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0 當然我說了算(三更到
“三福晉怎麼還是這樣的脾氣,榮妃娘娘不管束她嗎?”端靜出嫁前就知道三福晉性子不好,沒想到這麼多年,還是沒有改變。布貴人卻挽着女兒,輕聲叮囑她,“不與你相干,不要多事。”
說話間幾人已跟着嵐琪走遠,端靜見德妃娘娘一如既往的大度從容,雖然佩服,可她到底年輕氣盛,德妃自幼待她如親生女兒一般,怎能容得弟媳婦這樣背後說德妃的壞話。之後與溫憲相聚,姐妹倆說悄悄話時,端靜提起三福晉那幾句,溫憲立時虎着臉說:“兄嫂裡頭,就沒見她那樣的,她總是擠兌我四嫂,沒事兒編瞎話說四哥府裡如何不好,現下成了郡王福晉,走路鼻子都衝着天的,討厭極了。”
“你倒能忍?”端靜很不滿,恨恨說道,“我若是還在宮裡,早收拾她了,你做小姑子的不幫着嫂嫂些?”
溫憲卻搖頭:“爲了小宸兒出痘的事,我們和四嫂多少生分了些,她既然能忍,我們插手搗亂,指不定不討好,還會讓她反感。自從小宸兒的事後,額娘希望我們能和四嫂之間有些分寸,我們不是小孩子了,這些話聽得懂。”
端靜嘆息:“終歸是這樣,我如今出嫁了才明白,什麼叫一家人。人心都是長偏的,親人就是親人”說着又記起三福晉討人厭的話語,火氣一大,眼底有光芒,不知打着什麼主意,只道,“可現在她連你額娘都該擠兌了,她是什麼東西,方纔德娘娘聽過且過,若是我,早衝進去扇她倆嘴巴了。”
溫憲的火氣亦被姐姐勾上來,氣呼呼說:“那是自然,要我剛纔在那裡,不管額娘攔不攔,我都要衝進去教訓她的。榮妃娘娘對我們好,我不該說她壞話,可她真是挺奇怪的,從來都不管這個兒媳婦。”
端靜哼笑:“看吧,老三家的可不就是欠收拾缺管教。”
姐妹倆目光相交,激靈閃過,可惜溫憲道:“額娘不讓我出門。”
端靜揚臉得意洋洋:“有我呢,我去說服娘娘,不能讓你總這麼躺着的,回去的路上一顛簸不就又要受不住?現在身體好些了,多走走習慣着點,回程路上才能少吃苦。我當年跟着你姐夫到喀喇沁,也是這樣的,可現在時不時騎馬坐車的顛簸,就算這次過來日夜兼程,都不覺得辛苦。”
溫憲笑道:“可惜我不能到姐姐府裡去,我還想看看小外甥。”
“方纔在皇祖母跟前,皇祖母說看見我,就更想姐妹們了,不免有些傷感。惠妃娘娘說,不如等太后大壽千秋時,把姐妹們都請回去,那時候我們家小格格長大些,我帶到京城給你看。”端靜姐姐說得神采飛揚,雖然遠嫁,但看得出來公主的婚姻幸福滋潤,總算是一件大好事。
她說着想起妹妹的大事來,膩歪着她道:“你年紀不小了,不知你會嫁去那裡,姐妹們雖然大多都在草原上,可南北相隔,見一面不容易。而你必然是要風風光光嫁人的,不知會是哪裡的汗王。”
溫憲心裡,則記着額娘那晚說的話,面上不敢對姐姐明說,臉頰卻紅了。且這一次舜安顏隨駕一道來,只是他們幾乎沒有相見的機會,她有心想讓姐姐看看舜安顏,那小子如今長個兒了像個大男人,就算不對姐姐說明,可將來婚事成了,至少姐姐心裡還能知道自己的妹夫是個什麼樣的人。便道:“姐姐先勸說額娘讓我出門,咱們再想法子教訓三福晉。”
那一晚,在端靜的勸說下,嵐琪答應讓溫憲出來走動,夜裡的篝火晚宴女兒也跟着姐姐一道列席,熱鬧的歌舞,沖天的篝火,一掃秋夜的蕭索氣息。
姑嫂幾人坐在一席,五福晉七福晉一向與公主們合得來,圍着聽端靜公主說草原上的事,說喀喇沁的風俗習慣,歡聲笑語不斷,小宸兒半當中帶着乳母宮女去解手,回來時鑽在姐姐懷裡說:“我瞧見三哥和三嫂在吵架。”
因歌舞喧囂,旁邊的人都沒怎麼聽見,溫憲讓妹妹別多管閒事,端靜則與她互相看一眼,而後不知不覺退了席,往小宸兒說的地方去找。走來時果然瞧見三阿哥氣沖沖地往外走,三福晉那兒氣急敗壞地追着喊了聲:“你親孃老婆還在路上呢,做什麼要你送她回去?”
