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風過後,我竟然慢慢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卻是另一番景象,四周安靜得出奇,耳邊是潺潺的溪水聲。
陽光照在我的身上,刺眼極了。
我迅速用手擋了擋直射在我身上的陽光,接着便緩緩從地上坐了起來,這才恍然發現,我竟然躺在一片碧綠的青草地上,山澗的流水在陽光下散發出一種令人心醉的光芒,所有的一切好像根本就是幻覺似的。
“十九公,白晨旭……你們在哪兒?”
我大聲問道,然而,回答我的,卻依舊只有潺潺的溪流聲。
那一瞬間,我的心變得很不安,迅速從地上爬起來,卻發現,自己的頭好像很重,根本就站不穩。
還沒有站起來多久,就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可一雙寬大的手掌將我緊緊拉住,隨即,我便倒進了一個冰冷的懷抱。
我擡眸,迎面對上一張男人的臉,可是,陽光太過炫目,我揉了揉眼睛,才終於看清,他……竟然是我的阿浪。
可我卻下意識地推開了他,整個人變得怒氣衝衝,我問:“是你……是你設下圈套,把我們騙來的,你到底想怎麼樣,難道你要傷害我肚子裡的孩子嗎?”
明明是他的親骨肉,他怎麼捨得動手?
我的腦子一熱,渾身上下像是被一層冰冷覆蓋,那種感覺讓我覺得自己好像快要被撕成兩半了。
“你冷靜一點……”
阿浪突然緊緊捉住我的手,目光裡滿是柔情,沒有了那種嗜血的暴力,更不會對我視而不見,他還是我的那個阿浪嗎?
我不禁反問自己,可是,我的腦子裡卻只是一片空白,根本沒有辦法思考了。
“我很冷靜,阿浪,這段時間……你到底去哪兒了,你在做什麼,爲什麼缺席婚禮,爲什麼要助紂爲虐?”
我追問他,可他卻慢慢低眸,不敢直視我的眼睛。
“你看着我,回答我的問題,是不是因爲你和靈魂客棧的交易,到底是還是不是,爲什麼出現在婚禮上的人會是吳川,你究竟,是不是把我出賣給了他?”
那一瞬間,我問出了心底最想知道答案的問題,然而,阿浪卻沒有回答我,我在他的眼裡看到一絲悲傷一閃而過,只是一秒,我便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心裡的委屈一股腦地涌上心頭,一發不可收拾。
可阿浪卻只是輕輕拍了拍額我肩膀,接着便猶豫了一會兒,對我說:“我也是身不由己。”
多麼可笑的一句話,他竟然用這樣一句話,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得一乾二淨,這讓我如何能夠安心原諒他?
“奶奶在哪裡,十九公和白晨旭呢,你到底對他們做了什麼?”
我的情緒變得有些激動,甚至連我自己都無法控制自己了。
可是,下一秒,阿浪便緊緊地抱住了我,在我絲毫沒有抵抗力的時候,他的脣覆了上來,輕而易舉便將我所有的理智粉碎殆盡。
陽光透過我們之間的縫隙,他睫毛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如同深灰色的蛾翅,歇落在飽滿的臉頰上,他的鼻樑很高,冰冰涼涼的,只是,我卻能夠感覺到,他依舊沒有呼吸。
心跳得很快,我的雙手緊緊抵在他的胸膛上,可是,不論我如何用力,他的胸膛卻依舊在慢慢靠近,直到緊緊貼上我。
我再也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原諒他了嗎,還是,從一開始,我的內心就是向着他的?
我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辦,只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猛地推開了他。
“你說話啊,你到底對他們做了什麼?”
我的質問沒有讓阿浪鬆口,他語氣堅定地對我說:“我沒有……我什麼都沒有做,爲什麼,你就是不肯相信我?”
腦子好像被人用木棒狠狠敲了一下,頓時一陣嗡嗡作響。
一股寒流慢慢從褲管爬了上來,不費吹灰之力,便撩起了我一身的雞皮疙瘩。
我凝視着阿浪的眼睛,什麼都不敢說,什麼都不敢問,我反覆思考着,我到底是怎麼了,我明明就知道答案不是嗎?
“讓我相信你可以,帶我去找他們,幫我救出奶奶!”
“好,你跟我來!”
令我沒有想到的是,阿浪竟然一口答應了。
可是,我們剛剛往前走了幾步,我便感覺到不太對勁。
“對了,你爲什麼不問我肚子裡的孩子究竟好不好,難道,你一點也不擔心他?”
