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穿婚紗,穿上就回不了頭了……”
那聲音哀怨,彷彿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卻讓我的心猛然間一沉。
我張嘴想要問問他爲什麼會這樣,可我的嘴卻被人控制了,根本就發不出聲音。
化妝師在忙碌着,給我化妝,這一次,並沒有上一次那麼恐怖,而是顯得自然極了。
然而,強烈的驚恐讓我的心凌亂得如同破碎的玻璃。
四周緩緩升騰起一陣寒氣,我的體溫驟然降了下去,皮膚上好像一瞬間凝結了一層冰冷的寒霜。
究竟是那件婚紗有問題,還是那些鬼魂爲了破壞阿浪的計劃而欺騙了我?
我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明明心裡害怕極了,可臉上卻看不出一絲一毫的表情。
彷彿坐在這裡的根本就不是我,而是一具沒有靈魂的驅殼。
恐懼如同細小的蟲子,不斷往我身體裡鑽,我嚥了咽口水,卻發現我的嗓子乾澀得如同吞進了沙子。
我到底應該怎麼辦呢,難道,真的要穿上那件婚紗嗎?
我的心裡不由升騰起一陣惡寒,然而,我看到鏡子裡的我彷彿一具木偶一般。
“劉小姐,妝已經畫好了,請您換上婚紗吧。”
化妝師形同鬼魅一般的聲音飄進了我的耳朵,可我整個人卻像是得到了什麼指令一般,“蹭”地一下站了起來,乖乖地走到了她的身邊。
那條婚紗被她從架子上取了下來,我身上的衣服在毫無外力的作用下,自己崩開了釦子,接着,自己從我的身上滑了下去。
我整個人嚇傻了,視野裡令人恐懼的白色此時此刻在我的心裡漸漸蔓延開去,像是吞沒了我的所有理智。
我的心裡明明抗拒,可那條雪白的婚紗還是套上了我的身體,當腰間的拉鍊被緊緊束上的一剎那,我整個人忍不住渾身一抖。
明明柔軟的料子,穿在身上卻如同揹着一件盔甲一般,我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明明化着淡淡的新娘妝,可臉上的紅胭脂卻好像紙人臉上貼着的兩塊紅紙一般。
突然之間,化妝師緩緩擡起我的一隻手。
一點一點給我塗上紅色的指甲油,鼻尖瀰漫着一股刺鼻的氣味,我動了動手指,可我發現,自己的意志力根本已經無法控制自己了。
我的背上已經滲出了一層冷汗,眼睛卻只能看着那個化妝師一點一點,將我的指甲塗成鮮豔的紅色。
“劉小姐,你今天可真漂亮。”
忽然之間,那個化妝師擡起了臉,我嚇得差點驚叫了起來。
然而,我卻發不出聲音來。
那個化妝師渾身都慘白如紙,臉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血色,她的皮膚如同在水中泡了好多天,腫脹而發白。
可她卻對我咧開了嘴,慘白的臉上,只有嘴是鮮紅的,沒有牙齒,那嘴脣咧開,呈現出一道詭異的弧度,好像被什麼東西硬生生地撕開了一般。
我渾身都在顫抖,恐懼像蜿蜒的細蛇,不斷在我的身體裡遊走,撩起的不僅僅是一層雞皮疙瘩,還有看不到邊際的恐慌。
我嚇得慌忙閉上了眼睛,可事情卻遠不像我想象的那麼簡單。
我的腳踝不自覺地擡了起來,嚇得我迅速將眼睛睜開,卻看到了那雙剛剛還在櫥窗裡擺着的水晶鞋,竟不知什麼時候安靜地躺在了我的腳邊。
而我自己,卻在完全無法支配自己身體的時候,擡起了一隻腳,穿上了那雙鞋。
我的腳放入鞋子的那一瞬間,腳底瞬間一涼,像是踩在一片冰面上一般。
我恍然發現,那雙鞋子竟然是如此合腳,更詭異的是,鞋子上的扣子竟然自己扣上了……
我嚇得兩腿發軟,然而,身體卻依舊僵硬着,我想踹掉那雙鞋子,可我依舊無法支配自己的腳。
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了不遠處站着的雲莉。
她正看着我,臉上勾起一抹詭異的微笑。
她到底是什麼人?
這身婚紗到底是阿浪給我訂製的那一件,還是早已經被我身邊這些鬼魅給換掉了?
此時此刻,我的心就像是打鼓一般,瘋狂地跳動着,然而,我身體裡的意識卻正在一點一點的消散。
我緩緩走到了鏡子的前面,雙手微微提了提裙襬,接着,緩緩放下。
然後,我便在鏡子裡看到了自己的笑臉……沒錯,我在笑,可真實的我自己,幾乎差點嚇破了膽,怎麼可能笑得出來?
