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在毫無忌憚地肆虐,火舌一點點地將聶冰允的身軀包裹,凌風站着軍姿,敬着軍禮,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聶冰允慢慢化爲灰燼,等到火熄滅了,他才上前,也不等骨灰的溫度散去,就用雙手一捧一捧地將聶冰允的骨灰裝在一個乳白色的罐子裡。
玦情看着凌風用一雙燙傷的手珍惜地抱着聶冰允的骨灰,還是忍不住問道:“風,還是讓聶冰允入土...”
“不!”凌風斷然拒絕“允不喜歡地下”
“那要怎麼辦?”
“允是自由的,他會隨風而去”凌風低頭溫柔一笑“玦情,我想去京城東邊那座最高的山,你要去嗎?”
“我陪你,不過就這樣出門太危險了,還是找凌王殿下要幾個護衛,你要是不願,把聶傾竹帶着也可以”
凌風搖了搖頭“允不喜歡別人在,就我們兩個人去”
玦情還是一副不放心的模樣,凌風便補充了一句“不用擔心,我現在可以保護我自己”
凌風說完便向自己的目的地走去,玦情伸手拉住他“坐馬車去”
凌風點了點頭,沒有拒絕玦情的提議。坐上馬車,玦情想要給凌風處理手上的燙傷,但是在他小心翼翼提出之後,凌風既不回答也沒有放下手中的罐子的意思。
玦情無奈只能隨了凌風,他看着凌風無神冷漠的雙眸,感受到的除了凌風的痛,還有他自己的痛。他們再也回不去了,阮玉清,風已經回不去,你是想要救風的,可是你現在跟殺了風有什麼區別?!
一路沉默,玦情不再多言,他跟着凌風爬上了那座最高的山,看着凌風爬上了那棵最高的樹,望着凌風將罐中的骨灰灑下,讓它隨風飄揚。最後凌風還是捨不得,留下了一點點聶冰允的骨灰,將它用荷包裝好,貼身放在胸前。
回程的路上,凌風也很安靜,玦情輕聲問了句“接着要去皇宮嗎?”
凌風沉默了很久,才輕輕搖頭“月瑤的葬禮一定很隆重,司徒翰臨不會虧待她,我就不去了”
“可是...”
“我沒事”凌風呢喃着打斷玦情“我沒事,都會過去的,月瑤也會等我的,我很快也會去找他”
玦情心中一緊,在凌風看不到的地方苦澀地笑了笑:風,你可知,你的痛楚我全部可以感受到;你可知,我們的聯繫越發緊密;你可知,無論最終結局如何,你和冷月瑤都再也見不到了...
原本平靜壓抑的旅程還是在進城沒多久被打擾了,當司徒憶清溫柔的笑顏出現在凌風眼前時,凌風愣了好一會兒,但司徒憶清就沒有疑惑,他謙遜有禮地邀請“能否賞臉一起喝杯茶?”
司徒憶清是楊芳雪的兒子,和風遙的關係也好,凌風對他沒有那麼多的戒備心,點了點頭同意了。
凌風和玦情跟着司徒憶清,去了一個看起來很高檔的茶樓,周圍的環境清幽,悅耳的琴聲讓凌風輕鬆了一點,但也只是一點。司徒憶清帶着凌風來到了一個雅間,玦情自然也跟着,可是在進門前就被司徒憶清的手下給攔住了。
凌風看了看司徒憶清,轉頭對玦情道:“你在這裡等我”
“好”玦情點頭同意,看着房門在他面前關上。
司徒憶清請凌風坐下後才落座,還爲凌風倒滿了一杯茶水,凌風用受傷的手端起茶喝了一口,才說道:“我不太會品茶,在茶方面也沒什麼好說的,所以你是有什麼事嗎?今天你...”
“你是覺得本王今天不該在這裡”
凌風不接話,司徒憶清接着說:“本王和皇兄有了些誤會,皇兄現在不太想見本王,你與皇兄的關係好,因此本王有一個不情之請”
“你想我幫你傳話”凌風接着又搖了搖頭“凌王殿下現在心情不好,我說的他也不一定聽得進去,再說了,你們是親兄弟,有什麼矛盾應該由你們當事人自己解決,我去說不太好”
“可皇兄聽不進去本王的話,不然本王也不會出此下策”司徒憶清無奈地苦笑搖頭,還伸手爲凌風滿上茶水。
凌風又喝了些茶水,勸慰道:“殿下只是一時聽不進去,你要給殿下時間,等他走出來...就...”凌風晃了晃腦袋,好長時間不曾光顧的疲憊、虛弱感襲來,凌風不安地站了起來“瑾王殿下,你現在靜心等待就是,我有些不太舒服,就先告辭了”
凌風說完就走,但走了一步,腳一軟就要摔倒,不過自然被人給接住了,那人還湊到他的耳邊,輕聲笑道:“風兒,你想要去哪兒?”
凌風擡頭看到虞胥冉狐狸般的笑容,立即轉頭看向淡定品茶的司徒憶清,不可思議的神情轉瞬即逝“你這樣做,會讓雪妃娘娘寒心的”
司徒憶清還是那種溫潤的神情,他語聲溫柔地說道:“這個就不需要你擔心了,你還是擔心自己吧”
凌風視線落在了他喝過的茶上,嘆息了一聲便陷入了黑暗。凌風昏了過去,虞胥冉才抱着凌風坐下,笑着說:“門外那個你打算如何處理”
“這不是你該管的,你只要記住我們的約定,幫本王入主東宮!”司徒憶清笑着敬了虞胥冉一杯。
虞胥冉也笑眯眯地回敬了司徒憶清一杯“那我們後會有期,告辭”
虞胥冉抱起凌風從側門離開,司徒憶清悠然喝茶,但是接着吐出的話讓人背後生涼“外面那人,直接殺了!”
司徒憶清話音剛落就有一個人影從屋內閃過,站在門外等待的玦情忽然間感受不到凌風的情緒,便慌着、鬧着要進入屋內,但沒有內力的他沒有辦法闖進去,只能焦急地喊着凌風的名字,但是始終沒有應答。
在玦情想要去找幫手的時候,身後危險的氣息襲來,但是一切都來不及了,以他現在的身後躲不開身後凌厲而快速的攻擊,而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玦情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轉瞬間便移動到了五米開外的地方。
玦情視線明瞭下才看到襲擊他的是一身黑衣的暗衛,而救了他的是殺了冷月瑤便消失不見的阮玉清,玦情下意識找住阮玉清的手,脫口而出“去見風”
阮玉清擡手便點了玦情的穴道,讓他即動不了也說不了。玦情不吵了,阮玉清纔對那名暗衛道:“這個人我帶走了,讓你的主子放心,這個人礙不了他的事了”
阮玉清說完了,可不會等着面前的人有反應,帶着玦情很快便消失在了面前人的視線內。那名暗衛想要去追,被屋內的司徒憶清叫了回來,事情沒有朝他所預想的發展,不過事到如今他是什麼也不怕了,在前面的事敗光的情況下,他也不怕再多一個罪名,只是不知道當司徒風遙知道他所做的這些事,會不會在明面上也和他撕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