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城的夜依舊是寒風料峭,城北一處略顯荒涼的別墅區內,速度極快的開進去了一輛車。
車子在其中一棟別墅前停下,還未停穩車門便打開來,兩個男人的身影朝着那別墅大步走去,其中一人到了門口徑直拿出了鑰匙開門,他目光冰冷而銳利,深沉處卻是難掩急切,推門進去聲音不穩道:“林糖!”
他的聲音在房子裡淺淺迴盪着,卻並未有人迴應。
“樑琛,你先別急……”
門外另外一人也進了來了,正是顧長遇。
顧長遇嘴裡這麼說着,目光卻也是極快的在別墅裡頭看着。
樑琛喊了一聲沒有人答應,眼底微冷,顧長遇也看到目之所及處沒有人的影子,便道,“我去二樓看看。”說着就朝着二樓而去。
“不必了。”樑琛卻是搖頭,聲音低低,聽不出情緒,“穀雨,房子裡沒人。”
顧長遇一愣,隨着樑琛的目光轉向了一旁,便看到玄關處貼着個不大的便利貼,上面幾個潦草的字跡,他走近,皺眉:“這是……靳舜那混賬留下的?”
樑琛幾不可察的點了下頭,他胸腔有瞬間的起伏不穩,不過只是片刻,便極快的隱了去,他的周身隱隱有着血腥的味道,這讓他的氣勢凜冽裡更添了另一份危險。
“那混賬!到底從哪得來的消息!我們急趕慢趕,你還……”顧長遇說到這裡,看了樑琛一眼,頓了下,“不管如何,看來現在還是要從長計議,倒是你的傷……”
“我沒事。”樑琛極快道,目光從那張便利貼上離開,“回樑宅。”
說着轉身向外,大步朝着外面走去,他的手指攥得咔噠作響……
又遲了嗎……
又遲了一步!
誰都不知道他現在的心緒如何,他腦中,林糖的樣子不斷浮現着,他不可抑制的去想她現在到底如何了,那靳舜的手段他清楚,他父親的手段他更是清楚,他一直覺得後悔是世上最無用的事,可是現在,他卻無比痛恨自己,在泰城那天讓她自己出去了……
他應該想到,黑暗裡還有多少盯着他們的人……
這麼想着,他眼底沉沉的一抹疼痛,糖糖……糖糖……
顧長遇看着樑琛向外快步走去,喊了他一聲也忙跟出去,只是目光卻不由的朝着別墅內又多看了一眼,彷彿這樣就能感受到曾經在這裡住着的人的痕跡似的……
顧長遇的這個動作完全是下意識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意味着什麼,或者說他根本不敢去深究意味着什麼。
“樑琛!你等下!”顧長遇快步跑到車邊,打開了車門看着裡面的樑琛,卻沒有馬上上車,而是道:“你才從樑宅裡出來!樑伯父那邊……現在能得到靳舜的所在,能從老宅裡出來都已經是……你現在再回去,你有那個能耐再從那裡出來一次?!”
“上車,或者,讓開。”樑琛沉着聲音。
顧長遇眉心緊皺,桃花眼裡極爲認真,“我知道你擔心林糖!可你自己的身體情況你就沒數了嗎!樑琛,是,我信你有那個能耐能從樑宅再闖出來一次,可你有沒有想過,等你出來的時候,靳舜那混賬不一定又把林糖帶到哪裡去了你想過沒有!”
樑琛手背青筋暴起,臉色極大的隱忍着,“穀雨……”他開口,聲音些微的沙啞,“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想要知道靳舜的行蹤,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回樑宅,我沒有那麼多時間等了,樑家現在的攤子需要我收拾,他們就是要作亂也不會選現在這個時候,你放心,我還有別的法子……”
顧長遇聽着,第一次見他露出了這種痛苦的神情,就算是不久前他在樑宅的大門外,看着那扇厚重的門被打開,他從裡面略帶蹣跚的走出來,白色的襯衣已經沒了多少原本的顏色,剩下的都是刺眼的紅,還有那股血雨腥風的味道……
可他只是接過一旁的人遞過來的外套隨手穿上,卻是對他說了這個地址,車子以最快的速度趕了來,卻沒想到……
“上車。”他又說了一次,顧長遇知道這也是最後的一次,他眉心微頓,低身進了車裡,幾乎是剛坐下,車子就開了起來。
一路的疾馳。
顧長遇看着樑琛,不由道:“你當真想好了應對的法子?”
