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司徒允和高巖走了大約七八分鐘後,終於來到浪橋附近時,司徒允馬上就被橋上人頭攢動的熱鬧場景激起了無限的好奇。
這座平直的白色石橋大約五十米長、不到十米寬,從北港碼頭的一隅伸出連接着對面一座頂多只有一個半足球場大小的迷你型小島,這座迷你型小島上有一大排藍色工棚,附近海面上則橫七豎八地停靠着不少壞掉的、破舊的漁船,看樣子應該是個修船廠。
“這橋欄上怎麼圍了那麼多人,他們到底在幹什麼?”司徒允難抑好奇,隨口問一個在橋邊擺攤的小販道。
高巖則注意到,放眼望去,這穿過下面橋洞奔向遠方大海的潮落比別的地方更來得湍急,灰色的浪潮奔騰跳躍,不斷髮出隆隆巨響。
“哦,今天是大潮汛,這浪橋下的潮又是這一帶最兇的,所以他們在張網捕魚呢!”賣茶葉的小販是個挺熱心的人,看高巖和司徒允應該是外地來的,便耐心地給他們解釋道。
“張網捕魚?”司徒允仔細看了看橋欄處,終於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
只見,圍在橋欄處的那些人有些正在往橋下投擲一種長兩三米、口徑不到一米的簡易漁網,有些則緊盯着已經投到激浪中的漁網,等待着收網。
“這樣也能捕到魚?”高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捕魚方式,也產生了興趣。
“當然可以,”小販指了指橋下浪潮中至少有二十來頂的漁網,解釋道,“這網進口做得一頭大一頭小,朝着海浪的那頭大,海浪就會將魚蝦衝進網裡面,朝着網袋深處的口子小,魚蝦被衝進去後就遊不出來了。因爲這是專門在漲潮的時候捕撈的一種方法,所以像這樣撈上來的海鮮就叫漲網海鮮,可是最新鮮不過的了!”
“有意思!”司徒允興致勃勃地舉起他的黑色相機對着橋上正在投網或收網的人拍個不停,“高巖,乾脆我們也買點這種漲網海鮮嚐嚐味道?”
高巖還未來得及說些什麼,就聽到一旁有人冷冷地插嘴道:“我勸你們還是不要買這種不乾淨的東西,免得招徠晦氣!”
高巖和司徒允順着聲音回頭一看,發現說話的是個中等個子、粗壯結實的中年男人,被太陽曬得黝黑的臉龐上泛着暗紅,一對黝黑的眼睛並不大,但投射出來的目光卻極爲有神。
“呦,船王,今天怎麼有空在這裡遛彎?”賣茶葉的小販一看到這個人,馬上就熱情地招呼道。
“哦,我到對面船廠去看看我的那艘船修得怎麼樣了。”這個被稱爲“船王”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的外套、毛衣和褲子看似普通,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這些衣物做工極爲考究,絕對價格不菲。而且他左手腕上套的那隻明晃晃的金錶也在顯示他的身份地位很是與衆不同。
“今天怎麼沒開車啊?鍛鍊身體嗎?”小販還在跟船王套近乎。後者則隨意一笑,答道,“是啊,老是開車,不走動,身子只會越來越不行了!”
船王?望着這個衣着氣度均不一般的中年男人,司徒允和高巖腦海中齊刷刷地浮現了之前阿德曾經說過的話,那就是在海邊石崖上發現了秦珊前男友的父親“老餘”的屍體的就是船王和他的兒子!
這得有多巧啊?除非這島上有多個船王,不然的話此刻站在他們面前的就是老餘屍體的發現者了!司徒允興奮地朝高巖遞了個顏色,但很快他又發現自己這興奮得有些莫名其妙——
就算眼前這位就是老餘屍體的發現者,那又如何呢?他頂多只能告訴他們發現老餘屍體時的慘狀罷了,而這又不是他們所想要關心的。
高巖也是如此,覺得在這裡遇到了秦珊前男友父親屍體的發現者雖然覺得令人驚訝,但在驚訝過後除了感嘆一下這座小島真的很小之外,也沒有其他什麼值得他們雀躍的價值了。
不過,司徒允還是打算問問船王剛纔所言究竟何意。於是,上前一步問道:“這位大叔,您剛纔那話是什麼意思?”
船王瞥了他一眼:“外地來的吧?”
司徒允和高巖一起點了點頭。
“那沒聽說過這座橋下面老是發現浮屍吧?”船王說着指了指前方橋下那片漲滿了漁網的海域。
“剛聽說沒多久。”司徒允老實回答道。
“所以說這橋下的水域肯定不乾淨,容易吸引陰物!你想從這種地方撈上來的海鮮能吃嗎?也只有那些不要命的傢伙纔會在這種地方捕魚!”
“可是,溺水的屍體容易在這裡被人發現應該是潮汐洋流的關係吧?”雖然高巖已經遇到了許多起靈異事件,但對於這個現象,他覺得還是可以用科學的方法來解釋的。
“哼,哪有那麼簡單!這個地方……”船王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被從前面浪橋上傳來的一波騷動給打斷了。
“大魚,有大魚啊!”
“快,快撐住網,別讓魚跑了!”
“趕緊幫把手,快呀!”
“好肥的魚啊,不會是鯊魚吧?”
……
“太好了,好像有人抓到大魚了,高巖,我們也去看看!”司徒允說完,不等高巖做出迴應,已經第一個朝靠近浪橋的堤岸邊跑去了。顯然,比起船王那番詭異的言論,他更感興趣的是大魚入網的鏡頭。
高巖歉意地瞥了船王一眼,隨即也跟了過去。
“什麼魚,值得這麼大驚小怪的,老子這輩子逮過的大魚多了去了!”見兩個年輕人都屁顛屁顛地看大魚了,多識廣的船王不屑地搖了搖頭。
他正欲繼續往前走去,但見橋上的人越來越興奮,不免也有些好奇,於是調轉方向,跟在高巖和司徒允後面,走到了可以清楚地看到橋下水面動靜的堤岸邊,駐足觀望起來。
“看,在那裡!”司徒允第一個看到了那團在涌浪中翻滾的蒼白色龐然大物,看到它被大浪衝進了其中一張漁網口子處,但因爲網口不夠大而卡在了那裡,連忙舉起相機,不斷地按着快門。
“這是什麼魚?”高巖才說完這句話,緊接着就呆住了,驚愕地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
這、這真的是魚嗎?爲什麼會有手有腳啊?!
站在他身邊的船王身子一抖,緊接着便破口大罵起來:“媽的,橋上的人眼瞎了?這哪他媽的是魚,這可是浮屍啊!”
聽到這話,司徒允如遭雷擊,呆呆地放下了相機,看着那團在海浪間不斷翻滾的跟電視廣告中米其林輪胎娃娃差不多似的鬼東西,只覺得剛纔吃下肚的炒麪、包子什麼的,都開始一個勁地往他嗓子眼涌,臉頓時變得比剛摘下來的青菜還綠,跌跌撞撞地跑到一邊,蹲下身子,狂吐了起來。
這個時候,橋上的人羣也發現了這個狀況,頓時如炸了鍋一般,原本興奮無比的歡呼聲頃刻間就演變成了驚慌失措的叫嚷聲。
“媽的,是死人啊!嚇死人了!”
“屍體太沉了,網馬上就要撐破了!”
“蠢貨!別拉了,快鬆網,鬆網啊!”
“打110!快打1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