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琛!”樑啓風臉色微變,連名帶姓的叫起他的名字,聲音裡含着威嚇和警告。
只是對樑琛卻已沒了作用,他就用那種微啞的聲音繼續說着,“虹虹,你不是跟我要個機會嗎,我便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我再問你一次,今天,你到底還做了什麼事。”
樑虹身子狠狠的顫了下。
“虹虹。”樑啓風沉了臉色喊她一句,聲音帶着不明的意味。
林糖已是回了身,饒是她不安也好,擔憂也罷,她已隱隱知道,那人今天是打定了主意要做什麼,她也隱隱的知道,或許這麼多年裡她不敢去回想的事情,當真是……
另有隱情。
樑虹臉上已是毫無血色,身子緩緩後退,眼神不覺的,朝着樑啓風的方向看了一眼,只是很快的閃過,像可以掩飾着什麼。
樑琛的目光在他的父親和妹妹之間逡巡,緩緩開口,“今天,我還沒從這裡離開的時候,你們兩個,便通過話了吧。”
樑虹臉色煞白,驚慌的朝樑啓風望過去。
樑琛看着樑啓風:“所以,您那所謂的答應不再插手的說法,也只是爲了暫時糊弄我的吧,從始至終,你從沒想過要放過她,是嗎。”
他口中的她,自然是林糖。
林糖驀地看向樑啓風,卻見他臉上神情沉沉的波動,最終卻是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意,道:“不愧是我的兒子。”
這便是默認了樑琛方纔的話是真的了。
林糖只覺身上的冷意越發的明顯,這麼說來,她方纔所做的一切,不對,是從樑虹那裡開始就思考的一切,都不過是徒勞而已,樑啓風與樑虹一起設了一個局,他們從未想過讓她主動離開,而是讓樑琛以爲離開是她自己的意願,再然後……
——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以給你安排一個新的身份背景……
想起樑啓風方纔的話,她後背更是發涼,這句話現在想來,便多了些讓人不寒而慄的意味,她開始明白那人會如此反常的緣故,很難想象被兩個親人一同算計的感覺……
他一定……
她目光顫顫,擡腳朝他走近。
樑琛朝她伸出手,待她的手放在自己手上之後,一把將她的手包在手心裡,胳膊微用力將她拉到自己身邊,目光掃過另外兩人,像是看陌生人一般的樣子,他說:“這是最後一次,若再有下一次,我不會因爲你們與我的血緣關係而手軟。”
樑啓風臉色難看,樑虹臉上因着驚懼而帶了絕望的神色,她顫顫開口:“爸……你,你好好跟哥說說我們……我們是爲了他好才……”
“住口!你還要丟人到什麼地步。”
“爸……”樑虹被樑啓風呵斥後,眼底一抹的不甘,再看向樑琛,卻見他眼神冰冷而漠然,偏偏他的手,那麼緊緊的握着林糖的手……
樑虹面上脆弱的表情漸漸起了變化,似乎明白過來,不管她做出多麼可憐的模樣,她的哥哥都不會如從前那般待她了,她眼底的憤恨漸漸明顯,突然拔高了聲音:“我就是討厭林糖又如何!”
樑啓風皺眉:“虹虹……”
只是後面的話還未說出,樑虹便驀地衝到林糖身前,擡手指着她的鼻子:“這個女人到底有什麼好!她要家世沒家世,要背景沒背景,根本忙不是哥你的忙!最重要的,她還做過陪酒女!不僅如此,還跟靳舜哥同居這麼一段時間,哥!你當真要這麼一個骯髒的女人!”
“樑虹!”
“你不愛聽我也要說!”樑虹皺着眉,面上表情雜亂,“哥你只看到我現在做的這些錯事,可你有沒有想過我是爲什麼這麼做!你總是選擇性的忘記她對不起我的事!你難道忘了我們當年被她害得多慘嗎!就算你忽略了我的事,那麼哥你自己呢!”
樑啓風上前,一把拽過樑虹,“虹虹!閉嘴!”
