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那麼盼着她死嘛?”弘參咄咄逼人,步步緊逼。
方六少頓了頓“沒有…” • тт kān• C 〇
“何必自欺欺人呢,”弘參冷笑了一下,“起初我以爲你是記掛七娘,後來才明白了,的確,你是記掛七娘,但是,你更希望她死了,因爲她活着,你覺得是個大麻煩,麻煩到你不知道該如何去處理,她只有死了,你才能心安理得的爲她哭,爲她叫冤!你才能心安理得的將所有指責全拋向我!”
方六少紅了臉,但還在繼續搖頭,“你別血口噴人。”
“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弘參冷笑道。
方六少半響沒做聲,沉默了良久,纔再度問道,“你真明媒正娶了七娘?”
弘參點點頭,“我沒哄你的必要。”
方六少看着弘參,想了想,“我們家就七娘一個妹子,嬌縱了些,她如果有什麼做得不對的,還請二阿哥多擔待…”
弘參點點頭,靜靜的看着方六少,“就這樣?”
方六少擡頭看向弘參,“那還能怎樣?難道還想讓我認了她?…”
弘參冷笑漣漣,“我叫你去認了嘛?”
方六少頓了一下,“那我還能怎樣…”
弘參突然有些傷感,“七娘懷孕了,四弟妹也同時懷孕了,四弟妹的娘和姐姐每月都可進宮相見,七娘看着,什麼話都沒說,但我知道,她心裡難過,因爲她會不時告訴我,她爹孃很寵她,她有6個哥哥,6個哥哥都很疼她,嫂子們對她也很好…我只能聽着。什麼話都不能說,因爲我沒辦法讓她娘讓她嫂子也進宮…可今兒見了你,我真爲七娘不值。合着你這個做哥哥的就是這麼疼她的?!”
“我能怎樣?”方六少苦笑着,“二阿哥,我和七娘年齡最近。兄妹間,我們感情最好。大哥他們因年長,在我們面前,多是嚴肅的,所以,嘻哈玩笑的,只有我和七娘,我又怎麼會不疼她。可是,事已至此,我該怎麼疼她?我還能疼她嘛?…”
“就因爲她改嫁了,所以你不能疼了?你就不知道該怎麼疼了?”弘參追問道,“那你這種疼,不要也罷…”
方六少仰頭苦笑了一聲,“我爹孃年紀都大了,如今家裡是大哥當家,孔家的書信到了,我大哥是一夜之間愁白了頭。一是擔心七娘,二也擔心族裡發難…大哥將我們兄弟召集起來,我們誰都不敢告訴爹孃,如果爹孃因此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七娘也不得心安啊…是,我和四哥當時就跳了起來,要找孔家理論,可我們也只能跳跳而已,無風不起浪,七娘守寡本就艱難,如果我們將事情鬧大了,七娘在孔家還怎麼立足?回孃家?我們家沒問題,可族裡呢?族裡會容得下嘛?…”
方六少眼眶紅了,“孔家給我們來信的同時,也通知了族裡,所以,爹還是知道了,當場就昏了過去,臥牀三個月,才顫巍巍的下了牀,好在族長也不想事情鬧大,所以娘那裡倒還是瞞住了…最後是五哥跟族裡的三叔去的曲阜,因爲五哥爲人最會變通,我們認爲,他去曲阜,會將事情處理好的,可結果,五哥他們人還沒到,孔家就說七娘跟着二阿哥跑了…”方六少頓了頓,“五哥以爲孔家胡說,跟着孔家又去了京城,種種跡象表明,孔家沒說謊,五哥在孔家面前只能說絕對是誤會,只能說七娘肯定是被挾持的,七娘肯定已經以死明志了…後來,便是等到了皇帝下詔,二阿哥迎娶朝鮮公主,孔家和五哥都在等着,等着朝鮮公主的一侍女會是七娘扮的,會被二阿哥收了房,可左等右等,宮裡都沒七娘的消息,孔家被皇帝支開了,五哥又繼續在京裡打探了些日子,還是沒探出什麼消息,只能怏怏回鄉…我們都以爲七娘十之八九已經死了…”
弘參嘆了口氣,“七娘也一直擔心岳父岳母會不會受得住…”
“她既然擔心,爲什麼還要這麼做?”方六少眼中突然閃過一絲憤怒,“她跟着你走的時候,想過方家了嘛?想過爹孃了嘛?想過我們這些哥哥了嘛?想過她那些侄兒侄女以及侄孫侄孫女了嘛?”方六少惱怒道,“二阿哥嫌我不夠疼她,可她是怎麼對我們的?你知道嘛,如今孔家雖然讓她病亡了,可三叔一五一十的全告訴了族長,族長也將事情猜到了個八九分,訓斥我爹治家不嚴,教女無方,你知道嘛,除了大侄女已出嫁,其他侄女如今全部要在家廟裡吃齋唸佛一輩子!二侄女親事都說得差不多了,都要下定了,硬生生的將議親中斷,我親閨女,才四歲,也得給送了去,我大侄孫女,今年六歲,也逃不了…你說,你讓我還怎麼去疼七娘!”
