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庫拉哥…”
貘良轉過頭去,原本緊閉的小門已經打開了。一條窈窕的人影一手抱着身着粉色長裙的女孩,一手拖着一隻沉重的皮口袋從門裡緩步走出。那是一個穿着白色粗麻布袍的女子,長長的棕色頭髮直垂到腰際,閃爍着淡金色的光芒,一時間竟讓貘良覺得有些刺眼。
“姆特小姐,你出來了。”
“巴庫拉哥呢?他在哪兒?”姆特左右打量着空無一物的房間,想從裡面找到佐克的蹤影。但是這間小小的房間本身就沒有多大,更何況她哪兒能找得到根本不存在於房間裡的人?
“…難…難道他…”
“剛纔有種很厲害的震動,似乎是佐克先生已經和遊戲他們碰上了。”貘良微微偏過頭去,不想讓姆特看到自己臉上露出的擔憂之色,“不過放心吧,我想他一定能…”
“抱着。”在貘良因這兩個簡單的字愕然回頭的同時,姆特已經把懷裡的哈妮塞進了他的懷裡,“我要去找他,三千年前的事情,有一半都是由我惹出來的,我不能坐視他們爲了這種事情拼命!”
“但是鬧得那麼兇,會死人的啊!”貘良一個箭步攔在姆特的面前,“佐克先生離開前要我照看好你,我可不能讓你一個人去涉險!”
“你還是武藤遊戲他們的同伴嗎?”姆特眼裡厲光一閃,單手挽着皮口袋,另一隻手狠狠的卡在貘良的脖頸上,“竟然說這種話,你還有資格被他們稱作夥伴嗎?”
“就是因爲我會拖累他們,所以我纔會選擇逃避。”貘良有點消沉的低下了頭,“每次看到他們站在前面爲了大家而拼命,我卻在後面站着什麼也做不到,實在是覺得很慚愧…所以在一開始登島時,我纔沒有拒絕安亞拉特的挑戰。但是命運似乎在和我開玩笑,佐克先生連讓我和他們站在一起的機會都不給我呢…”
“逃避有什麼用?我爲了自己犯下的罪過逃了三千年,結果最後還不是要一樣去面對?”姆特生氣的揮動手臂,將貘良推到一邊,徑直向出口走去,“你如果也算是他們的同伴的話,就去和他們並肩面對自己應該面對的東西吧!一味的逃避,最後只會讓你們的距離越來越遠的!話我說完了,你要繼續留在這兒當逃兵我管不着,我可是要去面對我所應該面對的事情了!”
“沒那個必要,你還是留在這裡吧。”在姆特的面前,出口被用力的推開了。出現在門前的,是全身已經不知爲何弄到破破爛爛的佐克。雖然模樣很尷尬,但是很幸運的,他還活着。
“巴庫拉哥!!”姆特一把抱住了佐克,發出了一聲不知是悲是喜的呼聲。佐克卻擺出一副痛苦的模樣,兩隻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來了。
“痛痛痛…本大爺剛纔直接捱了幻龍神一下,全身骨頭都快散架了啊…”
“還活着啊…”看到佐克平安的貘良鬆了一口氣,但隨即想到了一個更嚴重的問題,這個想法雖然只是在他腦子裡一閃而過,但是也立刻就讓他抱着沉睡的哈妮直跳起來了,“佐克先生,遊戲他們呢?遊戲他們平安無事嗎?”
“廢話!他們要是有事本大爺還至於給打成這副德性嗎?”佐克隨手抄起了門邊的掃帚就給貘良頭上來了一下。跟着就把掃帚丟在一邊,攬起姆特就轉身向門外走去。
“容器,快點跟上來!現在本大爺和姆特要去看好戲了,你晚到一步就沒有貴賓席的票了哦!”
“好戲是…”因爲剛纔那一記重擊拼命揉着腦門的貘良先是因爲佐克的話猶豫了一下,也趕緊抱緊哈妮隨後跟了過去,“喂,佐克先生,你等一下!你剛纔說的好戲難道是遊戲他們…!”
