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阮玉清這麼一說,凌風感受着展演已經開始發顫的手,默默呼出一口氣。接着將自己的手覆在了展演的手上,在展演有些訝異的目光中,凌風溫柔地笑了“還以爲你要說什麼,就這點事,放心,回到京城,我就升職你爲我的護衛”
“凌風!”
展演的心情瞬間又激動起來,凌風甚至能在他的眼眶中看到淚花,笑容不變,凌風繼續道:“展演,除了這件事,你還有要說的嗎?要是沒有,我們也該繼續趕路了”
然而此時展演已經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了,搖了搖頭,自己退出了馬車內。在展演走後,凌風臉上的笑容不見了,並且輕輕撫上了自己的心臟,玦情也在此刻和凌風做着一樣的動作。
展演離開了車內,但是阮玉清完全沒有和凌風交換的打算,凌風也像忘記了一般,甚至忘記了阮玉清那涼薄的語聲,自顧自地躺下,目光一眨不眨地看着車頂。
凌風很明白他應該拒絕,可是他也清楚展演如今到底是怎樣的心情,正因爲太明白,所以他無論如何也說不出拒絕的話。未來會怎樣,他現在不想知道,他只知道現在的他,離冷月瑤是那樣的近,那一直壓抑的思念,此刻也全部爆發,快樂與痛苦將他的心塞得滿滿的,再也放不下任何東西。
和凌風的暫時忘記,阮玉清現在正爲剛纔和凌風的說話的語氣耿耿於懷。凌風會有怎樣的想法,她又不是不知道,又不是不明白,可是在她控制自己之時,話早已脫口而出,她又傷到了凌風嗎?或者又讓凌風替她擔心了,對不起,風,對不起——翰臨!
京城離他們四人越來越近,展演沒有了心理負擔,活得比誰都滋潤;凌風想見冷月瑤的心情越加急切,同時內心的害怕也在與日俱增;玦情依舊是那張面癱臉,但日日感受着凌風動盪的情緒,擔心的同時亦備受煎熬;阮玉清的狀態也不算好,冷月瑤和凌風讓她擔心,如何爲玦情徹底脫罪讓她費心,如何面對司徒翰臨和清風苑讓她憂心。但無論四人有着怎樣的心思,他們終是到達了他們的目的地。
停在京城東城門處,展演掀開車簾,對依舊閉目養神的阮玉清道:“凌風,我們直接去莊王府?”
緩緩睜開眼眸,眼中的一絲銳利轉瞬即逝,阮玉清頓時慵懶道:“纔不要急着回莊王府,我們先回我的別院...回王府的事改日再議”
“嗯”展演點了點頭,關上了車簾,接着在阮玉清的指引下,走到了阮玉清的別院。而此時在大門前,凌風看着這座不大的別院,再往旁邊看不到的莊王府看了一眼,竟有一種恍然隔世的感覺。
恍惚間,凌風沒有注意到阮玉清是什麼時候下的馬車,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阮玉清已經站在門前開始敲門了。第一時間凌風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但是等腦子轉了一圈之後,凌風頓時驚訝道:“玉清,你敲門幹嘛,你這個別院不是沒人嗎?”
聽到凌風的話,玦情的眼眸泛起一絲波瀾,又恢復平靜。而阮玉清在凌風問出這個問題時,也忒無語地回道:“風,要是沒人,我這個別院就不是別院,而是荒園了”
“那上次來我就沒看到一個人!”凌風也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多蠢的問題,死鴨子嘴硬道。
“當然基本看不到人了”阮玉清則理直氣壯地挑眉道:“要是熱熱鬧鬧的,估計翰臨都得住在這不走了。雖然平時看不到什麼人,但是院中還是住的有幾個下人的,以前要是實在撐不住了,我就會避開綠盈和翰臨到這裡來...”
阮玉清笑着說着,殊不知她的聲音漸漸染上了憂傷,玦情並不瞭解阮玉清的所有,也就無從開口安慰,凌風知道一點,但也不知現在該說什麼,亦或許什麼都不說是最好的。
發愣間,‘咯吱’的聲音響起,隨着聲音一起的是打開的大門,隨即凌風便看到一張蒼老的容顏從門後探出,在看到阮玉清的時候,先是驚訝了一下下,接着便激動,笑容滿面地躬身道:“少爺,你回來了,這次回來得晚了些,不過少爺你終於從正門進來了...”
老爺子在哪兒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說,阮玉清僵着一張臉,無視笑得前俯後仰的凌風,扶了老爺子一把,說道:“將老,還有客人呢”,阮玉清這一句話出來,將老立馬禁聲,向玦情和展演拱手一禮。阮玉清見此鬆了一口氣,繼續道:“將老,你把馬車安置好,然後準備熱水和膳食,我帶客人去休息”
“是,少爺”
將老說完便去牽馬車,阮玉清則擡腳便往裡面走,玦情和展演緊跟其後。在到客房的路途中,看着別院中的裝潢,玦情倒是沒什麼感覺,但是就沒去過什麼大地方的展演,覺得阮玉清的這座別院竟比霜華縣縣衙還要好看,還要氣派!
