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荒,客棧大堂。
烈日炙烤着大地,蟬鳴不休,讓水猴子泡在水裡,只把頭露出水面。
鄉親們都回家歇着了,整個鎮子的街上空無一人,唯有客棧裡面還坐着幾個。
這天兒太熱了,即使回去午睡也睡不着,里正索性同石大爺,豬肉九,鐵匠高四在客棧飲涼茶。
被冰夷摧毀的客棧早已經恢復如初了,待在大堂裡,還是同往年一般涼快。
幾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忽然,樓上響起腳步聲。
他們擡頭一看,見平日裡穩重的柳柳姑娘從木梯上慌慌張張的跑下來。
正在櫃檯後面同胡母遠卿卿我我的怪哉擡起頭,詫異的看着柳柳,“發生什麼事兒了?”
“大事,大事。”柳柳激動地說。
“怎麼,莫不是又有人打過來了?”胡母遠站起來,“別怕,有這字在呢。”
“對,別怕。”里正他們幾個也說。
這字一劍可殺河神冰夷,還有什麼可怕的。
“什麼呀,是有大喜事。”柳柳站穩身子說。
“大喜事兒?你要成親了。”胡母遠說着拱手,“恭喜,恭喜呀,不過你不是插根柳條就能延續後代麼?”
“別亂開玩笑。”柳柳羞惱的說,怪哉也踹胡母遠一腳。
“是掌櫃的,不,城主,有喜了。”柳柳高興地說。
“真的!”怪哉走出櫃檯,驚喜的看着柳柳。
“當然是真的,掌櫃特意讓我告訴大家的,還讓咱們好好慶祝慶祝。”柳柳說。
“是得慶祝。”里正站起來,“我去告訴鄉親們。”
怪哉也忙起來,讓胡母遠去磨豆腐,順便宰一隻鴨子。
“別讓我去呀,那羣鴨子嫉妒我的盛世容顏不是一天半天了。”胡母遠不去。
“我去。”泥書生從後院跑進來。
“別,我來,怎麼能勞娘子大駕呢。”纏着的泥書生的姑蘇城主跟進來。
這廝也是個膽小的,自從知道客棧有麻煩後,再沒登門。
冰夷一去,立刻來纏泥書生了。
瘋了一般,也不管泥書生是男的,堅決認爲他是死去的夫人。
“算了,還是胡母遠去吧。”柳柳指揮,“你快去揚州,把好消息告訴餘盟主,還有城主府的人。”
泥書生求之不得,當即爬上雷龍,不理姑蘇城主,直奔揚州城去了。
等餘詩雨接到消息的時候,一臉的不信:“你說什麼?餘生有兒子了?”
泥書生點頭,“對呀,公子正在中荒慶祝呢。”
餘詩雨合不攏嘴,“餘生纔是個毛頭小子,居然要當父親了?這不胡鬧呢。”
她活了上千年,現在還單身一個呢。
“也不小了,很多人在他這年紀,已經兒女雙全了。”旁邊的王姨笑着說。
“我居然要當姑姑了?”千年單身狗餘詩雨還是覺着不可思議。
……
中荒,酒樓門前。
所有客人已經落座,諸妖酒興正酣,對酒樓的下酒菜讚不絕口。
或許不如人肉來的奇特,但滋味絕對不差。
城主被巫醫和少女扶着去妖氣閣休息了,餘生端着一杯酒走過各桌,高興地向諸位敬酒。
葉子高和富難陪着他,聽餘生道:“哎,我還是個孩子,你說怎麼就當父親了?”
說完這話,不忘瞥葉子高和富難一眼,明擺着說給他們聽的。
富難一想自己快有餘生兩倍的年紀了,不由地自行慚穢。
葉子高卻翻了個白眼,說到:“別看你現在當爹了,別忘了,你閨女三年以後才生下來呢。”
“到那時候啊,嗯哼”,葉子高鼻子發出不屑,“我閨女都會打醬油了。”
“你?”餘生回頭看他一眼。
“我寧可相信富難早生貴子,也不相信你能找到爲你生閨女的媳婦。”
“嘿,你少看不起人!”葉子高不服氣。
富難也跟着點頭,“對,少看不起人,憑什麼你們生閨女,我就生兒子!”