寬闊明亮的神殿主殿,是由原先的市政廳主會議室異變而來的。那用於開會的長辦公桌已經被撤掉了,應該在兩側落座的所有暗黑界幹部,此刻全都肅立在大殿兩側。在正對着大門的位置原本應該是會議室的落地大窗,此卡卻被一面巨大的白色幕布所遮擋起來。在幕布的前面擺着一張精緻的辦公桌,桌子後面的皮轉椅上坐着雙手交疊的信吾,那銳利的目光透過擋住了大半個臉的雙手直射向敞開的大門外那幾個逐漸清晰的人影。而在他的身上,卻仍然穿着那身屬於決鬥學院·藍級別的深藍色長制服,和此刻的環境顯得很不相稱。
“哎,終於來了。你們這麼磨磨蹭蹭的,等的我都快睡着了啊,決鬥王·武藤遊戲大人。”
“信吾…!”雖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一眼看到高坐在上方的信吾,亮還是忍不住頭一個驚呼起來,“怎麼會…你也投靠暗黑界了嗎?這不可能!”
“投靠?這詞兒真讓我意外,看來佐克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們什麼吧?”信吾放開雙手,悠閒的靠在坐椅背上,緩緩的左右擺動着可以轉動的椅身,“那麼記住了,現在在你們眼前的,不是那個膽小怕事的不動信吾,而是這暗黑界的最高統治者:華路達。”
“你…你就是華路達!?”亮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相信的拼命搖頭,遊戲等人也是面面相覷,愕然萬分。在上島後一直跟隨在身邊的夥伴之一,竟然就是這次事件的最大主謀,這對注重“友情”的遊戲等人來說,真不啻是晴天霹靂!
“哥哥,他不是華路達!是華路達控制了他的身體!”就在衆人震驚於眼前的事實中時,在大殿的一角傳來了圭平的聲音,“而且,那傢伙還在決鬥裡用了奇怪的卡片把普塔哥哥打傷了!”
“圭平!紀紗!”看到二人平安無事,海馬這才放鬆了一直緊繃的臉,欣喜的喊出聲來,“你們沒關係嗎?那傢伙沒把你們怎麼樣吧?”
“我們沒事,但是哥哥他…”紀紗焦急的捧着普塔的頭,替他擦去臉上不停淌下的汗水。普塔雖然急促的喘着氣,顯得很痛苦的樣子,但還是對走到面前的海馬露出了一個硬擠出來的笑容。
“喂…你老弟…沒事…紀紗…安娜…就拜託了…”
海馬瞪着普塔半晌,才板起原先的一張臉,冷冷的吐出這麼一句:“放心吧,你死之後,我會照顧好她們的。”
“混帳!我還沒死哪!!”
“啊…”看着突然跳起來大叫的普塔,不止是圭平、紀紗和喬安娜,連遊戲等人甚至暗黑界的幹部們都直了眼,“這…這不是很有活力嗎…?”
“裝死秀現在結束,談正事吧,諸位。”信吾把目光從一邊由沉痛氣氛轉變而成的鬧劇移開,直直的盯向了對面的遊戲,“決鬥王武藤遊戲,請讓法老王阿陶姆陛下現身吧,我有點事情要當面對他說。”
“沒有千年積木,我們沒法替換人格。”警覺到對方話語中的不善,遊戲只有謹慎的回了這麼一句。同時所有人也都警惕着信吾異常的舉動,生怕他會突然出手對離得較近的海馬等人不利。
“哎喲,不是有阿蒙王和凱歐斯的幫忙,你們已經用不着千年積木了嗎?”信吾並沒有像衆人所想的那樣出手去攻擊什麼人,反而用左手托腮倚在桌面上,裝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說,“還是說,法老王不用千年積木進行人格替換就會感到不適嗎?就像穿了不合身的衣服一樣?”
