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迴應

初夏四月, 康熙從暢春園回宮不久,我的長兄額倫特因軍功卓越被封爲西安將軍,入京領職謝恩, 康熙特別恩准我們兄妹在官驛見上一面。我領了腰牌, 坐上一項軟轎, 在這個初夏的午後出宮去見我那從未見過面的長兄, 不能不說心裡總是很緊張, 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畢竟我是‘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接觸到紫菁的家人。晃盪在軟轎內,額頭竟開始有些冒出細細密密的汗來。

終於見到一身青袍的額倫時, 他早已得了消息,在官驛外等着了, 這樣讓我沒有認錯人的機會。剛一下轎, 他便迎了上來, 我擡頭看他,發現他並沒有我想像中武將的威武風塵, 卻憑空多了幾份書生的儒雅與飄逸。見我從轎裡出來,趕忙起身迎了上來,待走得近了,反倒站住了不動,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 眼光中流露出的是一種關切、一種親情。我知道他是我的兄長, 依禮節是該給他見禮的, 於是盈盈一拜!

誰知這一拜, 倒像是把他嚇了一跳似的, 一面連忙扶起我,一面笑道:“如今你在皇上身邊當差, 果然連規矩都多了起來,以前在家的時候,連阿瑪面前你都……”說到這兒,他本是笑意滿滿的臉上,卻又突然黯了下來,頓了頓接着說:“在宮裡這幾年,受了不少委屈吧?”一股暖流涌了上來,我笑着搖頭:“以前在娘娘身邊當差,娘娘當自家女兒一般,如今在皇上身邊當差,更不曾受什麼委屈,如今大了,學些規矩也是應該的!”

額倫特聽我這麼一說,幑微笑了笑,與我一同往屋內走去,一面走,一面問起定妃、十二和宮裡的情況,我也就有些含含糊糊的答了,待我們都坐下,他卻嘆道:“你變了!”我一驚,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心中未免想想,難道是這話裡之間,讓他覺得了什麼異樣嗎?尷尬的靜默了好一會,我垂着眼瞼,柔聲說道:“在宮裡呆了幾年,自然變了,哪能還像以前一樣由着性子呢……”

額倫特正端起方几上的茶杯,聞言輕笑了一聲:“這說話的語氣倒是一點沒變!”我聽他這麼一說,心裡想到,難不成紫菁以前說話也我這個樣子嗎?想岔開話題,於是出聲問道:“阿瑪好嗎?”額倫特呷了一口茶,接過話去說道:“阿瑪知道我要進京,託人捎了信來,特意叫我一定要來好好看看你,他自你進宮後,十分地想念於你……阿瑪膝下就我們兄妹三人,我和你二哥又都領兵在外,只有你從小一直跟在阿瑪身邊……家裡就你一個女孩,由不得阿瑪最是心疼你!如今他又不能時常進京來看你,你便該多多寫信回去,免他時時掛念於你!”

我聞言心裡想着自己也許真的應該替紫菁多盡一份爲人子女的孝心。一時間竟突然有種找到組織的感覺,原來被家人牽掛的感覺是這樣窩心啊。我點了點頭,衝着他微微一笑:“知道了,是紫菁不孝,以後我會常給阿瑪去信報平安的。”額倫特接着說道:“阿瑪還聽說你在皇上身邊當差,這本是別人眼紅的好差事,可是這裡面的難處也是無法爲外人道的,加上宮裡上上下下還有娘娘、阿哥要應對,若想要在這許多人裡保個自身的平安,想必在這裡頭不知道又受了多少閒氣!”

額倫特一席話說下來,我心內想到,額倫特這麼說,想必是這次進京,聽到了些什麼風言風語的,於是問道“哥哥這次進京,可是聽到什麼閒言風語?”額倫特聞言,想都沒想就點了點頭,手卻一掌拍在椅子的扶手上,接着說道:“阿瑪、我和你二哥從來也沒想過靠着你嫁進皇家來爲家裡贏得顯貴尊榮,所以你也別擔心,過幾年到了放出宮家去的時候,你還是阿瑪寵愛的小女兒,還是我和你二哥的小妹!”

我聽着他的一番話,知道他憑着自己的赫赫軍功被封作了西安將軍,進京受封,如今在京裡聽了些閒言碎語,自然有些不服扡,想到這兒,柔聲對他說道:“哥哥如今正值青年,便已是鎮守一方的威武將軍,自該翱翔遠駕,御風冷然,阜擊萬里,鵑搏九天!豈不比在這裡爲這些外人嚼舌根的話而自煩自撓來得痛快自在!到那時,誰又能將隻字片語的菲薄之言加諸於身?”額倫特聽我一席話,猛地一拍小几,叫道:“好!痛快,我枉自虛長妹妹幾歲,倒沒有妹妹看得透徹了!”頓了頓,額倫特接着說道:“如今看來,妹妹這幾年宮裡歷練着,也不是全沒好處的!”

