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9 延禧宮美人(二更到
太子妃的賢德,不需要從落水救一個孩子來體現,八福晉把她推下去,而她們之間沒因此翻臉,若是爲了用這件事掩蓋別的不可告人的事,除了說明當時當刻是太子妃把弘昀推下去的,玄燁也想不出其他的事情來說服自己。
“你若早些告訴朕,多好。”玄燁無奈地一嘆,“若是早些說,興許眼下就有另一番光景。”
“臣妾耽誤皇上的事兒了是嗎?”嵐琪問。
玄燁卻笑:“談不上耽誤什麼,若這事兒沒有呢?朕只是想,如果早些知道,朕能早做一些事,那時候還沒有決心,但現在已是覺得事不宜遲。”
嵐琪迷茫地看着他,不懂皇帝要做什麼,可是那一晚,玄燁卻告訴了她一件從沒對她提過的事,又因爲一切的事都曾發生在嵐琪眼前,即便知道其中的真相,她也並沒有太多的震撼,愣了半天只是問玄燁:“真的,那麼簡單?”
反叫皇帝大笑,摟着她道:“不然呢,不過你生得沒人家好看,不怪你心裡害怕。”
說烏雅嵐琪生得沒別人好看,德妃雖不是傾國傾城的絕色美人,可比起尋常姿色實在綽綽有餘,更因她注重保養,便是過了四十歲,依舊纖柔窈窕、風韻猶存。如今再和年輕的比,那是沒多少意思的,可當年她也年輕時,宮裡能比過她的都數得過來,到現在,就剩下住在前頭的那一位了。
延禧宮的良嬪娘娘,四十有餘的年紀,與永和宮德妃一樣,容貌身量與年輕時都沒太多的變化,相比之下,她明明還是閒在家裡什麼事都不做的人,卻也能保持不發福。就是她宮裡體弱多病的易答應,如今也再穿不上從前的袍子,可覺禪氏依舊身量窈窕、腰肢如柳,很叫人羨慕。
玄燁說嵐琪沒有覺禪氏生得好看,嵐琪是服氣的。
初九一早皇帝趕着去乾清門時,嵐琪本送到寢殿門口,突然又追出來,嚇得玄燁趕緊用自己的氅衣將她裹住,嵐琪卻問:“皇上真的能信任她,無情之人,可信嗎?”
玄燁問:“那這麼多年,你爲何信她?”
嵐琪想了想,說:“臣妾以爲,自己和她是有情的,哪怕一絲絲的姐妹之情,而她這麼多年從未背叛過臣妾,所以臣妾也不想辜負她。”
“辜負她?”
“皇上會不會?”被裹在氅衣裡的嵐琪,不自禁地抓緊了玄燁的衣袖,而這樣僵持着,玄燁怕衣衫單薄的嵐琪會着涼,索性帶着她退回溫暖的屋子裡,聽她繼續把話說完。
嵐琪是擔心,玄燁會不會利用過覺禪氏後,就不再管她的死活,甚至爲了封口而讓她離開人世。
玄燁卻道:“除非你要她消失,不然你想守護的人,朕絕不會傷害。朕與她的目的一直都是一致的,談不上要不要她封口,你安心。”
“皇上能這樣說,臣妾就安心了。”嵐琪釋然,反被玄燁拍了腦袋說,“都幾歲了,這樣就跑出去,凍壞了怎麼辦?難道一夜*,有這麼大的作用,一下子就回到從前了?”
嵐琪雙頰飛紅,推着他往外走,兩人沒再說什麼話,環春擔心娘娘站在門口吹風,把她拉到屋子裡,不想主子卻拽着她的手說:“環春你知道嗎,良嬪她一直在爲皇上做事。”
環春瞪大了眼睛,覺得不可思議,良嬪娘娘不是一直在爲自家主子做事嗎?怎麼又是爲了皇上做事?
臘月裡,皇帝封印後賦閒,總要在後宮各處轉一轉,永和宮雖是長留之地,但後宮越來越多,他不能無視別人的存在,幾位地位尊貴的妃嬪那裡,多少還是會應個景。每年從儲秀宮一路排下來,翊坤宮宜妃這兒也是要來的,宜妃每年就盼着那幾天,站在殿門前,能看到皇帝的身影走進來。
可是今年,說好了要來的那天,宜妃將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倚門半日不見皇帝身影,到後來只有一個乾清宮得小太監來應付她,隔得老遠好像怕宜妃娘娘會撲過去吃了他似的,戰戰兢兢地說:“娘娘,萬歲爺半道上轉去延禧宮了,今天不會到翊坤宮來,明日要和王爺、貝勒們去南苑踏雪,必然也來不了。”
“延禧宮?”宜妃大怒,別處也罷了,從沒聽說皇帝會去延禧宮,雖然那裡住着絕色美人,但這麼多年皇帝不在乎,怎麼現在突然心血來潮?
