萌希覺得腦袋很沉, 眼前盡是五彩斑斕的色塊,沒有任何固定的形狀,東一團西一抹時而交融時而錯開。
她記得在孢子的好心帶領下, 自己很順利地回到了那片蝴蝶山谷, 而維爾普斯也似乎等候多時的樣子, 親暱地迎了上來。就在她的指尖接觸到那隻蝴蝶的一瞬間, 用一句不太流行的話來說, 她穿越了。
呃,好吧,反正她本來就打算穿回自己的世界, 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驚訝的。不過,環繞在自己身後的那兩團若隱若現的光點, 到底是怎麼回事?回想起椿姬那一番不是很能理解的發言, 她突然心底有了隱憂。
算了, 走一步是一步吧,現在首要的目標是回到決鬥學院, 其他的以後再說。
就在她這麼想的當會兒,視覺驀地開朗起來,一道強光閃過,害得她下意識地閉起了眼。再度睜開的時候,她發覺, 自己正站在被茂密的樹林所包圍的一小片草叢中。
這裡是……?
她四下張望, 一擡眼就望到決鬥學院教學樓標誌性的三色穹頂, 嘴角就不自覺地彎了彎, “哈哈, 回來了。”
也難怪她那麼開心,雖然嘴上說一個人旅行也沒問題, 但一個十多歲的女孩子家,還是在異世界,心裡多少總是會有不安的。
不知道明日香他們怎麼樣了?有沒有順利回來?不過之前聽椿姬的口氣,自己好像是被設計了纔去的精靈界,所以其他人應該沒出什麼意外吧。
而且,更重要的是,那個人……
自己耽擱了歸期,最擔心的應該是他吧。他會不會感到自責呢?因爲決鬥失敗的緣故,而連累了她……但是那個時候,做出決定是自己,希望他,不要鑽牛角尖纔好。
無論如何,她還是先回教學樓吧,到時候,一切應該都會明白的。
她剛要邁動腳步,突然聽到身後不遠處的樹林裡,傳來了一陣低緩的若即若離的輕呼,“萌希……?”
有一剎那,萌希以爲自己不小心把風聲聽成了人的聲音,但她還是遲疑地慢慢轉過了身。
“是……萌希嗎?”聲音似乎變得清晰起來,帶着濃重的喘息,和極度的不確定,以及,似乎是一種期待?
那是一種充斥着恐懼、擔憂,或許還有小小的欣喜的期待。
“我……”萌希將身體徹底轉了過去,剛剛站定,想要仔細分辨對方是什麼人,就突然感到眼前晃過一道陰影,下一秒,她就感到自己撞進了一個寬廣而溫暖的胸懷。
有一種熟悉的味道,在鼻腔裡蔓延,安心得不由想沉醉下去。
丸藤前輩……
凱撒的顫抖,並沒有因爲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而有任何停歇,反而比起以往更加劇烈起來。有一陣子,他的呼吸沉重到根本說不出一個字來。
半晌之後,他才終於能夠勉強發出聲音,“真好……你回來了……”斷斷續續的低語中,帶着輕微的哽咽。喜悅的淚光,在佈滿血絲的雙眼裡閃爍。
“抱歉,讓你擔心了。”萌希溫順地將頭靠在凱撒的胸膛上,有些感慨,亦有點撒嬌的意味。
這一趟不算漫長的旅途,在抵達終點的這一刻,遇見了這個人,是不是可以算得上幸運?在心底的某處渴望可以再見面,卻又害怕重逢的自己,命運在自己措手不及的時候突然展開,是不是意味着,她也應該開始直面自己真實的心情了呢?
喜歡,卻又不敢去喜歡;想要成爲普通朋友,卻又無法成爲普通朋友;這種矛盾的心情總是在若有若無地刺激着自己的神經,不斷向她提醒着這一個讓人挫敗的事實。
那個時候,因爲自己的膽小而提不起勇氣向他坦白,從而白白蹉跎了三年,雖然這三年不能說是浪費,但是,這樣下去是不行的。如果,結局依然沒有改變,甚至他們連普通朋友都做不了,至少這一刻,就讓她小小的幻想一下吧。然後,在即將到來的無可更改的離別來臨之後,她也沒有遺憾了吧。
也許很久以後,在她安然老去的歲月裡,她會自豪地指着照片,對着兒孫侃侃而道,她曾經喜歡過一個很厲害很厲害的人。
“丸藤前輩,我……我有話……”萌希的臉,因爲緊張侷促而變得燥熱通紅,語調雖然輕微,卻有着不可忽視的堅定。
她擡起頭,想要看清楚喜歡的人的臉,注視着他的雙眼,將他此刻的溫柔銘刻在心裡。不論他是出於什麼樣的感情纔會深擁自己,她的感動,絕對是真實的。雖然也許,這也許會是最後一次,被他所擁抱了。
“丸藤前輩,我……”萌希鼓起最後的勇氣,紅潤的嘴脣因爲猶豫而微張着。
然而,她終於沒能將告白的話全部說出口。在背光的陰影之中,看不清表情的凱撒忽地難以察覺地眼神一閃。
萌希似是心有所動,卻還沒來得及仔細分辨,就感到天空一暗,嘴脣被壓上了什麼柔軟的溼溼的東西。
這是……吻……?
她被……吻了……?