“我也要生閨女!”富難毅然決然。
“你少湊熱鬧,也不看看你的智商,萬一以後你閨女被我這樣的人騙走怎麼辦?”葉子高勸他。
“這你是高估自己了。”餘生說,在一個姑娘也沒騙上呢,也好意思吹噓。
葉子高不理他,繼續勸富難,“你再看看你自己,你閨女萬一像你這樣五大三粗怎麼辦?”
“你不像掌櫃的…”
“哎,這話說的在理兒。”餘生迫不及待的打斷葉子高,表示認同。
他自認爲儀表堂堂,玉樹臨風。
“掌櫃長的雖然差吧,但架不住城主是東荒、中原第一美人兒啊,怎麼也能找補回來。”
葉子高後面這句話讓餘生剛綻放的笑容立刻消失殆盡。
“你大爺”,餘生瞪他,“我的長相怎麼了?”
“不怎麼,不怎麼。”葉子高笑着後退,“得虧你娘給你定了門娃娃親,不然…”
“不然我踹你…”餘生上前一步,葉子高轉身就逃。
餘生回頭安慰富難,“別聽這廝胡說,你閨女的智商肯定比你高。”
雖然這話聽的彆扭,但富難感到很欣慰。
直到餘生後面一句話,“因爲找不出比你智商還低的孩兒他娘了。”
“你大爺!”富難大罵一聲,對餘生和又靠上來的葉子告訴說:“我不管,我一定要閨女。”
“咱們可不能有性別歧視。”餘生認真說,“生男生女都一樣。”
“不不”,富難搖頭,“掌櫃的,我這不是歧視。”
“你看哈,生個閨女呢,直接就嫁出去了,也不用準備什麼,而生個兒子…”富難掰着指頭數,“得有房子吧,得是城裡的吧,得有輛馬車吧…”
富難最後抖落一下衣衫,示意兩袖清風,總結道:“以我目前的工錢,養不起呀。”
餘生見富難發愁的面龐,心裡有些不忍,“怪我,怪我,大家的工錢太低了。”
“這樣…”餘生略一沉吟,“我決定,咱們所有人,工錢翻五倍。”
五倍!富難呆愣在原地,覺着不可思議,這工錢可高的不得了了。
不等他回過神,那邊有妖向餘生敬酒,餘生過去了。
葉子高靠過來,拍了拍富難肩膀,“行啊,小難子,我花了那麼多心思,讓掌櫃的漲工錢都不成,你幾句話就辦妥了。誰他孃的說你智商低的,簡直瞎了他孃的眼…”
富難看了他一眼,“嗯,你娘生你,真是瞎了眼。”
餘生剛敬罷酒,忽聽衆妖怪驚呼,回頭一看,見一塊石板沖天而降,直落向妖羣。
妖怪們慌亂起來,弄了個妖仰桌翻,但躲避已經來不及了。
恰在這時,憑空出現一道墨影,一劍點在石板上。
石板頃刻間化爲齏粉,墨影也如煙散去。
“餘掌櫃,南荒特來恭喜您喜得貴子的。”頭上有人說話。
餘生擡頭一看,見一妖嬈的妖精站在酒樓屋脊上。
她左邊站着一通體黝黑,帶着面具,吞火炭的人,右邊站着一錦袍男子,還有見過的鳥人首領。
還有一位看不見,但豬神知道,這透明的小人就站在女妖精左右。
豬神幸災樂禍,狗咬狗一嘴毛,他正好看個熱鬧。
“南荒王的人就這麼沒教養?我那姨媽馭下也忒不嚴了。”餘生端着酒杯,厚顏無恥的說。
這招叫先聲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