在今年年內恢復生產,大部分的產品將出口給德國和波蘭……至於那些仍然堅持反抗羅曼諾夫王朝的布爾什維克,大多都在即將過去的冬天遭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寫完這封信,又替那些被寒冬和圍剿奪取生命的布爾什維克叛軍做了禱告之後,她才上牀睡覺。等到一覺醒來,已經是日上三竿了。女皇按下牀邊櫃子上的鈴鐺,兩個打扮得如貴婦人一般的侍女便將女皇所要穿戴的內衣和宮廷長裙送了進來了,同時被送來的,還有由宮廷女秘書官普希金娜女伯爵所擬定的,今天一整天的活動日程表。
阿娜斯塔西婭和往日一樣,一邊享受着侍女們體貼入微的穿衣服務,一邊懶洋洋地翻了翻自己一天的日程表。
看了幾眼,女皇的秀眉就蹙了起來。作爲一名女皇,她可沒有多少屬於自己的時間,特別是這些日子以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總有幾個歐洲各個沒落王室的單身親王沒事兒就往彼得堡來跑……
“阿莉傑娜小姐!”女皇高聲喊着自己那個女秘書官的名字。她知道,那個四十來歲的白俄老姑娘此刻就在自己臥室的門外。
果然房門一開,阿莉傑娜.普希金娜女伯爵就邁着優雅的步子走了進來。看見女皇便輕輕提起裙襬欠了下身,微笑道:“尊敬的陛下,您的氣色真是不錯,昨天晚上一定是睡了個好覺吧?”
女皇淡淡一笑,坐在自己的梳妝檯前,打開了一個首飾盒,拿出了副鑽石項鍊在手中把玩了一會兒,淡笑道:“我的小姐(指普希金娜),除了陪那幾個從德國來的空頭親王逛彼得堡,我這個俄羅斯女皇就不能做些別的有意思的事情嗎?”
普希金娜聽了女皇的抱怨也不過笑笑,拿出自己的記事本對女皇道:“上午十點,符騰堡的路德維希親王所乘坐的專機會到達彼得堡,陛下要親自去飛機場迎接,然後同他還有德國大使舒倫堡共進午餐,期間還要表現出對親王殿下的一絲愛慕和對雅利安種族的認同感。”
女皇蹙了下秀眉,喃喃地道:“呃,那麼說來這個親王也是個狂熱的納粹分子了,希特勒也真是……”
普希金娜無奈地點了下頭,又接着說道:“下午的活動有點意思,美國特使哈利.霍普金斯和日本特使松岡洋右都將在上午到達彼得堡。下午陛下應該邀請他們到斯莫尼爾宮喝下午茶,並且調解一下雙方的矛盾。斯坦利德大使已經向我表示,如果陛下能利用一下您的特殊影響力,促成美日間早日達成和平協議,那美方願意支付一筆酬勞。”
“什麼特殊影響力!哼!”女皇冷冷一笑,對普希金娜說:“你去告訴斯坦利德大使,我會給羅輔文元帥寫信的,至於酬勞,美國人要先付一半。”
她看着普希金娜行禮告退,自己就靠在椅背上,看着鏡子裡面的自己有些消瘦的身影發愣。這幾個月來,坐在俄羅斯沙皇的寶座上,真是有一種如履薄冰之感!雖然表面上看起來是風光無限,但實際上卻在各種看得見或看不見的勢力之間,在錯綜複雜的國際形勢之間,周旋騰挪,尋求平衡。若是稍有不慎,這張寶座說不定就變成個斷頭臺了!可是那手握大權的滋味卻也讓人陶醉其中,一旦掌握了,就再也捨不得放棄了。
……
3月10日下午,斯莫尼爾宮內的氣氛出奇的莊嚴。俄羅斯帝國復辟以來的短暫歷史之中,第一次以國際調停人的身份參與到國際事務的斡旋中去了。雖然俄羅斯帝國在這場國際調停中的發言權是沒有辦法同一次世界大戰前那個帝國相比。不過在那些帝國的高官顯貴們看來,這總是代表着俄羅斯帝國的地位越來越重要,說不定就是恢復往日世界大國地位的開始!