我覺得有些奇怪,怎麼說呢,眼前的阿浪,似乎和我想象中一樣,卻又與平時的他不同。
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我的幻覺,但我總覺得,有些不妥。
“你說呢?”
突然之間,阿浪停住了腳步,他沒有轉身,只是背對着我,但我卻明顯感覺到他牢牢握住我的掌心……溫度慢慢發生了變化。
他的手不似之前那麼冰冷,反而有了溫度,那是一個正常人的體溫,不,阿浪的手怎麼可能會有溫度?
我的心好像突然之間被什麼東西猛戳了一下,尖銳的疼痛迅速將我覆蓋。
“這麼快就不記得我了?”
阿浪的聲音突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聲音是那麼耳熟,讓我頓時渾身一顫。
“你……你到底是誰?”
我整個人開始止不住的顫抖起來,用力地掙扎着,想要掙脫他的手,然而,他的手竟牢牢地拉着我。
“你說呢,還記得麼?”
他突然之間將臉轉了過來,那一瞬間,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沒想到,我竟然看到了吳川……
不,是我上一秒見到的還是阿浪的臉,下一秒,竟然莫名其妙地變成了吳川。
“怎麼會是你,剛剛是你變成了阿浪的樣子,你……你爲什麼要這麼做?”
他卻突然之間朝我伸出一隻手,緊緊地掐住了我的脖子,壓低了嗓音對我說:“別害怕,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有多愛他。”
那一句話在我的耳邊不斷迴響着,到底有多愛他……到底有多愛他……
我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根本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
“是你,是你在修煉邪術,是你把我奶奶擄走的?”
我追問吳川,可他臉上那種高傲的表情,讓我心裡覺得很難受。
倏而,我聽到他對我說:“什麼邪術,什麼擄走,我只不過是想讓你重新回到我的身邊。”
那一刻,我整個人都懵了,如果真的如吳川所說,那麼,所有幕後操縱的人都是他?
靈魂客棧的老闆,竟然能夠操縱黃紙人……
那麼,他留給我的線索呢?
他千方百計將我騙來這裡,就是爲了讓我回到他的身邊,簡直是白日做夢!
可是,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妥當,這……這也太奇怪了!
“吳川,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可是,我沒有料到,你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他卻突然之間加重了掐住我脖子的力度,那個動作,我能夠明顯感覺到他手中的力量,只要稍稍再加把勁,便能夠將我的脖子掐斷了。
“所以呢,你是不是想對我說,你永遠都不會原諒我,還是,你想勸我收手,把你的奶奶還給你?”
他竟然直接說出了我心裡的想法,像是在敘述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情一樣,語氣是那麼平淡,平淡得讓我覺得很不爽。
“吳川,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不耐煩到地問了一句,心跳卻在下一秒,突然漏跳了一拍,因爲,我看到他正慢慢扭曲的一張臉……
我一度懷疑是不是我的眼睛花了,我竟然看到吳川的臉如同水裡的倒影一般,被一個波浪打開,頃刻間變得模糊不清了。
可霎時間,那張臉竟然又慢慢變得清晰起來,我看到他的臉竟然一點一點地變成了白晨旭……
“小辣椒,剛剛全是幻覺,快……快跟我走,師父等着呢!”
我卻突然之間推開了白晨旭,指着他的臉,對他說:“你……你不是白晨旭,你也是我的幻覺!”
“小辣椒,你發什麼傻,我現在是要救你出去,快,快點跟我來。”
他竟然迅速拉緊了我的手,當我什麼話都沒有說過似的,那眼神淡定得讓我害怕。
“那你告訴我,十九公在什麼地方,奶奶在什麼地方,我們在什麼地方……”
那一剎那,我整個人像是快要發狂了。
“你怎麼了,快跟我走,我已經沒有時間跟你解釋了,再晚一點,我們就沒有辦法走出去了。”
說罷,他再一次握緊了我的手,拉着我就跑。
我竟然就這樣跟上了他的腳步,只是,每往前走一步,我都覺得很奇怪……
“不……你不是白晨旭,你……你到底是誰?”
我的腦子有些模糊不清,只感覺周遭的景色都在一瞬間褪去了顏色,如同行走在古老的照片牆裡。
“小辣椒,你到底是怎麼了啊,真的快來不及了……”
他的聲音緩緩發生了一些變化,雖然慢慢變得模糊不清了,但是,我竟然在他的聲音裡感覺到一絲不懷好意的笑……
我猛地甩開了他的手,沉沉喘着粗氣:“不要再騙我了,你根本不是白晨旭,我剛剛所有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覺,你想要我的孩子是麼,我告訴你,別想打我孩子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