從官驛出來,坐在轎裡經過長安大街的時候,天色尚早,我撩開轎簾向外看去,雖是日裡,長安大街上仍然熱鬧非凡,我心中一動,想起以前那個熱鬧的元宵燈節夜晚,五彩的花燈,璀燦的焰火,如玉的容顏,濃墨般化不開的黑眸,時常掛出淺弧型的嘴角,和那總是牽引和等待着我的那溫潤的手,如今彷彿在一夜之間,如迷離的霧一般消散,變得離我那麼遙遠,遠到看不清,想不透了。

叫轎伕在前面路口等我,自己則下驕慢慢走走看看。正墜入無邊思緒的時候,一個沒留神,撞上迎面而來的一個人!還沒看清楚,就聽見一個熟悉的粗嗓門罵道:“誰這麼不長眼睛……”我一擡頭,見十阿哥正捂着被我撞到的下頜眥牙裂嘴的叫喚。我揉着額頭笑道:“眼睛是長了,可惜沒長在頭頂上……”十阿哥定晴一看,見是我站在那瞧着他笑,一時間有火也忍了,問道:“你怎麼一個人出宮來了?跑出來在這兒閒逛?”

我笑道:“我兄長額倫特來了,皇上準我出宮一見,倒是你,怎麼也會在這兒呢?”十阿哥見四周人多,撇了我一眼,將我拉到路邊問道:“我出宮來辦些事,對了,你就這麼來見額倫特了?”我朝路的前方嚕了嚕嘴:“喏,轎伕不是在前邊路口等着嗎,我難得出宮來一趟,看着這街上熱鬧非凡的,想逛逛再回宮去?”十阿哥朝前看了一眼,有些不以爲然,出聲說道:“你自個兒小心些,別誤了回宮的時候,我先走了……”

說着轉身而去,誰知剛走了兩步,想了起什麼似的,又轉身走了回來,像是有些頗不放心的問我:“你身邊連個丫頭都沒帶,就這麼在大街上逛着,沒的回頭遇上什麼事!”我知道他準是想起上回在杭州打架的事來,掩嘴而笑,卻並不理他,徑直走自己的:“這是天子腳下,你當是杭州呢,哪裡有這麼多的狀況發生?你不是還有事嗎,快去辦你的事是正經……”十阿哥跟了上來,皺着眉說道:“算了,我也不急,我陪你走走,一會我送你回宮去了,再去辦事也不遲!”我聞言停下來看着他,笑道:“不用了……”十阿哥眼睛一翻,別開頭不理我,但仍然跟在我身側。

我看他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一個粗中有細的大男人,雖然嘴笨又魯莽了些,心腸倒還是不錯的。我見他也不跟我說話,只是跟着我走,也就不理他,只管自己走走停停,聽聽看看的。過了好一會兒,十阿哥終於忍無可忍地叫道:“宮裡該下鑰了吧……”我‘噗哧’笑了一聲,對他搖頭說道:“時候還早呢……”頓了頓,我衝還在愣神的十阿哥搖頭說道:“早說讓你去辦你的事是正經……”

十阿哥聽了不以爲然的冷哼了一聲,卻仍然跟着我,我笑着往前走去。正走着我擡眼瞧見看到前面有一家叫‘集寶齋’的古玩店,店面含蓄內斂,毫不張揚,但又很有些韻味,想着說不定還有些寶貝,於是就信步逛了進去。那老闆迎了出來,擡眼看了我和身後的十阿哥一眼,愣了一下,忙熱情的跟我寒喧了幾句,問道:“姑娘想買點什麼?”我四處打量一番,隨口說道:“還沒想好,只是隨便看看有沒有中意的……”

老闆笑道:“姑娘請隨便看,看中什麼,只管開口就是!”我聞言,點了點頭,四處看了起來,十阿哥已經在店內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老闆見狀忙吩咐給十阿哥上茶,十阿哥喝着茶不作聲。我瞧這店裡的古玩、玉器數量不是特別多,但皆不屬凡品,其中更有些精品並不比我往常在宮裡看到的、接觸到的差多少,直看得我有些結瞠目結舌,心中連連想到,只怕這些珍品的價格也是不凡吧,於是順手指着其中一個尚不算太打眼的鷹狀的小金牌問道:“老闆,這是什麼?”

老闆湊過來看了看,堆笑道:“姑娘真是好眼力,這是北宋時契丹人王族的徽章,存世的極少,像這樣完好的一塊更是極爲罕見的!”我笑道:“北宋?契丹?王族?”心裡卻想,這老闆可真會編故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只是這鷹的圖形做功倒還是不錯的,跟什麼北宋、契丹全不相干罷了。我問道:“多少銀子肯賣?”老闆討好的伸出五個手指:“五百兩!”我聞言驚呼出聲:“五百兩?這個小金牌要五百兩?!”

