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面,對質……
這話落下,三個女人反應各是不同。蘇晚美臉色不變,白露眼神閃動,只有方薇,面帶不忿,狠狠瞪着蘇晚美。
門被輕輕推開,幾人齊齊望向門口的方向……
門口,林糖被於玲扶着,身子大半的重量都壓在她身上,她緩緩擡頭,整張臉慘白難看,嘴角滲着血絲,臉側腫起,佈滿血痕。
“大……大少爺……”於玲開口,眼有淚花,快要哭出來的模樣,語氣帶着祈求,林糖這番模樣,她想求樑琛先給她找個大夫……
“於玲……”林糖擡手,在她手背安撫性的拍拍,輕搖頭道:“沒事。”
她的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的三個女人,輕輕,緩緩的,笑了下。
“扶林小姐坐下。”寂靜的房間,樑琛開口。
看着林糖被扶着走向沙發,蘇晚美第一個開口,“這位……林小姐嗎?怎麼臉色這麼難看,樑少,不如先找個醫生給她看看爲好……”
“呵呵,裝什麼好人,她這幅模樣跟你脫得了干係?”方薇冷哼一聲,餘光裡注視着樑琛的臉色,眸底忐忑。
“我送你來時,可不是這幅模樣,”他沒有轉頭,但所有人都知道,他這話是對着林糖說的,“不過幾天時間弄了個遍體鱗傷,糖糖,你說是這三位所爲,但這三位似乎並不承認,我送你來不是讓你受苦,更不會允許這種事在樑宅發生,今天的事,現在就了結了吧。”
林糖微眯了眼,目光在三個女人臉上逡巡,蘇晚美目光中帶着驚訝和點點委屈,方薇一臉不忿,而白露,臉上再無那種神氣的模樣,反而是臉色比她好看不了哪裡去,聯想到剛進門時蘇晚美的話,她大致便明白了過來。
“蘇小姐,方小姐,還有,白小姐,”她開口,聲音帶着啞澀,並不好聽,只是語氣讓她們心底一驚,“方纔,我已經將事情經過大致跟樑總說過,但不知他口中的你們並不承認是什麼意思。”
她目光沉沉,語氣冰涼。
身上無時無刻的疼痛提醒着方纔發生的一切,如今她比任何人都想安穩度日,但偏偏不能如願,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讓,結果得來的一次比一次更過分的辱罵廝打,她可以無視她們罵過的話,甚至可以忍受那番廝打,只是……
她也比誰都清楚,蘇晚美這番態度,日後也不會放過她,等待她的,只能是一次比一次隱蔽而又過火的對待,樑琛身邊的女人何止在場的幾個,日後說不定還有更多的蘇晚美之流冒出來,她只想安穩幫樑虹一二,她們這種阻撓,她不想再忍,事已至此,不如殺雞儆猴。
這麼想着,她眼神裡的冷意更甚了一些,由她們如何辯駁,反正,她有最重要的證據在手。
“林小姐,我們確實是薇薇的朋友沒錯,我知道你怪我們沒及時阻止薇薇,但你不能因此就遷怒我們……”
“姓林的,少在樑少面前裝可憐,事情是你先挑起來的,你穿成傭人的模樣,我不過朝你要杯水你就這樣那樣的,最後惹了事能只怪我?還有蘇晚美,你也少來,罵她的時候你不比我們都狠?這會人都在這了還在這裝!”
“薇薇你不要太過分,我只是以爲林小姐真的頂撞了你,才說了幾句替你出氣,沒想到你把人打成這樣,”蘇晚美起身,朝樑琛道:“樑少,林小姐如今傷成這樣,我很後悔當時沒有攔住薇薇,我也有錯,你要怪的話,就怪我吧……”
於玲呼吸急促,抓着林糖的胳膊壓抑道:“糖糖,她們真是……”
林糖輕輕搖頭,看着她們盡力的表演,她心底氣憤之外,還有些好笑,這番模樣,要不是那間房裡有監控,還會有人信她的話嗎?
目光微沉,落在那人身上……
從始至終,他在說完那句話之後,就再沒有開口,想到方纔……
肚子裡的翻攪的疼意幾乎讓她昏沉過去,心底升騰的憤懣也讓她幾乎窒息,她腦中不住閃過如何讓那幾個女人後悔,但更爲多的,是希望有人能推開這扇門,人在身體承受即將崩潰的時候,才知道那些虛無縹緲的思緒多麼不堪一擊,只有身體本能的反應支配着幾乎所有的行爲……
目光微閃,耳邊那些女人還在說着什麼,她突然有點不明白,她明明都說過讓他去找張醫生看過錄像就知道所有的一切,但他爲什麼還要多此一舉要她對質?
她真的……身體難受……
恍惚的思緒中,她看到他突然正了正身子,“都說完了嗎?”
語氣,聽不出喜怒,但所有人都明智的閉了嘴。
方薇說到激動時推了蘇晚美一把,蘇晚美倒在地上,目光楚楚,白露蹲在她身邊,低着頭看不清表情。
“糖糖。”他開口,卻是她的名字。
“嗯?”她一時反應不過,身體的難受分散了她太多的注意力,讓她的聲音聽起來些微恍惚。
“她們三個,都動手了?”
