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現在即便是他開口說是自己殺的,在院長的庇佑之下他也能夠全身而退。但是蘇硯並不習慣仰仗別人的力量,雖然說今日院長的確是處處站在他的立場上說話,但是蘇硯總覺得有些怪異。
他不願意欠下任何人的人情,院長也好,何曉東也好。
院長與何曉東見蘇硯這麼一副極爲自信的神情,心中不由也疑惑起來,難道蘇硯真的沒有殺人?真的如他所說,四人都是被方鳴給殺的?
可是方鳴又有什麼理由擊殺自己麾下隊員呢?就爲了栽贓嫁禍給蘇硯?
方鳴冷笑幾聲,連聲道:“好好好,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只要有人能夠證實人是你殺的,到時候你便乖乖跟我回糾察隊接受處置!便是院長也不能阻攔!”
蘇硯點頭道:“是我說的不錯!”
方鳴隨手將秦柏拉了出來,往前面一推道:“你來說!”
秦柏臉色煞白,神情略有些呆滯,今日的事態變化實在是太讓他難以接受了。原本只是路旁野草一般的蘇硯,居然領悟了劍意,成了學院之中第一劍術大師何曉東的弟子,便連院長也寧願責罰自己的兒子來爲他開脫!
而自己的哥哥,原本在學院之中也是受人仰望的存在,名聲赫赫的糾察隊隊員,居然被蘇硯給斬殺了也無人過問!此刻他的心中充滿了悔恨,倘若不是自己去招惹蘇硯,哥哥怎麼會落得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秦柏咬了咬牙,心中又是憎恨又是畏懼,他恨不得蘇硯立刻去給哥哥陪葬,但是心中又對一劍斬殺四位糾察隊員的蘇硯充滿了恐懼。他心底甚至有一絲自己也不願意承認的慶幸,幸好自己沒有跟着哥哥一起殺過去,幸好方鳴見了秦柏這幅瑟瑟發抖的模樣,知道秦柏是被蘇硯給驚住了,不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輸送過去一陣靈氣,安撫道:“不必害怕,你只需要將你所見的事實說出來便是了,現在院長跟我都在場,誰也傷害不了你!”
秦柏只覺得肩膀處傳來一陣熱流,原本充滿恐懼的心中卻是安定了不少。
方鳴心中大罵秦柏膽小如鼠,口中卻又道:“你哥哥的事情我是極爲痛心的,前段時間你哥哥也曾數次在我面前提起過你,說是你天資比起他來也差不了多少,想要舉薦你進入糾察隊。我還沒來得及答應他誰知道……”
秦柏心中一動,舉薦自己進入糾察隊?哥哥怎麼從來沒有跟自己說過?
但是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這是方鳴這位糾察隊長在向自己做出保證,只要自己能夠讓蘇硯獲罪,那麼便讓自己加入糾察隊!
糾察隊的威風,沒有人比秦柏更清楚了。他在學院之中之所以能夠搶劫無數次卻一直安然無恙,靠的就是哥哥在糾察隊的關係!
甚至有些時候他也會在心中嫉妒哥哥,幻想着若是自己進入糾察隊會是如何風光的一件事情。沒有想到,這一天居然這麼快就來到了。
秦柏不由精神一振,雖說在蘇硯手下,糾察隊員並算不得什麼。但是學院之中有幾個如蘇硯這般膽大妄爲的學生?只要這次能夠將蘇硯獲罪斬殺,那麼以後更沒有人敢與糾察隊作對了!
秦柏手指猛地向蘇硯指去,滿臉悲憤,嘶啞着嗓音道:“是他!就是他!我親眼看見我哥被他一劍殺死的!”
方鳴哈哈一笑:“蘇硯
,你可聽見了麼?還不速速隨我回糾察隊!”
蘇硯挑了挑眉,仍是淡淡微笑:“是麼?你是看見我用的什麼招式?刺死的?掃死的?劈死的?斬死的?”
秦柏瞠目難對,結結巴巴道:“你是領悟了劍意的人,你的劍招我怎麼看得清楚,只見到一道劍光。可是那道劍光過後,我哥他們幾個就倒了下去,不是你殺的還能是誰?”
蘇硯哈哈一笑道:“只見到一道劍光?好,我的劍招你看不清楚,你哥的傷口你總看得清楚罷?你說,他們分別是哪些部位中劍?”
秦柏額角沁出冷汗來,什麼部位中劍?當時情形一瞬萬變,自己只見到劍光閃過四人倒地,馬上便又被趕來的方鳴一掌轟成了肉泥,哪裡能看到什麼劍傷?
“大概……大概是……是喉嚨吧!”秦柏吞吞吐吐道。
“大概?”蘇硯語氣充滿了譏諷:“這就是你所謂的看清楚了?不知道我出的是什麼劍招,不知道我傷在了他們哪些部位,憑你自己的猜測便可以認定我是兇手?”
“你一出劍,他們四人便齊齊倒下,不是你殺的還有誰?”秦柏居然被問到無言以對,只能聲嘶力竭喊道。
“是麼?”蘇硯那股冰冷凝實的氣勢暮然之間暴漲,手中長劍爍然出鞘,直向秦柏而去!
“他要殺人滅口了,他要殺人滅口了!”秦柏再一次被恐懼攫住了心臟!早知道蘇硯如此兇悍大膽,自己無論如何也不敢出來指證,倘若時間可以倒轉,他絕對會離蘇硯有多遠躲多遠,這輩子都不會與蘇硯有任何交集!