面對着措手不及的變故,萌希呆立當場,緊張的心情,卻不知爲何正逐漸平復。
這種溫熱的感覺,好像在哪裡體驗過,是夢中麼?記憶深處,有什麼東西正躍躍欲試地想要跳出來,卻終於融化在了來自於對方的濃烈的思緒裡。
這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告白成功了?雖然什麼也沒說,但是,這一刻,她真切地看到了幸福的形狀。
樹林之外,明日香正很不客氣地將看到天空異常而紛紛跑過來湊熱鬧的不良分子們趕走。
“好了好了,非禮勿視,閒雜人等一概給我滾開。”
“發生什麼事了,明日香?”作爲閒雜人等第一號的吹雪王子,耷拉着好奇的腦袋,不甘心地追問妹妹。
“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明日香相當難得地勉強滿足了自家笨哥哥的好奇,神秘兮兮地對他笑笑,“哥哥你的心願終於要實現了。”
一週之後,紐約的青眼白龍巨蛋決鬥場內,因多次缺席正式比賽而面臨降級危機的凱撒丸藤亮,奇蹟般地復歸了。據說事前得到小道線索的賽事主辦方充分利用了先知的優勢,遮遮掩掩不給肯定消息的同時又大肆炒作,各大媒體鋪天蓋地都是對此消息的猜測和假設,勢頭一時無人能及。就連海馬公司預計新推出的電子遊戲終端機都不得不將發佈日期延遲,以避過這段風波。
主辦方的目的達到了,不僅本場賽事售票情況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火爆,開賣當天兩小時就售罄,連關係戶都保留不到票,甚至比賽的當天,還有諸多買不到票的決鬥愛好者流連在決鬥場附近,遲遲不肯離去。賽事方當然是賺的盆滿鉢滿,就是又一次苦了紐約警察局,爲了這場比賽,他們不得不再次徹夜加班了。
凱撒亮的名號彷彿在一夜間變得人盡皆知,差不多都可以說蓋過了艾德•菲尼克斯。只是艾德是花了好多精力猜得到今天的地位和風光,而凱撒,則突然得有些莫名其妙。
“是你搞的鬼吧。”比賽當晚,選手的休息室內,某帝王在賽前習慣性檢視卡組,心不在焉地隨口問道。
“有什麼不好?反正賽事方也挽回了損失,你也賺到了名聲,真是一舉兩得。”回答的是個金髮的高個子男人,皮膚有點蒼白,此時他正窩在軟軟的沙發上,光着腳,專心致志地玩掌上游戲機。
“真是多管閒事。“凱撒似乎有點苦惱,也許對於他來說,名氣什麼的根本就是累贅,他一點都不在乎。
金髮男子聽到這話,微微擡起了頭,藍色的眼眸也從遊戲機上轉到了說話的另一方,“嘖嘖嘖,我傑拉德下的藝人,怎麼可能默默無名……”
凱撒卻毫不客氣地打斷,“抱歉,我只是一個決鬥者。”
“在我看來,都一樣。你們都是我的商品。”自稱傑拉德的金髮男人狡黠地一笑,“特別是你,亮,你會成爲我最出色的案例。”
“我沒興趣。”丸藤亮將手中的卡組整理完畢,驀地站起身,披上外套,“時間到了。”
作爲王牌經紀人的傑拉德並沒有動,依舊半躺着玩遊戲,只是沒心沒肺地嘟噥了一句,“可別輸了。”
“你在開玩笑麼?”凱撒的話音還留在溫暖的房間內,人卻已經消失了蹤跡。
於是,當晚的青眼白龍巨蛋沸騰了,以凱撒的強勢迴歸和震驚全場的OTK作爲最完美的標點。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的決鬥學院依舊平靜如常。在萌希突然回來之後,十代也順利踏上了小島的土地。兩人免不了被好友一通狂轟濫炸,卻在時間的沉澱下,又回到了往昔的安逸之中。
然而萌希的心情卻無法平復,除去和凱撒出乎預料地進展順利會讓她時不時陷入神思恍惚外加傻笑而毫不自知之外,還有更急需思考的東西橫在她眼前。
對於某2呆少女來說,恐怕沒有什麼能比決鬥更加吸引她的注意力了(戀愛是個意外),而且事情的發展也詭異地有些超乎想象。
若是和椿姬的決鬥只能算穿越之後的餘興,不應該影響正常的生活的話,她卡組中莫名多出來的這幾張卡,又是怎麼回事呢?
椿姬先不說了,之前也提起過考驗的話題,所以,就當是她通過考驗的福利好了。孤火花和孢子的話也可以認爲是椿姬的附贈,如果可以忽略孢子卡片上奇怪的“調整”兩個字的話。可是,松果小矮人,小矮人橡子,薔薇鳥,小玉米,小仙人掌鬥士,還有一大堆其他的見都沒見到過的植物族怪獸,到底是什麼時候鑽到自己卡組裡的呢?
不過,如果拋開這些煩惱的因素的話,在椿姬的慷慨饋贈下,她到底基本有了二重植物卡組的構架思路。
順着這個思路,她打算和明日香決鬥一次,試試新卡組的強度和缺點,另外也想將心裡最後殘留的一絲猶豫的根源發掘出來。她沒來由地就是清楚地明白,光靠巨型植物和椿姬的組合,還遠遠達不到最終的預期。
原本就對好友在精靈界的經歷好奇不已的明日香當然是一口答應,兩人很快就選定在少人的燈塔下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