女皇阿娜斯塔西婭一世就坐在這個金碧輝煌的大廳中間的王座上,面帶着歐洲宮廷標誌性的優雅微笑,用最漫不經心的眼神打量着坐在左右兩邊的兩位分別來自美國和日本特使——哈利.霍普金斯和松岡洋右。
這兩位特使前來彼得堡的名義只是出席俄羅斯伏爾加——烏拉爾油氣區開發項目招標的。當然,那只是臨時想出來的藉口,畢竟這場談判是“秘密”的嘛!雖然中國、德國、英國和法國這些世界主要強國都已經知道了。此刻,兩位特使都顯得有些疲倦,上了年紀的哈利.霍普金斯臉色蒼白,坐在那裡一個勁兒在打哈欠。年紀輕一點的松岡雖然也是面容疲倦,卻難掩興奮的神色,看起來對能從美國身上割下一大塊肉是頗有些自信的!
不過兩個特使此刻都沒有開口說話,只是捧着上好的印度紅茶在那裡淺淺抿着,好像他們真的只是受了俄國女皇的邀請來斯莫尼爾宮喝茶的。看到這個場面,阿娜斯塔西婭女皇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杯,用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語打破了沉默。
“我想每一個曾經在美利堅合衆國的土地上生活過的人,都知道美國人民對和平的渴望,以及他們捍衛國家安全的決心和能力。而我作爲曾經在美國生活並且接受庇護的一分子,非常希望能利用我現在的影響力,爲美國人民早日迴歸和平安寧的生活而儘自己的全力。”說着女皇有些好奇地看了松岡一眼,據說這個小鬼子是被他叔叔拋棄在美國,然後被好心的美國養父母撫養長大的。
這個話明顯有些傾向美國!松岡洋右皺着眉頭聽完了俄國女皇的開場白,微微地點了點頭,用日語回大聲答道:“女皇陛下,對於和平,日本帝國的天皇和國民也同樣渴望!正是這種渴望促使在下前來彼得堡。不過,帝國的天皇和國民所期待的卻是真正公平的和平,這個和平應該體現出帝國爲這場戰爭所付出犧牲的價值……現在的國際形勢和帝國陸海軍在太平洋上所取得的一系列勝利都應該得到相應的補償,只有這樣的和平才能爲帝國天皇和國民所接受,否則,7000萬國民都將是神風隊員!”這個號稱“俄勒岡童僕”的日本外交大臣說起話了倒是夠直接,一開始就將自己的意見和看法說了出來,雖然有些咄咄逼人,不過總好過拐彎抹角浪費大家的時間。
哈利.霍普金斯微微地笑了笑,看上去好像是帶着幾分嘲諷。這個小日本看起來是白在美國生活了十幾年了,以爲美國人是那種“以德抱怨”的傻瓜嗎?就憑日本對美國所做的一切,你們這個國家毀滅的命運已經是無法挽回的了!只是你這隻黃皮膚的猴子又哪裡能想到羅斯福總統的智慧。好吧!就再讓你高興一會兒吧。
想到這裡,霍普金斯的老臉上已經堆滿了笑容,“當然,當然,日本當然能夠從美國得到真正公平的和平,我想你保證,大臣先生。不過,歷史上任何一場和平談判都不可能在很短的時間內得出結果……談判往往會持續很長時間。可是戰爭多持續一天,就會有幾百上千的無辜生命被白白犧牲掉。因此國際上通常的做法是先停戰,後談判。我想我們兩國既然都已經準備選擇和平,那何不讓前線的官兵停止這種毫無意義的戰鬥呢?”
松岡洋右靜靜聽着霍普金斯的話,臉上的眉毛仍然微皺着,似乎對對方所提出的建議非常不滿。霍普金斯的話一完,他就立即開始反駁:“霍普金斯先生,希望貴國可以弄清楚一點,現在是貴國需要和平!戰爭的主動權完全在日本帝國一邊。如果想要帝國停戰,不就等於放棄戰爭主動權嗎?這是毫無可能的……如果美國真想避免她的士兵繼續被帝國皇軍所殺傷,那就應該立即同意帝國所提出的停戰條件。”
哈利.霍普金斯衝着俄羅斯女皇看了一眼,女皇有些爲難地搖了搖頭,霍普金斯輕輕一嘆:“那就請貴國提出停戰的條件吧。”
松岡洋右臉上的驚喜一閃而過,馬上就擰起了眉毛,大聲說道:“帝國的要求很簡單,只有以下幾條:
一、美國割讓夏威夷羣島、關島、威克島、中途島於日本。
二、美國支付30億美元的戰爭賠款於日本。
三、美國從澳洲完全撤軍。
四、美國解除對日本的所有貿易禁運措施。
五、和約簽訂後一個月內,美國必須付清全部戰爭賠款。
六、在美國付清全部戰爭賠款後的三個月內,日軍將從美洲撤退。”
松岡洋右所提出的要求只是在羅斯福通過非正式渠道所提出條件的基礎之上加了區區10億美元!這樣的條件在他看來實在是非常優惠了,美國方面理應不會拒絕了吧?說完這些條件,他就眯着眼睛看着對面那個有些老邁的哈利.霍普金斯,等着對方點頭答應這份“喪權辱國”的條約。這個時候,松岡洋右覺得對面的這個老頭子怎麼看都有點當年滿清權臣李鴻章的意思,而自己當然就是當代日本的伊藤博文了!