弘參吃了一驚,“我派人去桐城打探了的,沒聽到這消息啊?只知道二侄女身子有恙,所以親事便暫時沒議…”
“因爲族裡也不想讓事情鬧大,不想讓人想入非非,所以,侄女們明年再進家廟,可此事是已定下了,改不了了…”方六少有氣無力道。
“你爹就不說話?你們六兄弟就不啃個聲?”弘參想不明白,自己的岳家也太好拿捏了吧…
“方家規矩大,我們家不是長房,也不是本家,我爹和哥哥們在桐城雖然也小有名氣,可方家在桐城,除了浪蕩子,不成器的敗家子,又有誰沒點名氣呢?所以,我們家在族裡真的沒說話分量,族裡的裁決,我們左右不了。”方六少苦笑道,“二阿哥,你口口聲聲指責我薄情,可七娘就重情了?是,守寡是艱難,可她背後是方家的老老少少啊,她不是孤女一人啊…她行事的時候想過我們方家了嘛?想過她的親人了嘛?”
說到這,方六少冷笑了一下,“我如今能期望她平平安安就不錯了,多的,二阿哥,你也彆強人所難了。”
弘參搖搖頭,“你說得心酸,奈何我卻落不了淚,聽完後,我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方家無男人…”
方六少臉一下漲得通紅,“還請二阿哥收回此話!”
“我哪句話說錯了?”弘參毫不客氣道:“你口口聲聲指責七娘行事沒顧及大家,你口口聲聲說方家閨女受了七娘連累,可你捫心自問,所有過錯真的就該七娘背嘛?你們方家的男人就沒一點責任?但凡你們能撐得起,族裡敢這樣對你們?楞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這話你們方家男人就沒聽過?爲了自家骨血都不敢豁出去不要命一回,怎麼有臉去怨一個弱女子?”
“方家詩書傳家…”方六少也針鋒相對道,“家訓只教導我們有錯得改,沒教我們不知悔改的耍潑!”
“錯?”弘參冷冷笑道,“你歸根結底還是認爲七娘錯了…”
“是,”方六少接話道,“天下守寡的人多了去了,爲什麼輪到她就受不了,她是方家的閨女,她是孔家的媳婦,改嫁於方家,於孔家會如何,她不會不清楚!…”
弘參打斷道:“你真的確信你和七娘最親密?”
方六少點點頭。
“那你就相信七娘想改嫁?”弘參緊跟着問道。
“我信不信有什麼關係,”方六少道,“事實不已在眼前了嘛。”
“你們方家爲什麼就沒想過去質問孔家,七娘怎麼會和二阿哥有染?你們方家爲什麼就沒想過去質問孔家,七娘的奶孃和貼身丫鬟去了哪裡?你們爲什麼就沒想過去質問孔家,爲什麼半年沒收到七娘一封家書?爲什麼你們就沒想過質問孔家,你們教出的循規蹈矩的七娘,爲什麼會跟着二阿哥跑了?!”弘參有些氣憤,“你們什麼也沒問,也沒敢問,就默認了孔家說的一切,就默認了七娘十惡不赦,就默認了你們方家家門不幸,哼,要我說,你們方家的兒子們才全送寺廟!這樣的傳宗接代,不要也罷!”
“你怎麼知道我們沒問?”方六少也火了,“我們問了,問了後就是自取其辱,七娘在廟裡見了二阿哥,兩人眉來眼去,一天功夫就打得火熱,事情敗露後,七娘的奶孃和丫鬟全被孔家杖斃了,七娘被軟禁在佛堂,所以沒家信送出!至於爲什麼七娘到了孔家就變了,我們實在沒法蠻不講理到這個地步!”
“他們說什麼你們就全信?”弘參已經氣得想吐血了,天啊,還是賜給我象李真這樣的姻親吧…
“我們不想信,可找得到證據嘛,找不到啊!所有證據都對七娘不利,二阿哥你去曲阜劫人,官府都驚動了呢!”方六少氣急,“所以,你說對了,我的確希望七娘死了,因爲只有七娘死了,我才能找孔家掰扯,才能找族長扯理,才能說孔家的一面之辭不可信,七娘是守節的,七娘是被二阿哥給逼死了的!才能讓我閨女,我侄女們,我侄孫女們不會一輩子青燈古佛相伴!”
“你就沒想過她活着你們才能知道真相?”弘參恨不得給方六少一巴掌,“你捫心自問,你是不是擔心真相不是你想要的,所以不要也罷!”
“事已至此,真相還用問嘛?”方六少覺得弘參是個白癡。
弘參更覺得方六少是個大白癡了,“我都這麼說了,你還認爲真相就是你看到的那樣嘛?”
白癡不可怕,自以爲是的白癡才最可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