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如弓。
東方浮出了一片魚肚白,四下裡漸漸亮了起來,一兩聲雞叫從遠處依稀傳來,路邊的樹木掛滿了露水,飛快地從視野裡掠過。
晃動的馬車上,林雪漫抱膝倚在軟榻上,靜靜地想着前前後後發生的所有的事情,頓時有一種恍然如夢的感覺,此刻,她才真切地感到什麼是世事無常,貌似不久前,她還是一個爲了生計而絞盡腦汁想方設法掙錢的漁婦,可是現在,她要面對的卻是以前在電視上經常看到的所謂權謀之爭……。
在真假太子的事件中,她和蕭成宇都是剛剛進入角色,以前沒有被馬皓軒殺死,算他們萬幸。
想必,千里之外的馬皓軒午夜夢迴的時候,最擔心的,也是這個事情吧?
此時此刻,林雪漫終於明白爲什麼馬皓軒要迎娶月氏公主爲太子妃的用意了,那自然是馬皓軒的權謀之術,他實際上是在利用月氏駙馬的身份,他的太子身份是假的,駙馬的身份卻是真的。
如今,他手裡掌握着兵權,就算宮裡知道他是假的,暫時也不能動他,況且,唯一知道真相的柳姑姑多半凶多吉少,不在人世了,就算皇后娘心存疑慮,也不可能大張旗鼓地來找蕭成宇……。
而且,馬皓軒也絕對不會放過蕭成宇,一定會想方設法地除掉他的,就算幷州再怎麼戒備森嚴,終究會有疏漏的時候,畢竟,一個太子想要除掉一個地方官員,都不是一件難事,她想起來上次中箭的事情,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那肯定是馬皓軒派人乾的……。
好狠!
現在的馬皓軒再也不是印象裡的那個翩翩富家公子。而是已經變成一個心狠手辣的想要謀權奪位的冒牌太子殿下了,因爲他已經沒有退路了……。
而蕭成宇也沒有退路了……。
正想着,馬車不知不覺地停了下來。
她掀開車簾。望了望,已經到了漁州城外。前面不遠處就是漁州守軍駐紮的軍營了。
天已經亮了,眼下正是秋收的季節,已經早起的人在地裡勞作開了。
秦三郎打馬走上前來,跳下馬,看着她,低聲道:“雪漫,我去軍營走一趟。你先到許大人府上等我消息。”
“三郎。”林雪漫跳下馬車,走到他面前,低聲道,“不管榮親王態度如何。能不能放人,你想辦法讓成宇跟那個高護衛分開,也就是說即使關押,也不要讓他們兩個在一起……。”說着,她掏出一張銀票塞到他手裡。又道,“這銀票你拿着,見機行事。”
“這有什麼區別嗎?”秦三郎看了看手裡的銀票,一頭霧水地看着她,關在一起跟分開關。都是關,有區別嗎?
“等以後再跟解釋,拜託了!”林雪漫跳上馬車,衝他淡淡一笑,說道,“那我在府衙等你。”
“知道了!”秦三郎只得收起銀票,翻身上馬,揚鞭而去。
“夫人,咱們現在去許大人府上嗎?”徐全福打着哈欠問道。
“先去街上美味閣一趟!”林雪漫答道,她記得許芸娘曾經說最愛吃那裡的點心,不管怎麼說,總不能空手去人家家裡吧!
“好嘞!”徐全福揚起鞭子,朝街上駛去,他對漁州城比林雪漫要熟悉的多,閉着眼睛也能找到那個美味閣。
守門的侍衛認識林雪漫,見到她,忙低頭哈腰地把兩人請進門去,說大人夫人已經起來了!
“姐姐,你知道我在這裡?”剛走進後院,林雪儀興奮地跑過來,一把抱住她,說道,“我還打算今天去幷州看你呢!”
“雪儀?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林雪漫見到彷彿從天而降的林雪儀,自然很是驚訝,她不是去了月氏找馬皓軒去了嗎?
怎麼不聲不響地回來了?
“前天回來的。”林雪儀拉着她的手,垂眸道,“太子妃去了,我還呆在哪裡幹嘛!”
“哎呀,是哪陣風把姐姐給吹來了。”蘇芸娘聽見說話聲,從屋裡匆匆走過來,見林雪漫一臉倦容,關切道,“姐姐是半夜就動身的吧?什麼事情這麼急?”
站在一邊的徐全福見女主人出來了,忙把手裡的點心遞給她,不聲不響地退了出去。
“姐姐還真是客氣!”蘇芸娘接過點心,拉起林雪漫的手,又忙說道:“咱們屋裡坐。”
“這麼早就來府上打擾,哪裡是客氣!”林雪漫衝兩人笑笑,進了屋,進屋一看才知道,原來林雪儀的房間一直在,沒有搬走。
怪不得林雪儀一來漁州就住在這裡!