老闆聽我這麼一說,有些尷尬地看了看一旁的十阿哥,奇怪的是一旁的十阿哥只是埋頭喝茶,並不出聲。老闆又看着我說道:“看姑娘也是識貨的行家,我就……”看着老闆咬牙的樣子,我忙出聲打斷他:“不用你爲難,也千萬別忍痛割愛,我也就隨口問問的,可出不起什麼好價錢的……”說完轉身就走,十阿哥見狀也跟了上來,出門後我問道:“老闆認識你?”十阿哥聞言瞪着大眼睛盯了我一眼,愣着點了點頭:“這本是九哥的鋪子,老闆自然認得我!”我聽他這麼一說,笑道:“難怪你都不肯出聲呢!”

十阿哥哼了一聲,卻不說話,我卻回身挑眉笑看着他:“那你不用裝不認識啊,難不成還怕我用你的面子強要了他的東西不成?”十阿哥一聽,頓時火了,怒道:“什麼裝不認識,我也沒說不認識不是?再說,你難道還不明白九哥對你的心,若他知道你喜歡那破金牌,別說五百兩,就是值五千兩他都願意送給你!”我一聽他這話,心裡一惱,一甩手,轉身就走,一面走,一面說道:“你就會說這些沒頭沒腦的渾話……”

十阿哥衝上來擋住我,紅着脖子怒道:“你倒說說,我說的這是渾話嗎?”我瞪着他,怒道:“這難道不是渾話嗎?”我見他瞪着眼睛不作聲,推開他繼續往前走,十阿哥見狀又將我擋了下來:“我說的是實話!”聞言我嘆了口氣,軟下聲來說道:“皇上是爲了什麼將我放在身邊當差,你難道真的不明白?如今卻還在這麼胡唚?今兒個金牌的事你也別跟九爺提,我也只是順口問問,作不得數的。”

十阿哥聽了我的話,似乎想了想,木然的點了點頭,竟微嘆了口氣說道:“九哥自從對你上了心,我還從未見他這樣對過一個女人!我看他如今爲了你,別說是金銀錢財,怕是連什麼都可以不顧了!”我聞言皺着眉還未答話,十阿哥倒先衝我擺着手,接着說道:“算了,你也不必說什麼了,你們女人家的心思多,誰搞得清楚你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我看他木納的模樣,想着他想都沒想就一股腦倒出來的那些話,嘆了口氣,想笑又不敢笑,想惱也無從惱起。

我停下腳步,在樹蔭下站了會兒,回頭對十阿哥說道:“十爺以後對誰都不要再說這樣的渾話了……十爺應該明白,禍從口出這個理兒吧?這些話,你對我說,本無他意,全是一片好心,但若是讓別有居心的人聽了去,誤傳到皇上那裡,我一個丫頭受罰倒是事小,十爺就不怕給你那九哥惹麻煩?”十阿哥一聽我這話,頓時有些泄氣,趕上來,衝我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以後不提就是……”我聞言也不再說話,只是頭也不回地往前就走。十阿哥不作聲地跟在身後。

到了路口,我挑着轎簾回頭對杵在一旁的十阿哥說道:“今兒個辛苦你了,快去辦你的事吧,我這就回宮了……”十阿哥想了想,似乎還想說什麼,最後卻只是跺了跺腳,嘟囔了一句:“算了……”就轉身走了。放下簾子,坐在軟驕裡,晃晃悠悠的一路往宮裡走去,心裡卻因爲十阿哥的那些話而感到有些發堵。對九阿哥的情,我不是不知道,但我給不了他任何迴應,也不能給他任何迴應。

從七月跟隨康熙到塞外行圍,一直到八月,塞外日裡的氣溫還是居高不下,我也被曬得有些懶懶的,成日裡除了在康熙身邊當差,便躲在自己的帳篷裡翻書,一來怕熱,二來怕碰見不想碰見的人,想起不願想起的心事。但總是窩在帳篷裡也煩悶,這一日午後溼悶,毒日頭也躲在了雲後,我便撿着人少的道信步住營帳區外圍走去。夏日的青草香味在這有些溼潤的空氣中甚至有了一種甜甜的味道,聽見遠處傳來潺潺溪流的聲音,帶着一種雀躍,一種清澈、一種歡快。