樑琛點頭,勾着的嘴角涼意滲人,“他們總不會這個時候要我的命。”
顧長遇知道現在的梁氏,很大程度是離不了樑琛這個總裁,可以說換做其他人,就是有那個心,怕是也沒那麼能耐撐得起來,更何況……
“那股份,你是故意的?”顧長遇桃花眼裡迅速閃過什麼。
樑琛目光直視前方,像是在隨時計算着還有多少距離到達似的,薄脣微啓道:“這算是其中一個原因,靳舜這個時候持有股份,會轉移絕大部分人的注意力。”
顧長遇點頭,眼裡沒有多少意外,“另一個呢?”
樑琛脣角微抿,“給老爺子積點德。”
顧長遇愣了下,旋即明白過來,關於樑家與靳家那些事,他是少數知情人之一,所以樑琛這番話說完,他很快就明白過來,樑琛這是在爲樑啓風當年做下的錯事做彌補,老一輩的是非對錯不好評判,但靳舜可以說是那場糾葛裡唯一的犧牲品,若是在靳家,靳舜是絕無可能立足商場,只是現在,樑琛可以說是給了他一個機會的……
在之後,樑琛便再沒有說話,他脣角緊抿,若不是身上的血腥氣越發的重,看起來像是個毫無感覺的機器一般。
車子終於到了樑家老宅,只是還未停穩,便有一個淺粉色的身影驀地跑了過來。
“虹虹?”顧長遇桃花眼微眯。
樑琛卻像是根本沒看到她一般,開車門下車,徑直朝大門走去。
“哥!”
樑虹幾乎是撲到他面前,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她小臉蒼白,腳步些微的踉蹌,整個人看上去一陣風就能吹散了似的,聲音更是快要哭出來,“哥你現在不能進去!”
樑琛沒有看她,驀地甩開了她,一言不發大步走向門口。
樑虹在他這麼一個動作下,身子幾乎站立不穩堪堪要倒去,幸而身後的顧長遇扶了她一把,只是她也來不及道謝,一下衝到樑琛跟前,“哥……我知道你不想看見我,可你現在不能進去啊……爸他現在……我求你了,算我求你了,只要你答應我,我馬上就離開好不好,哥你聽我一句……”
只是無論她說什麼,在樑琛那裡她都如空氣一般。
樑虹眼底幾近猩紅,看着樑琛到了門邊,她回身拉住顧長遇的胳膊:“穀雨哥,我求求你攔住我哥吧,他現在不能進去啊……”
顧長遇看着這個已然沒有多少大小姐模樣的樑虹,桃花眼裡稍許緩和了些,他只知道自林糖走後,樑琛兄妹關係便到了如此地步,只隱隱覺得林糖的走是與樑虹有什麼關係,但到底是爲什麼,樑琛三緘其口,他也沒再去問,現下看着樑虹的模樣,到底是和緩了聲音道:“虹虹,你先回去吧,這裡……你哥自有打算。”
樑琛的脾氣是勸不住的,顧長遇突然就意識到,某個方面來說,樑琛跟林糖其實是一樣的性子……
只是樑虹卻是猛力搖頭,“不……不是的穀雨哥……”
說話間,已有人爲樑琛開了門,顧長遇也側身繞過樑虹要朝門口走去……
樑虹像是用盡了全部的氣力似的,嘶啞着聲音,“哥!她在裡面!”
樑琛身子微頓,也或許只是她的錯覺,她深吸一口氣,“哥……我是說糖糖姐!她現在在裡頭,你現在進去,一定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