林糖臉色煞白,樑虹所說的,難道是……
“我什麼不能說!”樑虹卻是狠狠甩開樑啓風的手,那架勢再沒有方纔脆弱的模樣,她臉上的表情扭曲着,聲音尖利:“哥!你忘了這個女人害得你在泰城聲名盡毀了嗎!你忘了她那時候怎麼造謠的嗎!她跟那些採訪的人說你是gay,說你噁心,說她忍受不了這樣的你纔會去找其他男人,被發現後你才惱羞成怒傷了人……這些你都忘了嗎!她那麼造謠,我恨不得撕了她的嘴,恨不得劃爛她的臉!你怎麼能……”
說到這裡,她面上的扭曲越發明顯,指着林糖的手指也顫得厲害,聲音斷斷續續:“哥你怎麼能……怎麼還能要她啊……就算你原諒她,我也……我也做不到……我做不到!我只想讓她……不得好死!”
一番話說完,樑虹氣息不穩,臉上因着情緒激動而升起了紅色,只是那雙眼睛,滿是恨意的看着林糖。
林糖腦中轟的一聲,隨着她的話,那些埋藏的記憶破土而出,狂風驟雨的席捲着她的胸腔和顱內。
那是樑啓風要求的……
她眉眼微晃,餘光裡看到樑啓風臉色瞬間鐵青的模樣,樑虹嘴脣開開合合,依舊在說着什麼,指責和謾罵的模樣,像極了當年如此對待過她的那些人……
六年前,她親手毀掉了那個少年最後的聲明,在那個時候的小城裡,才高中年紀的少年被暴露了這樣的取向,極大的滿足了小市民的窺探欲,當然更多的討論都是負面的……
她站在這間書房,手被他握在手裡,只是身子仍就顫得厲害,那份冰冷是從心底滲出的,她幾乎要忍不住掙脫他的手狼狽出逃,她那般的對不起他,打着爲他好的名義,卻也掩飾不了事情的殘忍……
只是,他握着她的手,卻是更加緊了緊,無聲的向她表達自己的想法似的,她被記憶席捲的神思,突然的清明瞭一瞬。
“說完了嗎?”他看着近乎歇斯底里的樑虹,聲音冰冷聽不出情緒。
樑虹被他這個樣子刺激得表情更加的扭曲,她眼裡的恨意幾乎充斥整個眼眶,原本清麗的小臉看起來分外扭曲。
樑琛的目光從她身上轉向了樑啓風,“當年的事,我想沒人比您更清楚了。”
話出口,林糖心底狠狠顫了下,她張張嘴想說什麼,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樑啓風微眯了眼:“當年的事,身爲當事人的你,難道不必我更清楚?”他反問了一句,許是兩人之間的氣氛太過詭譎,樑虹那些歇斯底里的話隱忍了下去。
林糖身子輕顫,感覺到他手心的溫度,卻感覺離他十分遙遠一般,不過短短時間,這個男人越發的讓人看不透了……
樑琛似有所覺,回望她一眼,眸底太深,幾乎將她溺斃,他回過頭,依舊是對着樑啓風道:“有些事,即便是身爲當事人的我,也是時隔六年後方纔知道,秘密這兩個字,總是跟算計聯繫在一起的,不是嗎。”
樑啓風嘴角的笑意淺淺的冰冷,“小琛,你想說什麼。”
“你覺得我該知道的和不該知道的,或許我都已知曉。”樑琛看着他,聲音淡淡,感受着握在手心的小手跟着顫了顫,他忍不住又握得緊了些,“六年過去了,當年的真相,也該有個說法了,您說,是嗎。”
樑啓風的臉色難看起來,是那種不再掩飾的難看,他放任自己的情緒和氣勢外漏,似有可以的震懾意味,但眼前的人,早已不是那個稍顯稚嫩的寡言少年,他已經是掌管一整個集團的男人,比他更精明,也更,狠厲。
樑琛目光微擡,朝着門口的方向,“你可以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