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浪這一次沒有騙我,我記得那個時候,我本來已經完全無法控制自己了,可就因爲,我咬破了他的手臂,嚐到了他的血,才慢慢恢復了意識。
如果那時候沒有他的血,我想我現在恐怕依舊處於被魔音控制的可怕境地中。
然而,我的心卻驟然一緊,阿浪是用自己血打破了魔音,那剛剛突然散去的黑色煙幕……
“你的手……”
我迅速拉起他的手腕,並沒有在意他的手是否冰冷。
“我沒事。”
他臉上的表情很淡漠,可我知道,他剛剛一定是劃開了手臂,用自己血才解開了那隻鬼魂的魔咒。
雖然,他的手臂上皮膚光滑,根本看不到傷口,但是,我知道那隻不過是他自己施法讓傷口癒合了而已。
“你明知道血對於殭屍來說就是命,你爲什麼還要……”
我還沒有說完,他的一隻手便緊緊扣住了我的手腕。
低沉如大提琴一般的聲音傳來:“不這麼做,你會受傷。”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或許,剛剛沒有阿浪的血,我真的就完全被鬼魂控制了,那鬼魂就算是讓我去死,我也會心甘情願的去做。
“那我的身體裡也有你的血,我咬破自己,不也可以嗎?”
我突然想到了什麼,擡起頭來深深地看着眼前的阿浪。
然而,他卻沒有回答我,只是繼續開着車。
我知道,他是不想看到我自己傷害自己。
他明明很關心我,可我卻不信任他,我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
“那隻鬼魂究竟是什麼來歷?”
半晌,車子緩緩駛入市區,我纔再一次開口問道。
可阿浪卻只是搖了搖頭,輕聲說:“其實,我也不知道。”
連阿浪都不知道那鬼魂是什麼來歷,足以見得她來頭不小。
我突然間想到了那隻鬼魂所說過的話,她說,她打不過阿浪,但能夠拖出他就行了。
我隱約有一種感覺,阿浪的一切部署或許就是爲了今天,而今天同樣也是那些鬼魂要將我置於死地的日子。
難怪白晨旭當時爲我佔了一卦,卻算不到我的後運,看來,我的生命大概會止步於今天了。
正想着,我包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因爲之前手機摔了一次,所以,我的手機一直有些不太正常,我沒有太放在心上。
奶奶一般很少會打電話給我,我能夠想到的人,大概也只有白晨旭了。
正猶豫着要不要接起電話,阿浪卻突然轉過頭來,用一種可怕的眼神看着我,嚴肅地說:“不要接電話!”
我被他嚇了一跳,整個人猛地一顫,剛剛從包裡摸出了手機,可手一抖,那手機卻又掉進了包裡。
鈴聲刺耳極了,彷彿剛剛那恐怖的魔音,再一次企圖控制我的心神。
我很害怕,周身凝聚着一股冷流,不斷在我的身體裡遊走,接着,猛然間躥進了我的身體,死死地往我的骨頭縫裡鑽。
那冷意一瞬間將我腦子裡僅剩的理智沖刷得一乾二淨,我糊里糊塗地將手機再一次拿了起來。
可當我的目光鎖定在手機閃爍的屏幕上時,內心的恐懼卻如同噴泉一般涌了出來,腦子一瞬間哐噹一聲炸開了。
我看到手機屏幕上跳動着的號碼歸屬地竟然來自“地府”……
我的心猛然間一沉,心跳驟然停頓了幾秒,接着才恢復了劇烈的跳動。
冷汗如同蜿蜒的細蛇,瞬間爬滿了臉頰。
心裡好像被一根尖銳的鋸齒,來回拉扯着,快要將我整個人鋸成兩半。
我手上的手機,此刻就像是一個燙手山芋,我恨不得扔掉,可它卻好像生生的黏在我的手掌心,根本就甩不開。
爲什麼會這樣,這到底是誰搗的鬼?
我看着阿浪,害怕得連牙齒都在顫抖:“怎麼辦……我到底應該怎麼辦?”
“閉上眼睛,什麼都不要想,把一切都當成幻覺。”
阿浪的聲音依舊沉穩,可我此刻卻像是在做夢一般,只是,我從來沒有做過這麼真實的夢,真實到,我能夠感覺到手掌心裡傳來一陣刺骨的冰涼……
我匆匆閉上了眼睛,以爲這一切就會迅速過去,然而,手心裡的那個手機,竟然跟着震動了起來。
我明明將震動功能關閉了的,而且,爲什麼手裡鈴聲能夠響那麼長的時間?