“華路達,你別太得寸進尺了!”刃忍不住低吼一聲,“快點把你所捉的人和靈魂全放掉,不然的話,今天我們就搗毀這個暗黑界給你們看!”
“哎喲,那還真是讓人頭痛呢…”信吾笑着一拍額頭,“那麼,今天就請你就毀給我看吧,達伽。”
“別以爲我不敢…”刃正準備衝出去,卻給歌特一把抓住了手臂,並神色嚴肅的向他搖了搖頭。
“你別衝動,這裡有我來應付。”說完,歌特獨自走上前去,來到遊戲的身邊,並將手裡的玉球掛飾遞給了遊戲,“拿着,決鬥王。你做得很好,現在是需要法老王出面擺平一切的時間了。”
“…我明白了,歌特先生。”對於歌特的舉止,遊戲先是一愣,然後無奈的笑了笑,伸手握住了玉球。一道燦爛的白光閃過,再睜開的雙眼,已經射出了極其凌厲的眼神。
“華路達,現在我就站在這裡,有什麼話你就說吧!”
“初次見面,法老王。”信吾臉上的笑容在瞬間消失無蹤了,好像他根本就沒有笑過,“三千年前我還作爲一個人類活着的時候,經常和你的父親打交道。他是個不錯的法老王,可惜死得有點早了…當然,和你比起來,他還算是長壽的。”
“攀親就少來了,有什麼話就直接了當的說,不要讓我再廢第三遍話!”
“真兇啊,不愧是法老王。不過同樣是王,你和我老哥的脾氣就差了好多啊。”信吾把目光轉向了一邊的歌特,“嗯,你說是嗎,阿蒙王…不,兄長大人?”
在衆人投向自己的驚訝目光中,歌特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終於忍不住脫口來了一句:“別叫得那麼親,三千年前我就已經不再承認你是我的兄弟了。”
“好啦好啦,又擺那種臭面孔…”信吾毫無耐心的揮揮手,“都嫌我羅嗦的話,那就切進正題。說實話,這個暗黑界其實是個相當不錯的地方,即使是人類和暗黑魔族易地而處,我想也絕對不會有什麼問題。如果因爲我們進軍人間界的計劃而就這麼把它荒廢掉了,實在是很可惜。所以我將原來的人間界控制方案改變了一下,變成了‘兩界移民計劃’。”
“移民…?”城之內聽得有些莫名其妙,“怎麼好好的就扯到移民上去了…”
雖然城之內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但阿陶姆何等聰明,一下子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華路達,你所謂的移民,當然是像你說的那樣,讓暗黑界的住民和人間界的住民易地而居,是這麼回事吧?”
“就是那樣,其實這個世界因爲就是仿造未來的人間界製造的,所以和人間界基本沒兩樣。只是稍微暗一點而已,不過我想以人類的技術,不會連一點小小的黑暗都克服不了吧?”嘴裡吐出談判般的辭令,信吾的臉上又露出了毫無誠意的微笑,“而且,我想邀請你:暗之法老王阿陶姆和海馬先生--也就是光之法老王塞特一起來管理這個新的世界,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抹殺恐嚇之後是威逼利誘麼,這麼古老的把戲,還真的值得你撿起來再用啊。把這裡說得這麼好,那你怎麼還要去侵略人間界啊?你把這個世界的光都吸走了,還妄想貪圖人間界的光明嗎?”歌特瞪着信吾,一字一句的說,“還有,你知道嗎?你的兒子索魯…他已經死了,就爲了你這無謂的把戲,他把自己的命給搭進去了!”
