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並不是吻。
他動作強硬,不由分說,只是將口中的酒渡到她口中,迫她嚥下。
如此而已。
不帶一絲感情,也沒有多餘的糾纏。
酒嚥下,他便離了她的脣。
“琛哥……”楊柳聲音拔高,帶着不可置信。
“滾。”
他直直盯着林糖,彷彿要從她臉上看出什麼,卻見她眼神中除了一閃而過的惱怒,再無其他。
“滾!”他猛地擺手,朝楊柳道,“別讓我說第二遍。”
他是涼城最頂端的男人,傳聞他風流不羈,對女人一擲千金,卻也……反覆無常。
楊柳再是不甘,也不敢多待,被他甩過耳光的臉彷彿隱隱作痛般,她狠狠剜了一眼林糖,快步出了門。
“這是‘酒坊’最烈的酒。”他開口。
“所以,該謝謝樑總嗎?”這酒,不只是烈,更是她喝不起的貴,她擡手擦了下嘴,語氣淡淡,眼神卻出賣了她的不忿。
他卻是沉默半晌,用那種緩緩的,讓人窒息的眼神,緊緊盯着她,說了句似是而非的話,“看來,酒量確實可以練。”
這話沒邊際一般,林糖卻是奇蹟般的懂了……
從前,她最是沾不得酒……
曾經有一次,她奶奶把白酒裝在了礦泉水瓶,她誤喝了一大口,硬生生睡了一下午才緩過來,而他,也守了她一個下午……
那應該是他,第一次無故曠課……
回憶打了個結,將從前種種統統收起,裝進她心底最隱秘的角落,而現在她發現,結的另一頭就係在他手中……
他扯一下,她便疼一下。
“謝樑總誇獎。”開口,聲音微啞,像被那酒灼傷了似的。
“既然酒量這麼好,把這些喝了吧,喝了,我就考慮放你走。”他拿起桌上的酒瓶,酒瓶雖不大,卻也剩了大半的酒。
林糖看着那瓶酒,餘光裡,安向陽還在睡着,空氣中還殘留着楊柳身上的香水味,一旁木質工藝品一般的鐘表上,顯示已經是晚九點。
九點……
她沒有多少時間了……
“好。”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隔着腦中空白的一片,好似是另外一個人在說話。
接過他手中的酒瓶,他坐回了沙發,看着她的目光,冷眼彷彿旁觀受罰的罪人一般。
她閉了眼,直接對了瓶。
從味蕾到喉嚨,再到胃裡,一路灼燒。
再次睜眼,她已經看不太清眼前人的模樣,只是朝着他的位置,儘量穩了聲音,道:“那麼,樑總,我先走了。”
說完慢慢轉身,腦中已然有了眩暈感,只是無論如何她還有更重要的事,無論如何,都不能倒。
“今天,你可以提前下班了。”
他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彷彿,知道她還有事一般。
她嘴角帶笑,穩着腳步,回到員工休息室的路上,跟她打招呼的人,沒有一個人看得出她已經在醉倒的邊緣。
開了櫃子,她換了衣服拿了包,跟值班經理說了聲便匆匆打車回了住處,從這裡到她住的地方,距離並不近,那些人每個月都會去小區旁的公園等她送錢過去,也因此,她若是搬家,便一定要通知他們,那是些遊走在黑白之間的人,直到把所有錢還清的那天,她註定活在他們的眼下。
這個時間點,市中心堵得厲害,胃裡灼燒一樣開始疼,她頭暈腦脹,還暈車得噁心,司機幾次停車讓她在路邊吐了,這大晚上的,一個纖瘦好看的女人喝成這個樣子,司機不由多想了些,一路上明裡暗裡說了些話,林糖早已無暇顧及,緊緊攥着手裡的錢包,唯一的念頭就是希望早點到。
“酒坊”這個月發給她的工資是之前的一半,比她想象中扣得要少,但依舊不夠她的預算,只能動陳笙笙給她的卡了……
得再找多找份兼職了……
她模糊地想着。
終於等到司機提醒她到了,她昏沉着下了車,幸而直接停在了公園門口,看了下時間,已經快十二點,那些人應該快來了,她加快了腳步,涼風一吹,腦袋倒是情緒了兩分。
剛走到地方不過幾分鐘,便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她轉頭,便看到五個男人朝她走來,爲首的是個留着小鬍子的黑瘦男人,其他四個身形一個比一個健碩。
“糖妹子,你還是一如既往的準時。”黑瘦男人笑眯眯的說。
“方哥,每次都麻煩你們過來我已經過意不去了,怎麼好意思讓你們等我。”林糖臉上自動帶了笑,幹他們這一行的,那些看起來身形駭人的並不算可怕,可怕的是眼前這個男人一樣總是笑臉相迎一臉和善的人。
那男人笑容不變:“時間也不早了,糖妹子把東西給我們就可以回去了,這麼晚了,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面也不安全。”
“方哥說得是。”林糖說着,拿出準備好的現金,“方哥,現金還差一些,我走得急,沒來得及取,剩下的我從卡里劃……”
話說着說着,便停住了……
“也好,劃卡也方便些。”那方哥如此說,看着林糖翻找錢包的動作,頓了下,“糖妹子,怎麼了嗎?”
林糖只覺心臟跳得厲害,昏沉的腦袋瞬間清明……
卡……
笙笙給她的卡……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