那一刻,我的身體逐漸被一種冰冷覆蓋,整個人的意識也開始變得模糊不清了,只有胸口不斷跳動的心臟,在提醒着我,我還沒有死,是個活人。
突然,我的手機發出“嘀”的一聲響。
那一聲響讓我的整個兒懸了起來,我知道,這個聲音是電話接通的聲音,而我,根本沒有碰過手機上任何一個觸屏開關。
“劉依依,你的死期到了,來地府報道吧。”
電話裡傳來鬼魅的聲音,那聲音低沉而綿長,彷彿真的來自深深的地底。
每一個字都好像被脣齒的縫隙釋放出來,撕扯着我的耳朵,讓我的神經霎時間緊繃了起來。
我的手止不住地顫抖起來,拼命甩動着手掌,可那個手機卻好像真的黏在了我的手掌心,無論我如何用力,怎麼都甩不開它。
四周明明是繁華的鬧市,可耳邊卻是一片死氣沉沉的寂靜。
ωwш ●Tтkā n ●℃ O 除了手機裡那個詭異的聲音,我好像什麼都聽不到了。
我的目光落在阿浪的臉上,他似乎在對我說着什麼,可我幾乎是豎起了耳朵,卻依舊什麼都沒有聽見。
我把心一橫,顫抖着說道:“你……你到底是誰?”
“你到了地府自然就可以看到我了,是不是很想看到我呢?”
那聲音說完,又冷笑了一聲,恐怖的笑聲一頓一頓的,凌遲着我的耳朵。
他接着說:“來地府吧,你很快就能夠看到我了。”
我頓時一個激靈,渾身的汗毛頃刻間豎了起來,一種深深的恐懼從身體裡躥了出來,如同拔地而起的火苗,剎那間在我的胸口燃燒了起來。
“不……我不會跟你走……我不要不地府……我不要!”
我像發了瘋一般地喊道,那聲音劃破四周的寂靜,突然,我聽到阿浪的聲音:“只要你的意志力足夠堅定,就不能被他所控制!”
阿浪說的沒有錯,只要我的意志力足夠堅定,沒有什麼能夠輕而易舉地摧毀我。
突然之間,我猛地咬開了另一隻手的手指,指尖頃刻間冒出血珠來。
阿浪說,他的血可以破解魔音,我是喝過他的血的,說不定,我也可以。
既然如此,那就讓我的血來封住這個可怕的聲音吧。
想到這裡,我迅速將指尖的血抹在了手機的屏幕上。
緊接着,我看到那屏幕迸發出一道刺目的強光,那強光幾乎快要將屏幕震碎了。
就在這個時候,我聽到手機裡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不過是一瞬間的光景,手機屏幕便立即黑了下去。
“沒事了……阿浪,我戰勝了他!”
我高興地喊了一聲,阿浪微微轉過頭來,露出一抹欣喜的微笑。
原來我的血那麼有用,我竟然都不知道。
來吧,你們這些企圖控制我心智的鬼魂,我不怕你們!
我這麼對自己說,可其實,心裡卻依舊很慌。
冷汗不知道什麼時候早已經沾溼了我的後背,我靠在柔軟的座椅上,卻好像靠在冰冷的牆面上一般,整個人冷得顫抖。
阿浪說:“對不起,爲了趕時間,我沒有辦法停下車,你要記住,不論他們用什麼方法控制你,只要你不聽,不看,不去想,他們就拿你沒有辦法。”
我點了點頭,努力壓制住自己內心的恐懼,緩緩將那個已經完全黑下去的手機收進了包包裡。
我們是早晨出來的,而此時,已經接近正午,也是那些鬼魂力量最薄弱的時候。
此時此刻,我想,我們應該能夠很快到達目的地——匯宋影城。
然而,就在車子駛過宋氏集團總部大樓的時候,我的心裡卻陡然間一驚。
因爲,我看到宋氏集團總部大樓下,站着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渾身上下像是冒着一股濃郁的黑氣。
他的眉心中央似乎有一顆巨大的黑痣,整張臉卻是模糊不清的,好像被什麼東西覆蓋着,然而,距離太遠,我有些看不清他臉上到底是什麼東西。
心裡某一個地方覺得有些詫異,這個男人是何其面熟……
可我的生活圈子比較小,認識的人也不多,怎麼可能會想不起來呢?
就在這個時候,我渾身像是過了一層細小的電流,我想起來了,這個男人就是那天晚上,從公交車上被擡下來的那具屍體……
不,是那個死而復生的男人。
我倉皇回頭,想看看他到底有沒有影子以確定他的身份,然而,當我轉頭看過去的時候,那個男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一種深深的恐懼不斷在我的身體裡遊走,徘徊在我身體的各處,撩起的不僅僅是一層雞皮疙瘩,還有無窮無盡的恐慌。
我突然想起男人那張看不清楚的臉,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臉上應該滿臉都是破碎的玻璃渣!
我無奈地收回了視線,可就在這個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