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堂內沒有閤眼地等了一晚上,司徒翰臨心中的一絲期盼也已經消失殆盡。
於是當找了一夜冷月瑤的阮玉軒一臉疲色地回到客棧時,看到的就是低着頭沒有一絲神采的司徒翰臨。
走近司徒翰臨,阮玉軒問道:“翰臨,你怎麼坐在這裡,玉清...還沒回來嗎?”
司徒翰臨聞言擡起頭看向阮玉軒,阮玉軒頓時瞪大了眼睛看着雙眼溢滿淚水的司徒翰臨。抱住近在咫尺的阮玉軒,司徒翰臨埋首於阮玉軒的腹部,脆弱而沉悶道:“還找得到嗎?玉清大概是和冷月瑤一起走了,明明說好要一起等到花開的,爲什麼?爲什麼...?”
“翰臨,你別這樣想,不過是巧合,我們再多找幾天,一定可以找到玉清的”聽着司徒翰臨的泣音,阮玉軒拍着司徒翰臨的背安撫道。
“嗯”
腹部的衣服越來越溼,阮玉軒不由想着,玉清,你到底在想什麼?到底想要做什麼?
天色已經開始泛起魚肚白,凌風跟在冷月瑤的身後走了一夜,現在他已經沒有時間去深想,爲何冷月瑤的體力這麼好,都走了一夜都還不停下,難道她要一直這樣走到再也走不動的時候嗎?
月瑤,看着眼前越來越模糊的身影,凌風無意識地伸出了手,停下來好嗎?好累,真的好累了,我不行了!凌風腳步輕一下重一下,像是踩在棉花裡一樣,終於,身體不堪重負,凌風跌倒在了地上。但是模糊的視線裡那抹紅色停了下來,並且離自己越來越近,嘴角微彎,凌風陷入了黑暗中。
再次醒來時,凌風看着墨色的夜空,便知自己至少睡了一天了“玉清,月瑤還在嗎?”
“在”阮玉清輕聲回道。
“我睡了多久?...咕嚕...”
“不久,不過一天而已”
“呵,就知道月瑤不會棄我而去...咕嚕...就算髮生了那樣的事,月瑤還是那個心地善良的月瑤...”
“風...就算你要把月瑤誇上天,是不是也要止住肚子的叫聲,我的形象已經全沒了!”阮玉清忍不住對凌風大喊道。
“呵呵...”凌風笑了幾聲後神奇道:“玉清,原來你還有形象啊,我竟然不知道...”
“你還想躺到什麼時候!?”沒有聽到阮玉清冒火的聲音,凌風聽到的是冷月瑤冷漠的聲音。
緩緩坐起身來,凌風看了冷月瑤一眼,便環顧了一下四周,岑天的大樹,滿地的落葉,不過被清理出了一個空地,空地中間燃着一堆柴火,上方烤着幾條魚,火堆不遠處有一個水塘,想必那幾條魚就是從水塘裡抓起來的。
重新看向坐在火堆旁的冷月瑤,凌風笑道:“我還以爲你會丟下我呢,倒下的時候我可是已經絕望了”
“囉嗦”冷月瑤說着,順手拿過一條魚就向凌風扔去。
慌手慌腳地接過飛過來的烤魚,凌風一邊喊燙,一邊兩隻手互拋着。等到烤魚冷到雙手可以接受的溫度了,才往嘴裡送。不過只吃了一口,凌風便哭喪着一張臉對阮玉清道:“玉清,雖然我現在真的很餓,但是我可不可以把嘴裡的東西吐出去”
“誒,難道我不吃魚是身體的原因,並不是我個人的喜惡”阮玉清疑惑道。
“不是!”凌風淚流滿面道:“太難吃了,根本就是難以下嚥啊!”
而剛好轉頭看向凌風的冷月瑤,見凌風的臉色太過難看,於是不滿地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將口中的魚肉強行嚥下,凌風道:“姑娘...我能否問一句”
“嗯”
“你下過廚嗎?”
“沒有”冷月瑤理所當然道。
“唉...”嘆了口氣,凌風拿過冷月瑤手中還沒下口的烤魚道:“別吃了,這個吃下去會不舒服的”
“哦”冷月瑤回答着,卻又向其餘的烤魚伸去。搶先把所有的烤魚拿走,凌風便向水塘走去。
一個小時後,凌風看着泛黃的魚肉和聞着就忍不住流口水的香味,凌風對冷月瑤道:“這纔是人吃的東西,懂嗎?”
“嗯”
看到冷月瑤這麼冷淡的反應,凌風再次嘆了一口氣,將手中的魚遞給冷月瑤道:“雖然不知姑娘身上發生了什麼,一心想死,但相遇便是有緣,在離開這裡之前,姑娘可否爲我活下去”
“爲你活下去!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冷月瑤冷笑道。
“其實姑娘完全可以在我昏倒時,不管我的,但姑娘沒有這麼做,這份恩情,姑娘也要給我一個報恩的機會,不是嗎?”凌風笑着回道。
接過讓人胃口大開的烤魚,冷月瑤回道:“我不過是一時高興,你不用放在心上”
“啊~...聽不到!姑娘還是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嗯”
看着慢條斯理吃着食物的冷月瑤,餓了兩天的凌風忍不住狼吞虎嚥起來,吃飽後,凌風一臉幸福地拍着自己的肚皮道:“多等的一個小時,值了!”