蘇芸娘忙倒了一杯水,遞到林雪漫手裡,又問道:“怎麼姐姐一個人來?大人和孩子呢?”
“是啊姐姐,什麼急事,你連麟麟也沒有帶!”林雪儀也上前問道。
“一言難盡,等我歇歇再說。”林雪漫捧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看了看林雪儀,又道,“一會兒秦大人就來了,等他來了,就知道了!你姐夫出了點事,現在在榮親王手裡。”
“什麼事?”兩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等秦大人來就知道了,我現在也是雲裡霧裡的!”林雪漫淡淡說道。
“那個榮親王不是個什麼好東西,落在他手裡,就是沒有事,也得弄出事來!有道是欲加其罪,何患無辭!”林雪儀一臉憤慨,又有些擔心地看着林雪漫,“姐姐,那怎麼辦啊!”
蘇芸娘聞言,嘆了一聲,說道:“你們聊,我去準備早飯。”說着,轉身退了下去。
片刻,一個小丫鬟走進來,端着點心水果,放在兩人面前。
“還能怎麼辦,走一步看一步吧!”林雪漫看着盤裡紅豔豔的蘋果,皺了皺眉,扭頭看着林雪儀,問道,“你自己從月氏回來的?”
“嗯,我走的時候,殿下不知道!”林雪儀隨口抓起盤裡的蘋果咬了一口,剛想開口說什麼,卻突然捂着嘴跑了出去,蹲在院子裡嘔吐起來。
“你怎麼了?”林雪漫忙起身跟着走了出去,見她臉色變得蒼白起來,想到她去月氏一個多月了,心裡頓時明白了,不禁吃了一驚,問道,“雪儀,你是不是有了?”
“什麼有了?”林雪儀掏出手帕,拭了拭嘴角,不以爲然地說道,“以前沒有啊!就昨天夜裡吐了一次,想必是吃壞肚子了!”
暈,這女子不會一點常識也不知道吧!
兩人回到屋裡坐定後,林雪漫看着她依然一頭霧水的樣子,想了想,便說道,“雪儀,你這個月的月事是不是沒來?”
“這你也知道?”林雪儀皺眉道,“拖了五六天了吧!我一向很準的,可能是去月氏水土不服吧!”
“雪儀,你有身孕了!”林雪漫看着她,嘆了一聲,“想必這件事情,他還不知道吧!”
“姐姐,你是說我有孩子了?”林雪儀聞言,臉上竟然閃過一絲驚喜,繼而,臉又紅了起來,低下頭,沉思片刻,又拉過林雪漫的手,晃道,“姐姐,你教我,我該怎麼辦?要不要告訴他?”
“這麼大的事情,你能瞞住嗎?”林雪漫無奈地嘆了口氣,看着這個妹妹,頓時感到心亂如麻,爲什麼她懷的偏偏是他的孩子,想到這裡,她不動聲色地說道,“雪儀,姐姐可以理解你跟他的感情,可是你跟他無名無分,這個孩子,你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林雪儀低頭看了看自己依然平坦的腹部,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女人特有的母性瞬間在她身上洋溢開來,她柔聲道,“雖然我現在還沒有名分,但是我要好好把他生下來,就像你帶麟麟那樣的把他帶大,這孩子,不管怎麼說,是殿下的長子!等他回來,皇上再賜婚,也是一樣的!”
說着,她臉上又浮起即將爲人母的喜悅,喜滋滋地看着林雪漫,說道:“我這就找人捎信給他,他知道後,一定會很高興的!”
林雪漫聞言,兩手搭在腿上,沉默不語。
如果林雪儀知道姐妹兩人的夫君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不知道她會作何感想……。
皇后已經懷疑馬皓軒的身世,還會賜婚嗎?
“王公公留步!”秦三郎看着前面的身影,忙追了上去,笑道,“久聞公公大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三生有幸,初次相見,一點小意思,還望公公笑納。”秦三郎說着,忙把手裡的銀票塞到他手裡。
“哎呀,大人太客氣了,俗話說,無功不受祿,不能收,不能收!”王公公看了看那銀票,連連擺手。
“公公,實不相瞞,我其實是有求於公公的。”秦三郎硬是把銀票塞到他手裡,低聲道,“不瞞公公,在下是林海生一手提拔的,而蕭大人又是林大人的女婿,您看,此事我也不能袖手旁觀不是?”
“此事我做不了主,是榮親王下令抓的人。”王公公聽他這麼一說,忙把銀票還給他,低聲道,“除了榮親王,誰也做不了這個主。”繼而,又苦着臉道,“大人,我只是個小小太監,真的做不了主!”
“公公誤會了,在下不是讓你放人,而是……。”秦三郎笑笑,一邊把銀票放在他手裡,一邊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又道,“這個,總沒有問題吧!”
“嗨,你早說啊!”王公公不以爲然地笑道,“這事,大人放心,包在我身上了,一定不會讓蕭大人受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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