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力道的大小,只有兩人知道,只是這個動作一出,樑虹便堪堪摔在一邊……
“林小姐你做什麼!”李阿姨聲音多了些尖利,“我們小姐好心扶你,你怎麼能推搡她!”
“林糖小姐……”孫媽的目光也帶了不贊成,只是並未多言,忙去攙扶樑虹。
林糖像是除了樑琛,再看不到其他人似的,擡頭仰視着他的背影。
“林糖。”那人開口,背對着她們,凝滯的氣氛再一次。
“你走吧。”
他說。
房間裡,連呼吸聲都消失了一般的,死寂。
樑虹正被扶着起來,聞言,驀地轉頭看向了林糖,在這個時候,連她也幾乎無法掩飾自己的真實的想法……
跌坐在地上的林糖,久久反應不過來一般。
“孫媽。”那人轉過了身。
孫媽被李阿姨提醒了下才反應過來似的,垂了頭應聲道:“是,是……少爺,有什麼吩咐?”
“帶小姐回房。”
他口中的小姐,顯然是樑虹。
“是,少爺……來,虹虹小姐,我們先回房間……”
樑虹愣愣的,任由孫媽和李阿姨扶着她的身子往外走,似還被樑琛剛纔的話震驚的沒有反應過來,在經過樑琛身邊的時候纔回過神來,驀地頓住,“不……我不走,哥你剛纔說什麼?你是不是說……要讓糖糖姐走?”
她語氣不穩,帶着不可置信,她擰着身子回頭,“糖糖姐……”
“帶虹虹回房間。”他道,這一次語氣更重了些。
他的神色越發不好看,孫媽和李阿姨不敢遲疑,半推半扶的帶着樑虹往房間裡走。
林糖愣愣看着他,語氣帶着不確定,“你剛纔……讓我……走?”
他望着她,居高臨下,眸底深沉處的失望紮在她眼裡……
“不!阿琛……”她像是才反應過來似的,慌忙從地上爬起,伸手去抓他的胳膊,卻被他避了開,“我說了,別再這麼叫我。”
她一愣,臉上擠出一個笑,“好,我不那麼叫你了,你……別生氣了好嗎,剛纔的話我知道你是在說氣話,你說得對,我今天太不正常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麼,阿……樑琛……”
然而,她急切的語氣,急於證明什麼的樣子落在他眼裡,激起他眼底更加深沉的怒意,而這份怒意之下流動着的,是莫大的失望……
“林糖,不要再說了。”他開口,“你大概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有多難看……”
她面色微僵。
“你這樣,只會讓我更噁心。”他退後一步,好似離她太近都讓他難以接受一般,“五年了,我恨了你五年,也念了你五年,可是現在才發現,我恨的人,早就在五年前,在你執意要走的時候就死了。”
“你……你在說什麼……我……樑琛,我不就在你面前的嗎……”
“你?呵……不,你不是她。”薄脣微啓,他臉上的表情迅速的隱去,“我再說一次,你給我滾!”
似被他的神色嚇到,她微退後一步……
“帶着你的東西,給我離開這裡,走得越遠越好,最好不要讓我再看見你!”說完這句,他轉身大步離開,不再去看華美衣裝下,那張驚慌失措的臉……
關門聲重重響起,林糖的身子跟着顫了顫……
孫媽和李阿姨都在樑虹房間,偌大的房子裡,目之所及,只她一人,她身子緩緩,靠在門邊,無力的滑下去……
就這樣……
結束了嗎?
這……
就是她一直想要的嗎?