“就這麼難吃嗎?”
“呃?”
“我烤的就那麼難吃嗎?”
“不,也不是...”凌風望天回道:“多做幾次的話想必就可以下嚥了”
“哦”
“你不要氣餒嘛,慢慢學,總有一天會做得很好吃的,我剛開始學的時候,也一樣做得很難吃”
“呵...”冷月瑤再次冷笑道:“對於一個不想活的人,你說這些...”
“姑娘!...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曾經熟悉的一切都會離你而去,曾經最好的朋友、兄弟都只能存在於你的回憶裡,死亡並不可怕,死後的世界纔是可怕的!”凌風忽然間有些傷感,因爲死過一次,才知道活着是多麼的珍貴,不知道自己那些戰友,兄弟怎麼樣了,因爲自己的死亡,他們是不是也會傷心,是不是也會...哭!
“風!”阮玉清擔憂的聲音響起,凌風搖晃了一下腦袋,對阮玉清道:“玉清,我沒事”
然後又接着對冷月瑤道:“姑娘,死亡並不代表着結束,你生無可戀,可有想過你的家人,朋友,當他們知道你的死訊時,會有多麼的傷心絕望。你再想象一下,如果你死後你的靈魂還在,那麼當你站在守着你屍體哭泣的家人面前時,你是不是會後悔今日的決定!”
看着冷月瑤有些動搖的眼神和表情,凌風繼續道:“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若只是遇到一個挫折、困難,就想了結自己,你可對得起那些愛着你,關心你的人...”
“不是,不是...”冷月瑤突然哭喊道:“我所經歷的挫折、困難,不是那麼簡單...!”
“都是一樣的,無論經歷了什麼,無論它是悲傷的,痛苦的,絕望的...都要有一顆堅韌的心去對待,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是人。退一步來說,爲什麼我們要用別人的過錯、別人的言語、別人的目光來委屈自己,傷害自己,我們是爲自己而活的!”
走到冷月瑤身邊,凌風單膝跪地,輕柔地爲冷月瑤拭去臉上的淚水“姑娘,難受的時候就大聲哭出來吧,這樣會好受一些,若是信得過我,就把你的遭遇說出來,或許我可以幫得上忙”
“幫忙!”冷月瑤嘲笑道:“說出來,你可以幫我報仇嗎?有一個人我恨不得把他大卸八塊!”
聞言,凌風搖了搖頭道:“我不可能幫你去殺人,但是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找他討一個說法,若是他真的有罪,那麼也應該按照律法來判罪...”
“哈哈...哼,不需要,我的仇恨我自己報!”冷月瑤咬牙切齒道。
“仇恨會讓人迷失,所以...”
“你想叫我不要恨嗎!?”
搖了搖頭,凌風和冷月瑤並排坐在一起,接着道:“不要恨,很簡單的三個字,說出來也很簡單,但是做起來卻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因爲那要是一件簡單的事,我又何苦...何苦恨了十七年,哪怕至今也放不下...”
凌風的話,讓冷月瑤和阮玉清都愣住了。恨了十七年,風,你的心中也有着如此沉重的心情,但從未對我說起過,從來都是我讓你擔心。死亡都不能消除的怨恨到底有多深,你一直說的都是你曾經的世界有多好,卻從未談及你的過去,你說你會等我說出我的過去,那麼你呢,有一天是不是也會對我坦言!
阮玉清心痛着,沉默着,聽着冷月瑤問道:“恨了十七年!?”
“嗯”凌風看着遠方笑了“我怨了,也恨了,十七年,這份很從來沒有消減過,不僅恨他,也恨着我自己,但我從未想過要把他怎麼樣...即使去復仇,發生了的不會改變,死去的人同樣也不會回來,除了讓自己痛快一點,不,很多時候這點也不會有,反而會牽連一些無辜的人,讓自己更加痛苦!”
“所以你就放棄了”
“不,我逃避了...啊,不說我了,跟你說這個,我想說的就是,要恨也好,怨也罷,也要保留你的本心,本心若是失了,你也只會成爲加害者,再添受害者而已”
“哈哈...”冷月瑤笑得眯起了眼睛“你真有意思...”
看着冷月瑤終於正常地笑了出來,凌風也跟着笑了“姑娘,我們以前可曾見過”
停住笑聲,冷月瑤疑惑道:“沒有啊!爲什麼這樣問?”
“不,只是覺得姑娘有點熟悉的感覺,想必是我的錯覺吧”凌風回道,但轉過頭凌風便對阮玉清哭道:“玉清,月瑤竟然把我忘得乾乾淨淨了,突然感覺我做人好失敗”
“遇到這麼多事,不是很正常嗎?”阮玉清鄙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