“索魯…!”聽到這個驚人的消息,普塔、紀紗、喬安娜和圭平的瞳孔無一不因爲受驚的刺激而急速放大。那個溫和的笑着進行決鬥的索魯,那個在勝利之後可以大度的放過對手的索魯,那個爲了朋友可以無視自己使命的索魯…竟然死了。
“我知道,看到他沒和你們一起來,我就猜到**分了。”信吾好像是很無聊的又揮了揮手,擺出一張索然無味的臉來應付阿陶姆充滿怒意的那句話,“別提他了,一個失敗者而已。完不成任務,死了也算是便宜他了。現在我們重新進入正題吧,法老王,還有海馬君,你們兩個覺得我的提議如何呢?”
“你那是什麼口氣?他是你的兒子啊!”阿陶姆終於也怒吼起來了,“自己的兒子死了還漠不關心,你這傢伙還有點人性嗎?”
“人性是什麼?那種東西,三千年前我就已經丟掉了。”信吾放鬆般的向後面的椅背上一靠,又露出了一副裝傻的表情,“還有,那傢伙只是我製作出來的木偶,而且還是個不良品。不良品嘛,處置掉是理所當然的,你們替我代勞了,還真得多謝謝你們呢。”
“木--偶--?!”普塔突然蹭的一下站了起來,雙眼裡燃燒着憤怒的火焰,“把自己的孩子叫做木偶和不良品?!華路達,爲你這種冷血的傢伙賣命,我們真是瞎了眼!”
“我很體諒你的心情,普塔,畢竟你們也曾經算是好朋友嘛。”信吾從轉椅上慢慢的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隨手拉住了身後的白色幕布,“那麼,作爲朋友,就讓你們在撕破臉之前再見一面好了。”說着,他手上一用力,刷的一聲將白色的幕布扯下了半邊。
“不…不可能?!”看到幕布後面出現的情景,不管是普塔、阿陶姆還是其他人的第一反應都是隻能叫出這三個字來,“怎麼會有這麼多的…”
在破碎的半片幕布後,視線可及的地方,竟然密密麻麻的站滿了面無表情、雙目無神的人。而且,那些人全部是索魯!!
“這些是半成品,還沒來得及灌進靈魂。”信吾一攤雙手,作了個無可奈何狀,“不過,之前那個不良品的失敗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情,那就是以後選擇靈魂要慎重。再弄些有的沒的就跑去和敵人交朋友的靈魂灌進去,我遲早得爲了處理這些事情給累吐了血。”
“你…你竟敢這樣做!!”阿陶姆憤怒的舉起了腕上的決鬥盤,“下來決鬥,華路達!以法老王的名義,我要將你徹底打倒!!”
“省省吧,少拿王的名頭來壓人。這裡再怎麼說也算是亞洲,埃及的法老王在這兒不吃香的。”雖然嘴上這麼說,信吾還是漫不經心的抓起桌上的卡組,同時一揮手,那些暗黑界的幹部們全都退到了兩邊,“不過我要稱讚一下你的勇氣,你是繼普塔之後第二個向我提出正面挑戰的人,值得欽佩!但是我先旨聲明,我的卡組是專門剋制你的暗之力量的,到時候輸掉的話,可別後悔我事先沒警告過你!”
“那可不一定,在這場戰鬥裡,輸的人只會是你一個!”阿陶姆將卡組插上決鬥盤,伸手直指對面一臉得意的信吾,“來吧,決鬥!!”
“哦呀,趕上了呢…”在門外傳來一個陰冷的聲音,讓站在門邊的城之內不由自主的回過頭去。等到看清來人時,城之內的臉一下子拉得老長。
“佐…佐克?!你不是給海馬收拾掉了嗎?”
“本大爺哪兒有那麼容易死的?”在城之內和隨後發覺到他的其他人敵視的目光中,佐克施施然的帶着貘良和姆特大步走進門內,環着雙手站在了一邊,“廢柴,少拿那種苦大仇深的眼神看本大爺!本大爺現在是來觀戰的,不是來追債的!”
“那樣最好,不然的話,我們也不會袖手旁觀的。”歌特把雙手插在衣袋裡,發出一聲不屑的輕哼,“那麼,我們就靜下心來,好好的觀賞這場決定世界命運的終焉之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