我渾身的汗毛一瞬間豎了起來,可這時,我卻聽到了雲莉的聲音:“劉小姐,請吧。”
鬼使神差的,我便緩緩轉身,跟着雲莉離開了化妝間。
我拼了命地想要逃離,可她依舊控制着我的身體。
我一步一步往前走,內心卻變得越來越沉重,好像即將趕往刑場一般。
“你終究還是穿上婚紗了……哈哈哈……”
耳邊再次傳來了那隻鬼魅的聲音,我的眼珠子來回瞟動,卻沒有看到半個人影。
那隻鬼竟然在笑,剛剛不是他告訴我,千萬不要穿上婚紗嗎?
到底那一句纔是真的,到底我身邊藏着多少隻我看不見的鬼?
我的內心快要崩潰了,可我卻不能停下腳步,我就像是一隻木偶一般,跟在雲莉的身後,走進了拍攝的大廳。
阿浪已經在那裡等我了,他見到我之後,顯得有些生氣。
“總裁,人帶來了。”
雲莉說道,只是,話音纔剛落,我便聽到“啪”的一聲脆響,阿浪一個巴掌打在了雲莉的臉上,聲音冷若冰霜:“誰讓你這麼做的?”
伴隨着那一巴掌,我的身體逐漸恢復了意識,我能動了。
我慌忙去扯身上的婚紗,然而,那身婚紗像是已經黏着了我的身上,根本就脫不下來。
我又用力去踹鞋子,可是,鞋子也好像黏在了我的腳上,完全沒有辦法踹開。
那一刻,我恍然發現,自己像是中了一個邪惡的緊箍咒一般。
“阿浪。”
我匆匆喊了一聲他的名字,阿浪沉沉蹙眉,朝我走了過來,輕聲對我說:“來不及了,那些鬼魂已經換走了婚紗,你身上穿着的,是鎖魂衣。”
“鎖魂衣?”
我整個人如同跌進了一個巨大的冰窖,冷得顫抖,可那身婚紗卻依舊牢牢的貼在我的身上。
阿浪什麼都沒有說,只是在我披散的頭髮中找了找,接着,猛地拔下了一根,那頭髮泛着點點綠光,我知道,那是他的頭髮。
就在這時,我看到自己的身上的白色婚紗正在一點一點消失,而出現在我面前的,竟然是一身紫黑色的旗袍……
“這就是鎖魂衣原本的樣子。”
阿浪的聲音再一次傳來,卻讓我的心猛然一沉。
我看着身上這身紫黑色的旗袍,旗袍緊緊包裹着我的身體,襯托出玲瓏的曲線,我能夠感覺到,這身衣服已經有數百年的歷史了。
可穿在我的身上,卻很緊很緊,勒得我快要透不過氣來了。
“快……快幫我脫掉!”
我幾乎快要崩潰了,然而,阿浪卻只是微微低眸,對我說:“鎖魂衣鎖住的是你的魂魄,要想脫下來卻不容易,你先彆着急,我們先拍完照,一會兒我再想辦法。”
他說着,輕輕拉着我的手,緩緩往背景牆的前面走去。
我的腿有些發軟,身子也被勒得很難受,每走一步都十分艱難。
“雲莉她……她爲什麼要害我?”
我一直以爲,雲莉是阿浪的人,不論如何,她都不會害我。
“鎖魂衣不是她給你穿上去的。”
阿浪淡淡說道,從他的眼神中,我看到一絲疑惑,難道連阿浪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嗎?
“那是誰,她推了我一下,我就完全不受控制了,然後,這衣服就莫名其妙地穿在了我的身上。”
我低聲說道,擔心身邊的人聽到。
阿浪深深蹙眉,接着,對我說:“控制你的不是她,她只是袖手旁觀而已。”
我差點一口氣沒有提上來,怔怔地看着眼前的阿浪。
“有人換掉了衣服,她也知道。”
阿浪補充道,凌厲的目光再一次投向了雲莉。
我記得雲莉跟我說過,她和王青是早在幾年前就在宋浪身邊工作了,難道,他們已經知曉了阿浪殭屍的身份?
“別擔心,很快,我們就會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阿浪輕輕握了握我的手,雖然我心裡很擔心,可我卻只能硬着頭皮配合着他。
這一次,畫像卻非常快,我猜想,阿浪一定是爲了趕時間,只讓老人稍稍勾勒了幾筆。
……
休息室裡,只有我、阿浪、雲莉三個人。
“是誰換走了婚紗?”
阿浪的聲音淡漠,眼神卻銳利得如同黑夜裡的孤鷹。
“換婚紗?”雲莉疑惑地蹙眉,接着說道:“總裁,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別裝了,你做了什麼,我心裡一清二楚。”
阿浪淡漠地說道,手裡端着一杯剛剛泡好的茶。
他用杯蓋輕輕撇了撇茶葉,卻沒有喝。
“總裁,我沒有換過婚紗,我真的沒有啊!”
雲莉依舊矢口否認,可我從她閃爍的眼神中,似乎已經看出了些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阿浪突然放下了茶杯蓋,接着,猛地將那杯熱茶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