她愣了下,目光掃過對面的三個女人,緩緩點頭。
“樑少,我……”
“閉嘴!”他驀地起身,蘇晚美的話不由就嚥了回去,白露擡頭,望着他,身體不住輕顫。
他目光微垂,嘴角勾起,模樣卻像個冷漠的審判者,“她說你們都動手了,你們便就是都動過手,其他的廢話,就不必說了。”
那副模樣,竟直接就信了林糖的話,蘇晚美眼底一縮,驀地開口:“樑少,你怎麼能這麼就偏信了她?她在說謊啊……”
“那又怎樣?”他開口,目光沉沉的落在她身上,“你以爲我當真要你們跟她對質?”
蘇晚美眸光微縮,樑琛笑了下,“你配嗎?”
你配嗎……
只三個字,將蘇晚美擊得臉上的表情再也維持不住,破碎的面具下,是強烈的不甘和陰狠……
他說完,不再理會地上的女人,擡腳朝林糖走來。
“她說,你們打她了,罵她了,那在我這裡,你們就是打罵過了她。”他走到林糖身邊,彎身一把將她抱起,“我從來不管真假,我只管,話是誰說的罷了。把她叫來對質,也不過是,讓你們死得更難受罷了。”
話落下,砸出兩種極致,一種,涼薄不忿,嫉妒幾乎吞沒了心神,而另一種……
林糖怔怔的,被他一把抱起,幾乎不敢相信耳邊聽到的話……
他,這是什麼意思……
於別人來說,這無疑是渴求不得的寵護,但……對她來說,卻是不安更加強烈……
那是一種奇怪的感覺,好似被苦楚圍繞慣了的人,一旦有些微的溫暖,都會懷疑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罷了……
她被他抱在懷裡,有那麼一瞬間,身上的痛楚也感受不到……
“樑少!你不能這樣!你這是護短!”方薇大叫。
“護短?”他眉眼微挑,語氣帶着幾分狂霸:“這個短我就是護了又如何?便是她撒謊又如何,只要她說,我就信。我樑琛的女人,就是要被如此對待。”
“你們錯就錯在,招惹錯了人。”
蘇晚美呆坐在地,目光劇烈的翻滾……
不,事情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那女人的臉……
餘光裡,林糖的臉已經腫了,混合着血絲和青紫,並不好看,這個時候,爲什麼樑少還要護着她……
樑少貪戀的,難道不只是她的模樣嘛?
她眼底瘋狂閃過着不甘,心底的嫉妒讓她難受的恨不得死去,她猛地推過白露:“樑少,我的話你不願意聽,那露露呢?她可是你的朋友啊,露露的話你總該信幾分吧,露露,你快跟樑少說啊,林小姐冤枉了我們你怎麼都不吭聲了?”
白露被她推着,跌坐在地上,“沒……沒用的……”她開口,呢喃一般。
“露露你怎麼了,嚇到了嗎?樑少不是你的朋友嗎,你的話他會信的,你快說啊……”她算計這麼久,好不容易能再次接近了樑琛,本想一石二鳥將方薇和那個林糖趕盡,但怎麼會……
“晚美,別說了,”白露擡頭,“這樣,真難看……”
蘇晚美一愣,“露露你……”
“是,我是說你,這樣真難看。”她緩緩起身,走到樑琛面前,擋住他的去路,目光憤恨的落在他懷中的林糖身上,“琛哥,我就是看不慣林糖。”
此話一說,小宴廳所有人都愣了下,只除了,樑琛。
他目光平靜,近乎冷漠的冷靜。
白露直直盯着他,“是我打她了,我還叫了方薇和蘇晚美一起打她。我就是噁心她,明明那麼髒,憑什麼高攀你?”
樑琛眼中暗流劃過,他些微的變化落在白露眼中,扎得她渾身難受,她呼吸急促,語速很快道:“怎麼,琛哥心疼了?覺得我說話難聽?呵呵,那你是沒聽到我們三個把她關在屋子裡是怎麼對待的,照死踹,照死了打!”
“我討厭她纏在你身邊怎麼都趕不走,我討厭你爲了她罰我,我討厭她那副婊子樣,我更討厭你對他的不一樣!”
林糖呼吸微滯,拳心收緊。
房間裡,死一般的靜,白露的話似乎還在迴響。
“露露,”他終於開口,“我要是沒把你當朋友,你便沒有第二次靠近她的機會。但那是以前,從今天開始,你就再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白露瞳孔微縮,身子輕顫了下。
“讓開。”他說。
白露木偶一般,身子微側,樑琛略過她,懷抱着林糖大步朝門口走去。
“樑少……”
“樑少……”
“不必叫我,你們叫誰,都沒用了。”
他目光冷冽,眸底的薄涼讓人膽寒。
林糖仰頭,看着他的模樣,胸腔裡抑制不住的情緒翻滾,身上有多少痛楚,她翻攪的情緒就有多少蕪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