可惜,美國畢竟不是滿清!那是世界上第一大工業強國。雖然美國已經意識到自己不可能戰勝中國和德國的同盟,可是日本……還不在話下!
所以霍普金斯的回答是:“對不起,大臣先生,這些條件是完全美國無法接受的!”
“什麼!”松岡洋右猛地站了起來,怒視着對方,剛想要責問美國爲何出爾反爾。坐在中間的俄國女皇卻笑吟吟地開口了:“松岡先生,您還是先聽聽美國方面的條件吧?談判嘛,當然是要討價還價的。”
松岡橫了女皇一眼,心裡罵了不知多少句娼婦,才把火壓下去一點,緩緩坐了下來。
哈利.霍普金斯衝着女皇點了下頭,看也不看松岡一眼,就開口道:“美國政府的條件是,日本必須交還夏威夷羣島,並且從美洲撤軍!而美國則會同時撤退駐澳洲的所有軍隊,解除對日製裁,還將向日本提供不超過5億美元的政府貸款。
此外,年底之前美國政府還可以提供一套完整的同位素氣體擴散機的樣品、圖紙、50公斤丰度爲90%的鈾235、提煉分離鈾235的所有技術資料,還有美國原子彈設計的全套圖紙和設計資料!
松岡先生,您看這些東西能不能從日本手中換回夏威夷羣島呢?”
說完這些話,哈利.霍普金斯又意味深長地看了俄國女皇阿娜斯塔西婭一眼。隨後,便站起身帶着自己的隨從揚長而去,理也不理那個暴跳如雷在抗議的松岡洋右——這位爺根本就不太明白美國人所提出的條件有多麼誘惑人,不過日本國內是有明白人的。而且坐在王座上的那位女皇雖然不太明白原子彈什麼的,不過也會將美國人的這些條件原原本本告知羅耀國,還有希特勒!
所以1939年3月10的這個夜晚,或者是3月11日的那個凌晨,聖彼得堡的冬宮,德國柏林的總理府,中國武漢的總參謀長辦公室,還有日本東京的內閣總理大臣官舍,甚至英國倫敦的唐寧街10號,法國巴黎的馬提尼翁府,全都是燈火通明。各種各樣的資料和技術專家被從各地找來,將他們所知道的關於原子彈和鈾-235的所有知識告訴各國的政治領導人,而那些領導人則都在考慮羅斯福的這個舉動背後真正的目的,以及所要引發的一系列局勢變化……
在羅耀國的總參謀部裡面,外交部、軍備部、國防部、海軍部、空軍總局、軍事情報局的幾個負責人,還有總參謀部的幾個副總參謀長都被召集了過來。在聽取了u工程委員會的負責陸敏中將、利奧.西拉德博士、魏伯堅博士等人的講解之後,便開始緊急商討即將要面臨的局勢變化。說實在的,羅斯福的這個狠招是大大出乎了羅耀國的預期。
這個美國總統羅斯福居然在幹擴散核武器的勾當!而且還要將這件危險到不能再危險的大殺器交給日本!他難道就不怕日本人把原子彈扔到舊金山、洛杉磯什麼的嗎?這個羅斯福該不會是被某個來自21世紀的某個日本靈魂給附體了吧?
此時會議室裡面開始發出一陣陣嗡嗡的嘈雜聲音,大家都在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每個人的神色都各不相同,有些人因爲擔心日本會用這種超級武器來報9.18之戰的仇而充滿憂色,有些則毫不在意,還有些則是面露猙獰主張先發制人!
而羅耀國本人此刻則端坐在會議長桌的頂頭中間位置,陰沉着臉對着衆人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