此時的秦柏便如同一隻驚弓之鳥,只需一聽見劍刃離鞘之聲,便心神俱裂,更不要說見到一道雪亮無匹的劍光直直向自己劈來!
秦柏砰然倒地!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深吸了一口氣,坐起身來,雙手不住在身上摸索着,跟着轉驚爲喜:“我沒死,我沒死,我沒死,哈哈哈。”
“錯,你已經死了。”只聽蘇硯笑眯眯道。
秦柏只覺渾身無力,蘇硯此刻在他心中的形象便如同惡魔一般可怖!蘇硯說自己死了?爲什麼要說自己死了?難道自己已經被斬斷喉嚨了卻沒有發現?
秦柏再次驚慌失措向咽喉處摸去。
蘇硯淡淡笑着:“我出劍了,你倒下了,所以你便死了。這話是你說的,不是麼?”
秦柏這才知道蘇硯的用意,他頹然放下雙手,口中滿是苦澀:“是,是我說的。”
秦柏跌跌撞撞的擠出了人羣,莫說是糾察隊員的身份,便是以後有人拿糾察隊隊長的職位要求他與蘇硯作對,他都絕對不會再去!即便是哥哥死在蘇硯手中了那又怎麼樣呢?自己的性命纔是最重要的!
蘇硯長劍歸鞘,笑嘻嘻道:“方隊長,看樣子出劍倒下,並不一定就是死了是麼?不如你再找幾個證人來,最好是能說得出名目的,我用的是什麼劍招,傷的又是什麼部位?”
方鳴的身子微微顫抖着,輸了,他心中很清楚的明白,一個領悟了劍意的人出劍速度能有多快?一劍下去,傷口絕對是不見血痕的,誰能夠知道傷口究竟在哪裡?
可是如蘇硯所說,連傷口都不知道在哪裡,又憑什麼說他殺了人?
蘇硯看着方鳴極爲精彩的表情,這才收斂了臉上的笑
容,沉聲道:“我不過是最後嚇唬一下幾位同學,誰知道方隊長卻是一上來便對他們痛下殺手!甚至連個全屍都不給留下!”
蘇硯直直望着方鳴,眼神尖銳得像是一把利劍:“我倒是想問問方隊長,他們究竟什麼地方得罪過你?”
方鳴心中又急又怒,一掌向着蘇硯拍了過去,口中怒聲道:“小畜生,栽贓陷害,我殺了你!”
方鳴一掌還未擊出,便覺眼前人影一閃,何曉東已執劍站在了蘇硯身前。何曉東長劍雖未出鞘,但目光所向,方鳴便覺似有千萬把長劍齊齊對準了自己。
方鳴衝昏腦袋的怒火,像是瞬間被一桶冷水熄滅,身子都禁不住微微發抖起來!
圍觀學生已經開始以懷疑的目光看向他,便如蘇硯所說,沒有人能夠看清楚蘇硯使的劍招,也沒有人見到四位糾察隊員身上濺出的鮮血。
或許只有蘇硯自己才知道,那一劍究竟有沒有殺死四人。
那般瞬息即變的形勢之中,圍觀的學生之中有誰能注意到四位隊員被方鳴一掌擊成肉泥之時是否已經身亡斷氣?
方鳴強制使自己冷靜下來,冷冷看了站在蘇硯身旁的青衣少年一眼,倘若不是這個人,蘇硯只怕早就已經死在自己手下了。又怎麼會有現在這般被動尷尬的時刻?
方鳴冷冷一笑:“你說你沒有殺人便沒有殺人了麼?”
比起方鳴強抑憤怒的神色,蘇硯的神情顯得輕鬆而悠閒:“我又沒有殺死四位同學方隊長已經問過了,方隊長不如再問問有沒有人見到你將四位同學擊成肉泥如何?”
青衣少年似笑非笑的望了蘇硯一眼。
方鳴瞠目結舌難以應對,心中只覺一股怒火越燃越旺,恨不得此刻便將蘇硯千刀萬剮。
只聽院長輕咳了一聲,說道:“此事暫時難以分辨,那便等查清楚之後再做處置吧,方鳴,四位同學畢竟是因公殉職,撫卹金之類的事情便交由你處理吧。”
在這個時代,死亡並不是什麼稀奇事,不說異獸之禍,便是修士之間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情況也屢見不鮮。
甚至是在學院學習之時,因爲承受不了過重的修煉課程而身亡的也大有人在。每一個學生入學之時,都得簽訂一份合約,入了學院之後生死自負。想要成爲高高在上的修士,怎麼可能一帆風順毫無波折?
所以,雖然是四位同學一起在學院之中喪生,但是並不會令學院遭受什麼官司,頂多是按照因公殉職處理多向家人發放一些撫卹金罷了。
會將孩子送到學院之中學習的人家,多半都只是凡夫俗子,或是本身便是從學院之中出來的沒有什麼成就的練體修士。
學院之中能夠學到的東西,頂多也便只能支持你到達練體巔峰,想要突破引靈都極爲困難。這在那些大小家族修士的眼中,便如同啓蒙之地一般低級。
所以有實力有背景的人,是絕對不會將自家的孩子送到學院之中的。這也是爲什麼院長知道四個學生身亡仍願意將此事攬下的原因。
雖然在大小家族與隱世大派面前,修士學院只是低級的存在,但是對於未開靈竅的凡人而言,學院已是他們只能仰望崇敬的龐然大物了。
所以即便是學院之中死了幾個學生,也不會有人敢來找學院的麻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