來傳話的小太監一溜煙地就跑了,宜妃根本沒法兒問清楚,便落得桃紅不得不硬着頭皮去給自家主子打聽緣故,半天后送回來的消息說,是良嬪娘娘從儲秀宮回去,正好遇上往翊坤宮來的皇帝,二人說了幾句話,龍心大悅,皇帝就讓良嬪坐他的暖轎,一道往延禧宮走了。
宜妃一面聽着,咬牙切齒,氣得渾身顫抖,指着桃紅罵:“什麼偶爾經過,你也信?她不是一向不求名利不求恩寵的嗎,她不是一向躲着皇帝走的嗎,她是不是圖什麼了,刻意去勾引皇上?爲什麼非要挑今天,合着我好欺負?”
宜妃劍拔弩張地就要衝出門,去延禧宮找皇帝和良嬪說清楚,桃紅則苦勸:“回頭等宮裡人都知道這件事,皇上面上掛不住,總會來向您賠不是的,這麼些年萬歲爺對咱們翊坤宮總算不薄。您若非要此刻闖過去,和萬歲爺鬧翻了,往後長長久久的日子可就都沒了。”
“那我怎麼辦?”宜妃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這賤人,到這把年紀了,怎麼反而開始作孽了?”
桃紅卻道:“興許爲了八阿哥呢?如今幾位阿哥里頭明擺着的,都是子憑母貴,永和宮幾位阿哥那麼得寵,還不是因爲德妃娘娘?八阿哥總是差口氣,良嬪娘娘未必不爲自己的兒子考慮。她這些年,是和永和宮、長春宮走得近的,德妃和惠妃還沒着急呢,您這樣衝過去,就該她們看笑話了。”
宜妃眼中淚珠子滴溜溜地轉着,委屈地說:“那我差的一口氣,要怎麼爭?我現在……真是什麼都比不上了。”
也許在旁人看來,宜妃娘娘如今珠圓玉潤面相富態,是滿身福氣的象徵,也有很多人一輩子都過不上她這樣的日子。可作爲女人,作爲一個想留住自己男人的女人,她卻厭惡自己現在脫下衣裳後圓滾滾的身子,皇帝就是來翊坤宮,也沒興趣抱着她粗實的腰肢翻雲覆雨。
可縱然如此,她還是希望玄燁能來,陪她說說話,吃她做的點心,至少身爲皇帝的女人,她的心一直都在玄燁的身上,她想要見到玄燁的心,並沒有什麼錯,怪只怪她命不好,怪她不如人。
玄燁也是知道宜妃等人有這樣的真心,這麼多年很多事纔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計較。他也盼着家和萬事興,盼着六宮安寧,過去的便過去了,甚至對惠妃,皇帝也曾有過一瞬心動,大家相伴相守幾十年不容易,尋常夫妻都未必修得這個福分。
可是宜妃還行,惠妃終究讓玄燁失望,這個女人不僅毀了他的長子,恐怕接下去又要毀了他另一個兒子。
八阿哥是可造之材,是可以成爲大清棟樑的人才,玄燁不想他走上歪路,可一直一直都看不清這個孩子心裡在想什麼。等他終於能窺探一二時,才發現他已經在自己預想外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了。
那一晚,皇帝留在延禧宮沒走,第二天彷彿是怕被宮裡妃嬪糾纏,一清早就離宮去南苑,帶着宗室子弟踏雪狩獵去,要兩三天才能回來。而聖駕一離開,宮裡毒辣辣的目光就全投向了延禧宮,但良嬪安安靜靜一如從前,旁人也不敢輕易去試深淺。
天知道皇帝是心血來潮喜歡上了,還是之後要長久留情,能不能開罪良嬪,還需時日觀察。
直到皇帝從南苑歸來前一天,宜妃幾人在寧壽宮請安,出來時提到皇帝就要歸來,安嬪玩笑說皇上這回總該去翊坤宮了。
宜妃狠狠瞪了她,那一副要吃人的架勢,直叫安嬪背過人去捂着嘴偷笑,到如今,即便身份地位有差別,她們裡頭也談不上誰怕誰。
衆人熙熙攘攘地出來,恰遇前頭一行人走來,清清落落就三兩個人相隨,中間是裹在氅衣下也能看出窈窕身姿的美人。且想宜妃面頰圓潤飽滿,一看就是富態,可這個人卻從一張精緻小巧的臉頰和柔媚的五官裡,就能看出身姿的曼妙。
但聽安嬪在身後說:“良嬪果然真絕色,皇上現在看慣了舊人,也厭倦了新人,真真是這種模樣,才能勾起他的喜歡了吧。”更促狹地說,“不過宜妃娘娘看着就喜慶,萬歲爺一定也喜歡。”
宜妃冷哼:“萬歲爺不知道,喜不喜歡你這張討人嫌的嘴呢?”
但見良嬪上前來,這邊宜妃、惠妃都在,她必然要來見禮,惠妃一直繃着臉,此刻也不過淡淡地問:“妹妹這是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