周身的氣力都被抽空似的,心口分明空蕩蕩一片,卻還是沉悶讓她幾近窒息……
她撐着身子起來,關上了這扇門,臉上的表情再也維持不住……
他是個極有效率的人,說出的話更不只是說說而已,在她將自己的東西剛收拾到揹包裡的時候,樑虹就來敲門了,那些假意的關心和擔憂,林糖已懶得應對,剛纔的那一場,已經耗盡了她的心神……
樑虹進來,看着她收拾東西的模樣,“你倒是會裝啊,剛纔在我哥面前……呵呵,要不是我早就知道你是個什麼德行,恐怕也得被你唬住了……”
“彼此。”林糖沒有擡眼,將揹包裡的東西最後看了一遍,聲音淡淡,“那人不是讓你給我傳話嗎,現在我做到了他要求的,你告訴他,希望他也能守信,不動與此無關的人。”
“這個嘛……我可以幫你傳話,不過你也應該知道,他要做什麼,不是我能左右決定的。”樑虹笑,笑意陰厲,“你看,你就是個喪門星,跟你扯上關係的人都沒有好下場,我勸你啊,要是以後覺得誰好,就離人家遠點的好,免得被你傳了晦氣跟着倒黴。”
“你來,就是爲了跟我說這些?”林糖聲音不正常的沉靜,或許是那種不真實的感覺讓她瞬間的恍惚,看着樑虹的時候,蕪雜的情緒裡,更多的卻是冷漠,鋪天蓋地的疲累,讓她只想找個安靜的地方,什麼都不去想的睡一覺。
“當然不是,”樑虹起身,指着門外的方向,“外頭是我哥派來的人,專門‘送你’出去的人,人家不好進來,我替他們來催催你,順便看看你別把我們樑家的東西順走了。”
外面……
已經來了人了嗎……
心下抽痛,她沒有理會樑虹的話,起身穿上外套,背起包就往門外而去,在門口時,靜默了幾個秒鐘,再開門時,臉上的表情已然變了。
門外,孫媽和李阿姨都在,一見到她,孫媽眼底隱隱的擔憂:“林小姐,您這是……”
“樑琛不是要我走嗎?我走就是了。”林糖說着,但下巴卻是微揚,帶着些莫名底氣的樣子,好似是在說,就算他要她走,她相信他很快就會把她接回來的樣子……
孫媽眉心微皺,她原本覺得這位姓林的女孩子是不一樣的,這麼看來,一旦確定了與少爺的關係,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也怪不得少爺會……
“林糖小姐,送你的車可就停在門口了啊,”李阿姨道,“我們少爺心細,怕你一個人走得慢,這不還特意派了人來……”
李阿姨後面的話沒能說出,被孫媽一個眼神制止。
林糖冷哼一聲,背上包朝門口而去。
身後,樑虹嚶嚶哭着說了什麼,她已然聽不太清楚……
外面夜已深,她已記不清是第幾次從這扇門進出,踏出去的一刻,心底驀地空了一片……
“林小姐,請跟我來。”
黑色西裝的男人恭謹道。
林糖微點了頭,跟着那人上了車,她只有一個包的行李,包放在腿上,人坐在車裡,眼看着車窗外,快到門口的時候,她纔開口:“外面第一個路口停車。”
“可是林小姐,樑總說……”
“他不是讓你們送我出去?只要出了這裡你們就算是完成任務了不是?”她轉過頭,眉眼逼人。
年輕的男人輕咳一聲,堪堪避過眼去,他是新來的,但也知道,做他們這一行的人,最重要的就是管好自己的眼睛嘴巴,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車裡這位,聽說在樑總跟前有一段時間了,就是那位傳聞裡,打破了樑總身邊女伴不超一個月規矩的女人……
林糖不知那男人轉瞬間的思緒,她執意要求在路口停下,那人也不敢不聽,一方面,他們樑總給他的命令是送走她,卻並未說地點……
另一方面就是,幾乎所有樑總身邊的人都知道這個女人對樑總來說,是不同的,就算是要送走,誰也不能保證以後他們還會不會……
這麼想着,那男人終究還是聽從林糖的話,在路口的地方停下了車。
林糖背上包,頭也不回的下了車。
直到看着車子開遠消失不見,她大步邁着的步子才緩緩慢了下來,快過年了的緣故,原本堵車厲害的路上也暢通起來,她站在路邊,呼吸間白氣氤氳,讓她看起來帶了些不真實的感覺……
拿出手機,沒有猶疑,手指點在界面,打出的字刪刪改改,終是點了發送……
涼城某一處,燈紅酒綠的包廂中……
“顧少,你手機亮了下。”
顧長遇隨手拿過手機,在看清上面的內容後,驀地起了身,徑直衝出了包廂……
“顧少,顧少您去哪?”
“顧總……您這是……”
身後,聲音嘈雜,顧長遇卻只覺聽不到了一般,腦子裡只有剛纔看到的信息……
——顧長遇,你之前說的,不管我做了怎樣的決定,你都會幫我。你這話,現在還作數嗎?
他一口氣衝到了外面,坐進了車裡,才緩過來似的,猛地撥通了她的號碼:“你在哪?”
電話那一端……
林糖聽到顧長遇聲音的一刻,心思微怔,所有的事,都在朝着她想要的方向發展着,但她卻感覺,就連自己在內的,像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推動着,不論她願不願意,好像事情都一定會如此一般……
“顧長遇……”暈黃的路燈下,她開口說着,白氣瀰漫……
馬路的對面,一輛車停在那裡許久,車裡的人笑眯眯看着路燈下的林糖,抽一口雪茄,煙霧與話語一同吐出,“呵呵,當年的小姑娘,也長大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