循着那溪流的聲音,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果然看見在樹蔭的掩映下,一條清澈的溪流從遠處蔓延而至,到了我的腳下。汩汩聲此刻聽起來尤如泉水的叮咚聲般那樣扣人心絃,待靠得近了,見四下無人,便撿了塊平坦的石頭坐下,脫了鞋襪浸在溪水中,伸手掬了一捧清涼的溪水輕拍在有些發燙的臉頰上,原先的悶熱、汗意頓去,遂又掏出手絹在沁涼沁涼的溪流中浸溼了,輕擰了擰,就平敷在了自己的臉上。頓時之間,清爽沁涼的感覺直入心脾,一掃多日淤積的煩悶與燥熱。

正自得意的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一個帶着幾分戲謔的聲音:“你倒是挺會找自在的!”我聞言一驚,忙想伸手揭開覆在臉上的溼手絹,卻被來人搶先一步,伸了揭了過去。眼睛上突然少了手絹的覆蓋,被白晃晃的日光一炫,刺目的有些睜不開眼,只得微眯着眼睛看向來人。卻見站在我對面的不正是面如冠玉的九阿哥卻又是誰?此刻從他背後透出的陽光更將他襯托得越發的俊美無儔了。一時間,倒是我愣了一下,忘了還要給他福禮問安,只是笑吟吟的瞧着他。

九阿哥也不出聲,只是自顧自的在我旁邊的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手裡攥着我的那方溼手絹,一圈一圈地繞在他的手指上。見狀,我有些羞紅了臉,想着此刻要行禮也晚了,乾脆就坐着不動,望着他問道:“九爺今兒個怎麼沒去射箭?”九阿哥側頭正看着我在溪流中攪動着的一雙腳,聽我這麼一問,頭也沒擡地笑着哼了哼,並不作答,卻反問道:“你剛纔哼的是什麼曲?”

我一愣,搖頭笑道:“隨口哼着玩的,哪裡是什麼曲兒?”九阿哥聽我這麼一說,也不以爲意,停了停看着我的腳說道:“別爲了貪涼總這麼泡着,小心傷了腿!風溼入骨可不鬧着玩的!”我聞言一面忙着點頭,一面將雙腿從溪水中擡了出來,擱在面前的一塊小石頭上曬着,突然想着自己的那塊溼手絹還攥在九阿哥的手裡,於是看了看他手中的溼手絹,又擡眼向他的眼睛望去,示意他將手絹還我。九阿哥卻像故意不明白似的,嘴角噙着笑,就是不看我。我頓時有些氣餒,只得出聲說道:“九爺將帕子給我吧,我想再洗洗!”

九阿哥此刻不僅嘴角噙着笑,連眼角也滿是笑意,像是很得意似的,搖頭笑了起來,頓了頓,從懷裡掏了塊東西出來,握在手心裡,將手伸到我的面前,才緩緩將手心展開了來。我低頭一看,卻見正是我在他的那間‘集寶齋’的古玩店裡看中後問了問價的鷹形金牌!“我用這個換你的帕子,如何?”我心內一驚,臉上卻是一沉,埋頭將鞋襪穿上,微蹙着眉瞟了他一眼,卻並不說話,只是轉身走自己的。

九阿哥見狀忙跟了上來,在我身側急道:“你別惱,是佟掌櫃說老十陪着一位姑娘到店裡來的事,我估摸着除了你也沒別人了,所以特地替你留着,今兒個才得空給你罷了!倒是老十難得的嘴緊,我問他,臉都漲紅了也只是搖頭,什麼都不肯說!”聽他說起十阿哥漲紅了臉的模樣,我終於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停了下來,側頭瞧着九阿哥的模樣,心內卻想到九阿哥原來是會錯了意,以爲我是爲了這個生氣。

想到這兒,不由得收了笑意,正想說話,卻突然發現天空正一點一點奇怪的暗了下來,我和九阿哥都不約而同的擡頭望去,卻見此刻天空中正發生難得一見的日食!我見九阿哥仰着頭一動不動,想也沒怎麼想伸手拉着他的胳膊,將他拉到樹蔭下,剛站好,卻見他已低頭興致勃勃的看着我,我嘴一撇,輕聲嘀咕道:“這麼站在日頭下,也不怕得青光眼、皮膚癌……”話未說完,九可哥卻像是聽見了些什麼,笑問道:“你說什麼?”我也不理他,頭也沒擡地自言自語道:“今兒是什麼日子,竟會有日食?”

“今兒是八月二十七!”我聽九阿哥這麼一說,卻有些恍然大悟,猛地擡頭看着他說道:“今兒不是你的生辰好日子嗎?”九阿哥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似乎又想了想,將一直握在手心裡那塊小金牌又伸到我眼前:“那你就收下吧!”我推開他的手嗔道:“哪有爺過生日,丫頭收禮的理?”九阿哥輕柔卻不容我回避的反握住我的手,笑道:“這是我的心願,你就當送個心願當我的壽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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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有一點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拖沓涅……不過,寫文本不爲別的,只爲YY一下,娛樂一下,所以親們就跟着我慢慢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