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上符籙陡燃,吐出的火舌燒在兩個紙人身上。
紙人一觸即着,火焰瞬間吞沒紙人,把紙人燃成了灰燼。
小老頭吞下一張符,從懷裡取出兩片葉子,抹上瓷瓶裡藥水後擦在雙眼上,立刻見到兩個人。
這倆人同紙人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全身爲灰燼色,但似活過來一般,雙眼有神的看着小老頭。
英雄不問出處,小老頭只點頭恭敬的說:“有勞二位了。”
兩個紙人點點頭,隱入黑暗之中,有符在,三者心意相連。
小老頭依舊停在原地,取出葵花來,把葵花一根根或擺或插的放在身子周圍。
且說兩個紙人,從巷子裡出來,穿過街道向神祠後面走過去。
狗子和醜狗正在神祠旁邊玩耍,那醜狗聞擡頭“汪汪”的叫兩聲,把正舔酒的狗子嚇到了。
狗吠在寂靜夜中分外響亮,嚇的兩個紙人站住身子,心意相連的小老頭手上動作也一停。
這狗居然看得見陰靈。
這就不妙了,若驚動了別的巫祝,就引不來那巫祝了。
正在左右爲難時,被嚇到的狗子見前方無人,不悅的一狗爪拍在醜狗臉上。
醜狗委屈的嗚咽幾聲,不知與狗子交流什麼,還目指兩個紙人。
狗子又拍它一爪子,醜狗不叫了,蹲下同狗子一起舔起來。
這酒也有靈力,不知道狗子從哪兒弄來的。
見醜狗不再叫,小老頭心鬆一口氣,心裡感謝狗子,決定回去一定給狗子加餐。
兩個紙人繞過醜狗,貼着神祠牆角走向後面碼頭。
碼頭的空地上有火光,外面有巫祝在放哨,不過大多在瞌睡中。
不止因爲這鎮子上沒什麼危險,也因爲他們還有別的戒備手段。
巫祝三五個聚在一起沉睡,唯有中央火堆旁坐着的幾個巫祝在說話。
“狗眼剛纔在叫?”巫溪說。
“嗯,估計陪那醜狗叫着玩呢。”旁邊的巫祝說,“警戒的鬼不曾提醒。”
巫祝口中的那些徘徊在周圍的鬼,對連個紙人視若無物。
說起那醜狗巫溪就鬱悶,“這狗眼也太他娘沒志氣了,一盆飯就被收買了。”
一巫祝道:“不過那狗食確實不錯,我看着都眼饞。”
“瞧你那德性。”旁邊的巫祝笑他。
“你們敢說白天的丸子不美味?”巫祝反問,“那撲鼻的香味,入口即化的嫩肉……”
旁邊巫祝不笑了,忙制止他,“別說了,再說要餓了。”
在他們說話時,倆紙人在人羣中徘徊,直到在火堆旁見到了白日向小老頭笑的巫祝。
呆在香案前的小老頭睜開眼,右手捏住一葵花花瓣,掠過燭火後成灰。
一紙人手裡隨後出現一枚花瓣,緩緩落在那巫祝額頭上。
那巫祝下意識的在額頭上一抹,把花瓣取在手中,藉着火光一看,臉色不由的一僵。
“怎麼了?”巫溪注意到了他的神情,“手裡有什麼?”
“沒什麼。”巫祝一笑,把手心攤開,方纔還黃的花瓣化成灰一吹而散。
人在火旁,沾些灰不算什麼,巫溪沒放在心上。
稍待片刻,這巫祝站起神來,“我去方便一下。”
衆人閒聊,只答應一聲。
巫祝走到陰影處,順手提走了自己的油紙傘,沿着神祠走到前面大街上。
狗子和醜狗醉醺醺的,呆在地上不理他。
這時,天上兩輪半弦月當空,月光仿若蒙上一層紗,讓一左一右落下兩個影子也模糊起來。
“葵花派,我說兩個鬼怎麼一去不復返了,原來栽倒在故人手裡了。”站在街頭,巫祝嘀咕着。
葵花派爲姑蘇城捉鬼天師的一個門派,這門派以葵花向日爲契機,推演太乙神數。
方纔出現的葵花便是裡面一個小伎倆,巫祝見小老頭在此,自然也知曉用的人是誰了。
他站在街頭望着客棧,心裡不打算過去,不過若能把報仇心切的小老頭引來這兒就好了。
葵花再現,由側身落下,接着一片,一片把巫祝引到巷子口。
巫祝在巷口站定,忽然抽出一根柳枝抽打前面虛空。
“啊。”有人痛呼,接着有紙灰落在地上。
“陰靈術?”巫祝擡頭望巷子裡的小老頭,“許久不見,本事見長啊,居然把我那兩鬼扣住了。”
那兩鬼有法術傍身,隨便變個人都惟妙惟肖,讓人分不出真假,一般捉鬼天師還真拿不住他們。
小老頭暗道一聲慚愧,那兩鬼在客棧作亂時,他一點忙也沒幫到。
不過若讓巫祝知道,兩鬼被種上了葫蘆和草,以後無所遁形,不知該做何感想。
“這些年躲的很辛苦吧?”小老頭說。
“別誤會,我不是躲你。”巫祝說。
他當年是被巫院和城主府聯手趕出姑蘇城的,雖是替巫院背黑鍋,但也不敢太招搖。
畢竟懸賞金額現在還名列姑蘇城榜首,惹來姑蘇城錦衣衛和賞金人就不妙了。
“但我找的是你!”小老頭悶吼一聲,雙手向前一推,方纔紙人燒作的紙灰頓起,全向巫祝撲來。
紙灰卷着風沙,來勢兇猛,巫祝卻不慌不忙打開油紙傘擋在身前。
只聽砰砰作響,紙灰被擋了回去,巫祝只退後兩三步,而那被擋回去的紙灰漫天飛舞不見落。
“這些葵花派的伎倆我最熟。”巫祝笑着說。
“那這個呢。”小老頭左右手各捏一張符,在燭火上點燃後雙手結印,不等燃盡向前一推。
風跟着一吹,將符的火吹成點點火星,撲到不落的飛舞的紙灰上。
死灰復燃,紙灰全部亮出點點火星,並向兩個固定方向落去。
若用小老頭的目光看,是紙灰落在了方纔被驅使的紙人身上,又爲他們凝結出了身體。
這兩具身體冒着火光,劈手向巫祝打來。
巫祝左手油紙傘一攔,右手柳枝抽打出去,打在紙人身上濺射出火星。
那紙人仿若被蠍子蜇手,痛呼着收回去。
“我這可不是普通柳枝,乃柳妖所化,打陰靈很合適。”巫祝說罷又一鞭子。
陰靈說到底也是鬼的一種。
“那又如何。”兩紙人忽然閃開,小老頭挺着金錢劍從中間穿過刺過來。
巫祝側身躲開,順勢使個絆子,把小老頭絆倒在地。
他剛要補上一腳,被身後的紙人朝後背一踹,跌倒在小老頭前面。
“他孃的,老子是巫祝,幹嘛要跟你動手動腳。”巫祝趴在地上罵一聲,順手把油紙傘打開。
後面紙人要跟上,無數鬼魂撲過來,瞬間把兩個紙人衝的火星直冒,紙灰亂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