端靜沒有向前,默默回到席上,輕聲與溫憲道:“怎麼像個潑婦似的,董鄂氏家裡出這樣的女人,當初還覺得老三撿了寶,去了董鄂氏家的女兒,這樣貨色的,還不如找一戶農家小娘子來的體貼溫柔。”
溫憲笑道:“姐姐如今說話,可粗得很。”
端靜不屑,指了指遠處和她的兄弟們坐在一起的丈夫,幸福地說:“你姐夫和他的族人,生性豪邁奔放,貴族自然是貴族,可比不得咱們宮裡,說句話都文縐縐的。”
溫憲不經意說漏了嘴:“就是,舜安顏就老愛裝讀書人的模樣,我瞧不慣。”
姐姐已是過來人,立時捉了話柄問:“到如今和舜安顏還那樣親暱?你們可是青梅竹馬呢。”
姐妹倆說笑時,三福晉回到席上坐在她原來的位置,那臉就跟刷了漿糊似的,篝火輝映下更顯幾分猙獰,身旁侍女不慎手滑把桌上的酒杯碰翻了,她竟伸手死死地掐那侍女的腿,溫憲和端靜都看在眼裡,端靜嘖嘖:“真是厲害極了。”
這日宴席散後,端靜沒有與額駙在一起,而是求得太后允許,夜裡住在妹妹的帳子裡,嵐琪這邊照舊在大帳裡照顧玄燁,等待皇帝看連夜送來的摺子的功夫,她打發環春回去看一下幾個孩子。環春回來時,主子正在給皇帝煮參茶,她往裡看了眼,大屏風後皇帝正心無旁騖地在燈下批摺子,便輕聲對嵐琪道:“奴婢不小心聽見幾句,公主姐妹倆商議着怎麼收拾三福晉,好像就爲了三福晉白天那句話。”
“溫憲這丫頭。”嵐琪自然不高興,可不能驚動玄燁,唯有吩咐環春,“你派人盯着些。”
然而之後兩天,大營裡並沒出什麼事,但第三天聖駕便要重新啓程,皇帝和太后往喀喇沁去,德妃和溫憲公主則將返回京城,只是誰來護送尚無定論,可三阿哥那兒已經做好準備,要護送德妃娘娘回宮,連榮妃都把他喊去叮囑,務必保護好她們母女。
嵐琪這裡,因玄燁捨不得和她分開,每天忙完正經事都會帶着嵐琪騎馬出去逛一逛。這天一道從河堤騎馬歸來,正遇上京城八百里加急的摺子,皇帝匆匆先行,要宣召大臣商議。
嵐琪緩緩騎馬回營,老遠就看到舜安顏在徘徊,一見自己就飛奔而來,周遭侍衛拔刀攔在前頭,嵐琪忙道:“不妨礙,是皇后娘娘的侄兒。”
說話間停了馬,由侍衛攙扶小心翼翼下來,舜安顏已經奔到跟前,緊張地說:“娘娘,誠郡王手下的親兵與喀喇沁部落的人起了衝突。”
“爲什麼?”而她更奇怪地是,舜安顏爲何跑來告訴她。
可是舜安顏根本來不及解釋,着急地說,“娘娘請上馬,微臣帶您前往,若真的起了衝突,就是大事了。現在公主在那裡,端靜公主和誠郡王福晉也在。”
舜安顏雖然直呼公主,嵐琪一聽便知道是指溫憲,而女兒與這事兒有關,她就能猜得到是爲什麼,立即轉身上馬,吩咐侍衛讓出一匹馬給舜安顏,這邊一隊侍衛也帶上了,一路跟着舜安顏往營帳後繞去。
這一邊,誠郡王的手下和端靜公主府的侍衛正持刀相向,三阿哥並不在,似乎是三福晉把這些人帶出來的,那邊端靜也帶了人的,可不過四五個公主府侍衛,不足以和三福晉對抗,她和溫憲被侍衛圍着保護,正冷聲說:“三嫂這是什麼意思,要鬧到皇阿瑪面前嗎?”
三福晉卻笑得更冷,厲聲說:“我倒是想鬧到皇阿瑪面前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皇姐您是嫁出去的人了,帶着侍衛在大營裡到處走,合適嗎?”
卻是此刻,馬蹄聲匆匆由遠及近,衆人都愣了愣,那邊過來十來個人,瞧着其中似有皇帝親兵,漸漸走近了,溫憲突然喊:“舜安顏,我在這……”可她還沒把話喊完,赫然見母親在其中,越來越近時,周遭不停地有人在說,“是德妃娘娘?德妃娘娘來了?”
一衆人策馬到了這裡,忙有隨行侍衛下馬爲娘娘牽住繮繩,嵐琪高高坐在馬背上,一身騎馬裝英姿颯爽,皺眉看着這裡的陣仗,邊上便有舜安顏呵斥:“見了德妃娘娘,還不跪下?”
便聽得刀劍入鞘的聲響,所有人屈膝在地,溫憲和端靜立時跑過來,那邊三福晉不免有些孤立無助,可她心氣極高,今天又佔着理,揚着下巴說:“德妃娘娘,難道您以爲眼下這一切,是臣妾的錯?您該問問公主,她們把臣妾弄來這裡做什麼。”
到底發生了什麼,嵐琪並不知道,面對驕傲的三福晉,淡淡一笑肅然道:“誰的錯,當然我說了算。”說着看了舜安顏一眼,少年郎呵斥那些侍衛,“擅離職守,誠郡王必然重責你們,立刻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