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後晌,龍潭村外的空地上不知什麼時候停了好幾輛馬車,車上的人眉開眼笑地跳下來,開始紛紛把車上的戲服道具搬下來,放在一邊,有條不紊地整理着,立刻有好幾個圍過來看。
“來唱戲的了,各位鄉親吃完飯後就快出來看戲!”有人站在車上喊了一嗓子。
來唱戲的了!
龍潭村的人紛紛奔走相告,一時間,村裡人沸騰了!
每年正月,村裡都會來唱戲的,但是今年正月因爲天氣不好,一直沒有戲團來村裡演出,龍潭村的人原以爲不會來了,可是沒成想,今晚竟然冷不丁地來了個戲團,而且還是以前從來都沒有來過的大戲團,真是太令人興奮了!
夜幕降臨,繁星點點。
龍潭村的人早早吃完晚飯,攜兒帶女,高高興興地走出家門看戲,一片嘈雜!
“這大妹和雪儀去了這麼久,怎麼還不回來?”楊氏望了望窗外,有些擔憂地說道,“就算是住一晚上,也該回來了!”
一家人表情不一地坐在炕上,各懷心事地相對而坐。
“人尋人,急死人,哪能那麼順利,難道一去就見着了,一見着就往回走?”蕭景之緩緩道,“慢慢等吧!說不定等成宇一起回來呢!”
林雪漫坐在炕邊上,眉頭一蹙,都兩天了,許雲啓一直沒有露面,也再沒有任何的消息,從昨天開始,她就覺得肚子時不時隱隱作痛,問了問婆婆,楊氏說這就是要生產的前兆,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生。
她心裡暗暗着急,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聽着外面喧天的鑼鼓聲,林雪漫的心又稍稍安了下來,這大概是許元啓的安排吧?
他一向是謹慎的。想來會等一切都安排周密以後。再行動吧!
想到這裡,她衝楊氏莞爾一笑:“娘,您不是最愛看戲嗎?今兒天氣不錯,您還是跟爹去看戲吧!”
“算了,我們還是在家裡陪着你吧!這會兒,哪有心情看戲!”楊氏說着坐起來,從炕邊扯過一個包袱,說道,“前幾天,我把給孩子做下的衣裳都洗了一遍。小被子也晾曬了,你拿過去整理一下。這兩天就要用了。”
“嗯,謝謝娘,我那裡的也準備好了,一會兒我整理到一起。”林雪漫接過來,看了一下,接着下了炕,說道。“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了!”
“你沒事吧?”楊氏扶了她一把,關切地問道,“如果不舒服,你就跟娘說。”
“沒有,今天沒有什麼感覺,我先回去了!”林雪漫勉強一笑,拿起包袱,走出家門。回了自家院子。
“咱們去看一會兒戲吧!好久沒有看戲了!”蕭景之說着,下了炕,望了望窗外,外面已是鑼鼓喧天!
“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看戲?”楊氏瞥了他一眼,不滿道,“你們男人就是心大,成宇不在家,他媳婦眼看就要生了,咱們還去看戲?”
“你這個人就是這樣,難道我不關心老三媳婦?咱們就是去看一會兒,再說,今晚她肯定是生不了,對吧?”蕭景之說着,上前拉着她的手,“走,就一小會兒,你坐這裡也是坐着,好長時間沒有一起去看戲了!”說着,不由分說地拉着她,往外走!
“哎呀,你這人,不要拉拉扯扯的,我去就是了,老夫老妻的,讓人家看見笑話!”楊氏見他一反常態地拉着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推開他的手,整了整衣衫,走到梳妝檯前梳了梳頭。
“哎呀,大晚上的誰看?快走吧!”蕭景之站在門外催促道。
“沒人看,就能邋里邋遢的了?”楊氏瞥了他一眼,拿起鎖,走出家門,鎖上門。
“你看今晚的星光多亮。”蕭景之仰起頭,指着深不可測的星空說道。
“亮嗎?跟以前沒什麼區別吧!”楊氏說道。
兩人邊說邊朝村外走去。
不遠處,幾道目光立刻看過來,目送兩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裡,又目不轉睛地盯着蕭家的大門。
“這兩個人還有心情看戲?”暗影裡,一個聲音說道。
“看樣子,一時半會也生不下。”另一個聲音道,“我記得我媳婦那會生了一天一夜才生下的,生孩子哪有那麼容易的。”
“真的?那咱們不如輪着去看看戲?”
“這個主意不錯,反正又不是光咱們在這裡盯着,還有其他人呢!”
