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甜記得以前跟玄紅聊天的時候,她說蛋寶寶叫她媽媽,現在麼,蘇甜發現狗蛋兒只會嚶嚶,吃飽了睡睡飽了吃,一點兒不像會說話的樣子。
她不知道狗蛋兒是男是女,也不知道怎麼去看,但它一開口就嚶嚶兩聲,想來應該是個妹子。
小名兒有了,她還是得有個正經名字的,蘇甜想了想給她取名叫玄思,不管是老王、玄紅、還是上古時代的每一個老朋友,他們雖然離開了,但也活在人心裡。
思念不會隨着時間褪色,他們依舊在記憶中鮮活,綻開美麗的花朵。
蕭望去後山上獵了只剛剛產下幼崽的雌虎給玄思餵奶,他拎着白老虎過去,喊:“甜甜,我抓到有奶水的母老虎了。”
本來玄思四角朝天浮在水面上睡覺,聽到他的聲音瞬間身子一抽,接着小金龍就跟秤砣一樣沉到了蛋殼底下,連個水泡都沒鼓起來,讓蘇甜有些哭笑不得。
她輕輕拍着蛋殼,笑着道:“你怎麼這麼怕他啊?”
以前蕭望雖然看着臉兇,但黑風山的小妖怪都不怕他的,團團他們還老抱着他腿睡覺呢。也不知怎麼的,小狗蛋兒居然會這麼怕他。
“蕭望”瞅了那蛋殼一眼,臉上擠出個笑容,“狗蛋兒乖,我把母老虎給你抓來了,快起來喝奶了。”
他不說話還好,這麼喊了一嗓子,蘇甜感覺到整顆蛋都在抖,那蛋殼裡的靈液都泛起漣漪,她神識虛弱看不見底下的狗蛋兒,卻也感覺到她在恐懼害怕,顫得水都抖了。
於是蘇甜也正了顏色,她讓蕭望別進房間,把老虎圈起來養在洞外的草地上,等到玄思想吃了再給它喂。
“龍寶寶應該會很早化形纔對。”蘇甜這麼一想,站在門口跟蕭望商量,“你去鎮上買點兒布,我給狗蛋兒做新衣服新鞋子。”
蕭望皺眉,“只給狗蛋兒做呀,有我的份兒沒?”
在他記憶裡,可不知道蘇甜是會做衣服的。不過話說回來,那時候的他們都穿的是本體幻化出的衣服蔽體,也不需要做衣服。遠古時代的她是什麼樣子的呢?
要麼穿一身綠白相間的軟裙,那是她葉片所幻,要不就是一身紅衣勁裝,那是她花朵所幻化的。
“之前不是給你做了幾套衣服的,現在天氣熱了,可以穿了。”之前還做了件狼皮大氅,也不知道他放哪兒去了。
“蕭望”臉上神情一滯,隨後笑眯眯地道,“我捨不得穿。買布是吧?我馬上就去。”
說罷,他化爲原形黑狗,嗖地一下飛遁到空中,猶如一道黑芒射出,眨眼就消失不見了。
蘇甜搖搖頭,轉身回了屋子,她打算把玄思抱到山頂上給徐娘子他們看,希望他們的心情能稍稍好轉一些。蘇甜力氣不大,把玄思連着殼一起抱起來,走到門口就有些累,她神識傳音也用不了,只能站在洞口,雙手攏到嘴邊大聲喊秦望舒過來幫忙,結果不僅秦望舒來了,小飛和朱佑他們也都跟了過來。
最近大家都很消沉,悶在自己的山洞裡不願出門,蘇甜見小飛和朱佑也終於出了坑,連忙道:“玄紅的龍蛋孵出來了,你們快看,是條小金龍。”
“有新生命出生呢,你們都打起精神來,晚上咱們……”
蘇甜一抿脣,“咱們也給它慶祝一下吧。”
“玄紅的孩子出生了?”朱佑本來兩隻大耳朵都耷拉着,這會兒聽到蘇甜的話眼睛一亮,“在哪兒,我瞅瞅,像俺不?”
旁邊小飛嘀咕道:“那是龍蛋,怎麼會像你。”
“嘁,我又不是沒跟玄紅睡過。”朱佑伸長脖子,往蘇甜懷裡的龍蛋看過去,他瞧着蘇甜抱着費勁兒,主動把龍蛋給接了過來,還左右晃了幾下,“小崽子在裡頭吧?怎麼不冒頭,沉在水裡做什麼?”
“快出來,讓叔叔看看。”他把龍蛋殼晃來晃去,抱在手裡畫圓圈,裡頭的靈液盪來盪去差點兒潑了出去。
蘇甜連忙阻止,“狗蛋兒膽小,你別嚇唬他……”
話還沒說完呢,就見小金龍從水裡冒了頭,兩個爪子趴到了蛋殼邊,它現在還沒睜眼,就伸個腦袋東碰碰西碰碰,像是在聞味兒一樣。朱佑看它可愛,伸出手指頭放到它腦袋旁邊去逗它,結果小金龍立刻扒拉住了他手指,還順着手指爬了上去,纏在了朱佑的手腕上,就像是帶了個黃金鐲子一樣。
“你看你看,他哪兒膽小了?我們黑風山出生的妖怪,哪個會膽小。”朱佑高興得手舞足蹈,把右手擡高對着太陽,小金龍的鱗片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五光十色煞是好看。
小飛這幾日也是難過得不行,眼睛現在都是又紅又腫,他此時纔有了一點兒笑容,伸手想去夠小金龍,“讓我抱抱,讓我摸摸!”