將玦情和展演安頓好,阮玉清也晃晃悠悠地回到了自己的主臥。從未進過阮玉清別院房間的凌風,此時眼睛亂轉着,嘴巴還不停地說道:“玉清,你這個別院真沒幾個人嗎?到處都弄得規規整整的”
“嗯,沒幾個”阮玉清豪放、隨意地躺在牀上“有四個小丫頭小紅、小青、小蘭、小紫,兩個年輕小子阿鐵和柱子,再加上年邁的將老,總共七個人”
阮玉清說着,凌風的嘴角抽搐着,等阮玉清說完,凌風試探着問道:“這是他們本來的名字,還是你取的”
“我取的,怎麼了?”
“沒什麼...玉清,現在可以說了嗎,你這麼着急回來到底有什麼事?要是沒有那麼...可以抽出時間的話...我想...”
凌風吞吞吐吐地說着,想要表達什麼,雖然沒有明確說出來,但是阮玉清內心已經明瞭。於是阮玉清略顯疲憊地閉上眼睛,沒過一會兒又睜開,再睜開時,又變得精神飽滿,嚴肅地打斷凌風說道:“風,我急着趕回來就是因爲月瑤”
“什麼?!!”凌風驚訝得瞪大了眼眸,瞬間急道:“月瑤,月瑤出了什麼事!是因爲我!因爲我隱瞞了她,所以她...她...”凌風的聲音在顫抖,腦中全是那最壞的情景。
“風!”阮玉清的一聲歷呵,讓凌風迴歸了現實“冷靜點,月瑤沒有生命危險...事情雖沒你所想像的那麼糟糕,可也不太好,我現在掌握的信息太少,很多都沒辦法判斷,所以在回到京城之前,才一直瞞着你...”
凌風靜靜地聽着,可是心卻是揪起的,甚至產生了不想聽下去的念頭,但儘管如此,凌風還是沒有打斷阮玉清“我不清楚月瑤知不知道我的身份,但是不管她知不知道,風,明天便是她和玉軒哥的大婚之日...” 凌風的眼眸在這一瞬間幾乎瞪圓了,阮玉清的聲音亦在這一刻彷彿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一般,模模糊糊“風,不管是如何造成這樣的結果的,月瑤和玉軒哥定是不願的,我還有時間去阻止...”
“爲什麼要阻止?”凌風的聲音突兀地響起,阮玉清第一時間是感到訝異,接着便是心疼,因爲凌風的聲音很平靜,很空洞“阮玉軒可以給月瑤幸福,就算不愛,也可以讓月瑤幸福,我們爲何要去阻止,玉清,我們不能,我不能讓月瑤不幸福...”
“風,你是在勸誰?”
阮玉清的這句話一說出來,凌風現在空洞,沒有一絲神采的眼眸,逐漸泛起波瀾,也在此時遠在客房的玦情忽然間捂住了胸口,真的很想,想要大哭一場!
凌風沒有說話,阮玉清也不逼凌風,只是說道:“不管是阻止,亦或是不阻止,我都要把握所有的事實,纔會出手...風,你現在不要多想,一切等見了月瑤再說,說到底還會有比現在更糟糕的情況嗎?”
“嗯”凌風木然地點了點頭,然後便悄無聲息,若不是心中那總也消散不了的鬱結和悲傷,阮玉清還以爲凌風不在她的身體裡了。
而在凌風和阮玉清交談的期間,阮玉清別院的下人也把熱水準備好了。阮玉清在接連趕路中,已然十分疲憊,但還是起身將自己清理了一遍,換上府中常備的衣衫,戴上李奇送的青色面具,感覺自己重新活過來了一樣。
夜晚,簡單地吃過晚飯後,阮玉清以要休息爲由回到了房間。可是回到房間後,阮玉清只是看了一眼掛在牀頭的碧血劍,然後拿過放在牆壁上的一把比較普通的長劍,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關上房門,阮玉清看向站在旁邊的玦情,沒有去看阮玉清,玦情只是用他那帶着冷意的聲音說道:“我和你同去!”
聞言阮玉清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徑自向前走去,算是同意玦情跟着。而看着一前一後向阮府走去的兩人,凌風微張着嘴,有些話就這樣堵在嗓子裡,就是說不出來。
良久良久,久到已經可以看到阮府的大門的時候,凌風終是泣不成聲“玉清,我想見月瑤,相見她...玉清,求求你,幫幫我...”
揚起一抹醉人的笑,阮玉清柔聲道:“風,對我永遠不要用懇求的語氣,更不要說求我的話,那樣會感覺風,離我好遠好遠...”
“但是...”
“風,這不僅僅是因爲你,月瑤也是我的妹妹,玉軒哥則是我的親哥哥,若是半年前的我,或許不會管這些,但是現在,我做不到視而不見,所以,你不要覺得這是你一個人的事,明白嗎?”
“嗯”凌風的迴應聲中帶着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