兩人狡猾地笑笑,一拍即合。
林雪漫坐在燈下,一邊故作鎮靜地整理着衣裳,一邊側耳傾聽着外面的聲響,心裡很是忐忑。
屋裡一片靜悄悄地,靜得讓人感到可怕。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鑼鼓聲,片刻,鼓聲停了,有人在外面唱了起來:“東家快開門,好運有福人,送福又送財,從此樂開懷。”
接着,又是一陣鑼鼓聲。
林雪漫遲疑了一下,走出去,打開門,見一支舞龍舞獅的隊伍立刻熱熱鬧鬧地涌進來,圍着她轉了一圈,又在院子裡載歌載舞地唱起來,院子裡頓時一團亂!
街上,還有好幾支舞龍舞獅的隊伍也邊唱着邊進了其他人家的門,聲音蓋過了戲臺上咿咿呀呀的唱戲聲。
“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不遠處,一人皺眉問道,“吵死了!”
“這是上門討彩頭的。”另一聲音道,“他們是看誰家沒有鎖門,就進去說唱一番,東家是要付銀子的!”
“原來是這樣啊!”那聲音不滿地嘀咕着,榮親王只吩咐他們看好那個女人,還再三囑咐不要叨擾老百姓,眼下,他們是沒有叨擾老百姓,倒是老百姓叨擾他們了,這鑼鼓聲,從後晌就沒有停過,真是吵死了!
那些舞龍舞獅的人在林雪漫院子裡載歌載舞了一番,才漸漸地退了出去,一個臉上塗滿油彩的人,走到林雪漫身邊,伸出雙手,笑道:“東家,討個彩頭,大吉大利!”
林雪漫笑笑,掏出一把銅錢,放在那人手裡。
那人接了錢,笑着退了出去,鑼鼓聲隨之,停了!
林雪漫見這幫人沒有任何的異樣表示,心裡有些失望,這些人不是許元啓安排的?
她走到屋裡,坐下來,心裡已經百轉千回,若是自己趁亂跑出去,行不行?
她不由地抓緊旁邊的包袱,繼而,又鬆開手,嘆了一聲,不行,即使到了海邊,她也去不了千礁島了……。
正想着,門口有傳來一陣鑼鼓聲,又有人在門口唱道:“東家快開門,好運有福人,送福又送財,從此樂開懷。”
林雪漫只得又去開門。
門口的隊伍又一涌而進,這次不是舞龍舞獅了,這次看上去像是娶親的,一頂小轎晃晃悠悠地從門口擡進來,轎子兩邊還有兩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喜娘,還有幾個拿着綵帶舞來舞去的同樣濃妝豔抹的女子,正繞着小院,來回飛舞着。
門口的鑼鼓聲,又響了起來,比先前的那個,還要響亮。
雞窩裡的雞嚇得哆哆嗦嗦地躲在雞窩裡,不敢出來。
林雪漫也被吵得頭昏腦脹的,只得退回屋裡,坐在那裡等着那些人趕緊走。
這時,一個喜娘走過來,悄然拉了林雪漫一把……。
雖然是晚上,但是那些船隻依然來來回回地操練着,有的船靠近碼頭,有的船則剛剛駛離,很是忙碌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村裡的那些舞龍舞獅的隊伍,不約而同地朝海邊舞來,在龍王廟前,停了下來,依次進去上香拜了拜,才退了出來。
這也是老規矩,有戲團來,都得來龍王廟舞上一番,以示敬畏!
月上中天,熱鬧的戲臺已落下帷幕,村裡人才意猶未盡地紛紛散去。
鑼鼓聲停了!
喧鬧的村子也跟着漸漸平靜下來!
楊氏和蕭景之回到家裡,見屋裡的燈亮着,心裡一喜,忙推門走進去。
“娘,你們怎麼纔回來啊!”蕭雲從屋裡跑出來,說道,“我都回來好一會兒了!”
“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了?”楊氏疑惑地問道,“雪儀呢?殿下來了嗎?”
“沒有,殿下去了宮裡,雪儀說要留下來等他,我不放心你們,就自己回來了!”蕭雲嘆了一聲,說道,“我以爲咱們又會像上次那樣被抓到驛所裡去了呢!”
“那你還敢自己回來?”楊氏嗔道,“若是真那樣,你跑出去,豈不是又被抓了進去?”
“娘,你以爲我傻啊!我去戲臺那邊轉了一圈,見到巧靈了,她說看見你們也去聽戲了。”蕭雲不以爲然地說道,“只是我沒找到你們,所以就放心地回家來了!”
“嗯,這還差不多!”楊氏笑笑,又問道,“你有沒有見到你三哥?”我以爲你們會一起回來呢!”
“沒見着。”蕭雲搖搖頭,“我們去的時候,忠義侯已經派人去宮裡找他了,說一定會讓他快馬加鞭地趕回來。”她看了看楊氏和蕭景之,又道:“我這就去跟三嫂說一下,我哥明後天就回來了,讓她不要擔心。”
“明天說也不遲,你三嫂怕是已經歇下了,不要去打擾她了!”蕭景之不動聲色地說道,“你來回奔波了一趟,也累了,快去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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