小飛沒有朱佑高,他現在根本夠不着。他想飛到空中吧,朱佑兩個耳朵變大,用力扇風也飛了起來,這下小飛更急了,“快給我摸一下,下來比劃比劃,誰贏了誰抱!”
“誰他媽跟你比,你可是有仙人指點的!”朱佑大喊,然而就在這時,他手腕上的小金龍嗖地一下飛了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底下看熱鬧的秦望舒頭上。
秦望舒伸手一摸,就發現那小金龍盤在他頭頂上,就像是給他腦門上戴了個金剛圈兒似的。小飛見狀把小金龍給取下來小心翼翼抓手裡,愛不釋手地摸了又摸。
蘇甜微微一怔。
這麼一看,小狗蛋兒是一點兒都不膽小的,爲何他獨獨會害怕蕭望呢?
那邊三人跟小狗蛋兒玩的高興,蘇甜皺着眉頭思索,她看到旁邊不遠處的母虎小心翼翼地縮在角落裡,目光呆滯無神,忽然想到,既然這母虎有奶水,那它的孩子呢?
思及此,蘇甜想了想,叫小飛載着她去後山轉轉,她感覺不到山上有血腥氣,便讓小飛也找找看,有沒有剛出生的幼虎,結果他們在附近轉了一大圈,在山頂找到了個山洞,裡頭有老虎生活過的氣息,但依然找不到幼虎。
幼虎去哪兒了呢?
黑風山野獸多,那母老虎體型很大,皮毛順滑,長得很強壯,算是這附近的一霸了。她應該有能力把孩子照顧好纔對。但現在蕭望帶回去了母老虎,卻絲毫沒見老虎幼崽,這就讓蘇甜有了幾分疑惑。
幼崽呢?
如果說蕭望犯蠢,把母老虎抓走,沒管幼崽,使得幼崽被其他猛獸吃了,那也得有痕跡纔對,不會像現在這樣一絲幼崽的氣息都沒。而同樣,如果母老虎的幼崽剛剛出生就夭折了,那也得有個屍體啊,她神識沒恢復感受不到,小飛也應該找到纔對。
就算是屍體被其他猛獸叼走了,也會有拖走的痕跡還有殘餘的骨頭,不會這麼幹乾淨淨一點兒氣息都不留。
況且,蕭望雖然大老粗,但本性很善良,不可能只抓走母老虎,不管小老虎的。
狗蛋兒也害怕蕭望。
她明明一點兒不膽小,跟小飛他們玩得那麼高興。
那問題就是出在蕭望身上。
現在的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蘇甜覺得自己要多注意一下蕭望了,恢復記憶過後的他,其實也讓她覺得有點兒古怪,然而具體古怪在哪兒,她也說不上來。
又在山上轉了一圈,仍舊沒找到小老虎。
蘇甜在空中看到了那片含笑花林,讓小飛把她放到花林子裡,她看着那玉白色的花瓣,伸手從樹杈上摘了一朵下來。
之前這裡有一塊骨頭。就是銀河千萬年前寄居的那具肉身,他在那山狗靈魂剛剛消失的時候進入了對方體內,趁那肉身生機未絕的時候進去,使得那肉身依然活着,能夠隨着他的修煉而成長。
最後,世間生靈都以爲那就是銀河的肉身。
而在神魔大戰的最後,這具肉身封印了戮仙橋,卻又不知爲何,遺落了一塊骨頭在黑風山上。
那骨頭爲她提供了靈氣,骨頭縫裡還有她的髮絲。
她從前記不得銀河,自然不知道這些意味着什麼,如今把人想起來了,蘇甜也就明白,這骨頭乃是銀河的,而她曾經就躺在銀河的身體裡,一直沉睡在他體內,靠着那肉身屍骨的靈氣,才保得她千萬年肉身不滅,靈魂不朽。
爲什麼要封印我的記憶呢?
她站在花樹底下,想都想不明白。她雖不明白,但卻知道,銀河他自己是明白的。
他不管做什麼,都是心中有數的。就好像萬事萬物都在他掌控之中一樣,從前的她,就覺得銀河無比強大,不管做什麼都瞞不住他,而不管什麼問題,都難不倒他。
若不曾忘,她甦醒後會痛苦難過,到處去找他吧?
若不曾忘,她可能也不會喜歡上蕭望了。
因爲心裡,早已住了人。
哪怕她一直以爲,銀河根本不喜歡她。
將一朵含笑花別在頭髮上,蘇甜跟小飛下了山,跟秦望舒他們匯合後又去了山頂,把小金龍寶寶帶給徐娘子看。
徐娘子這幾天憔悴了許多,掉了許多的眼淚,在看到小狗蛋兒後纔有了一點兒笑容,她把小金龍輕輕拿到手裡,說:“真可愛的小寶寶,你知道嗎,你的名字是他取的呢?”
她指着冰棺裡的老王道。
卻在這時,一直乖乖聽話但從未睜眼的狗蛋兒突然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尖叫,與此同時,它雙目睜開,一雙小小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冰棺中老王的肉身,身子顫抖不停,那尖利的叫聲又變作了一聲接一聲的慘嚎,顯得十分痛苦。
“狗蛋兒!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