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小四,要不我們湊成一對

賀雪生捏着故事書的手指一緊,她看了一眼賴在她旁邊的沈晏白,耳邊那道低沉的聲音,在手機裡更加有沙啞性感,彷彿染着夜色的涼薄,她淡淡道:“有事?”

耳邊響起打火機的聲音,接着是什麼東西點燃的聲音,那麼清楚,就好像她親眼看見他在她面前點燃了煙。成功男人抽菸的動作,就那樣清晰的浮現在眼前,她越不去想,卻是越清晰。

沈晏白瞧她怔愣地盯着虛空,忙着催促:“花生,你好了沒有,繼續講故事。”

賀雪生在依苑留宿那幾晚,沈晏白幾乎天天纏着她講故事。有一天晚上,沈存希恰巧從門前走過,兒童房房門虛掩,女人靠坐在牀邊,沈晏白膩在她懷裡,柔軟繾綣的燈光灑落在他們身上,有種歲月靜好的錯覺。他在門外,看着這一幕,不由得看癡了。

那時候他想,若他們的女兒能長到沈宴白這麼大,如果他們之間沒有分開,這該是多麼幸福的一幕。

此刻,聽着沈晏白的催促,電波里那一點點小曖昧就這樣消失了。沈存希整個人像是浸進了冰水裡,頓時清醒過來,他淡淡道:“五分鐘後,把沈晏白送到大門口,我接他回去。”

賀雪生看着懷裡的孩子,她剛要說話,那端已經毫不留情的掛斷了。

沈晏白見她放下手機,喜滋滋道:“花生,快講,你講到他們乘着陽光滑進了水裡。”

沈晏白喜歡這套書,賀雪生買了兩套,依苑和賀宅各一套。在沈晏白期盼的目光裡,她合上了書,低聲道:“小白,你爸爸來接你回去了。”

沈晏白的小臉一瞬間變得極爲難看,他坐在牀上,倔強道:“我不要回去,我就要在你這裡,爸爸討厭!”

賀雪生搖了搖頭,“小白,不要這樣說,你爸爸聽見會難過,我給你拿衣服。”

沈晏白眼眶紅紅的,死死拽着賀雪生的家居服,不准她下牀去,“你就這麼希望我走?是不是我走了,你就只喜歡小週週一個人了?”

“說什麼傻話,我最喜歡你了,穿衣服吧,別讓你爸爸在外面等久了。”賀雪生無奈地看着他,這孩子自小沒有母親,對她格外親近,看見別的孩子和她親近,就會爭風吃醋。

沈晏白直接倒在牀上,四仰八叉的躺着,“我不要走,我不要回去,我就要在這裡,爸爸不愛我,我就要留在這裡。”

賀雪生赤腳站在牀下,雖然家裡有暖氣,但是已經入冬的天氣,踩在地上還是很涼,她拿着打底衫與外套,看見沈晏白躺在牀上耍賴,一時也很不忍心。

她想了想,拿起手機,走到窗邊,透過深沉的夜色,她看到停在大門口的黑色勞斯萊斯,如一頭蟄伏在夜間的野獸,她猶豫了一瞬,手指點了回撥。

三聲之後,電話接通,賀雪生沒等他說話,已經快速道:“沈先生,小白不想和你回去,你讓他在這裡住一晚,明天我會直接送他去學校。”

疏離的稱呼,把沈存希心底的戾氣全部激得翻涌上來,他眉目冷沉,殘酷道:“賀小姐以什麼身份留他在你家住一晚?既然你給不了他永遠的親情,就不要給他希望,然後讓他一次次失望。一分鐘後,你不送他出來,我進去帶他離開。”

通訊以極其殘暴的方式掛斷了,那一聲驚響,震得賀雪生的心臟都麻痹了。

沈存希那句話,不僅僅是爲了沈晏白譴責她,也在爲他自己。她咬緊脣,逼着自己冷下心腸,對沈晏白的可憐視而不見。

沈存希說得沒錯,她不能永遠陪着小白,那麼有什麼資格給他幻想?

她沉默的走到牀邊,將沈晏白拉起來,把套頭打底衫套在他脖子上,給他穿衣服。沈晏白不是很配合,一直髮脾氣,“花生,你別趕我走,我保證乖乖的,你和爸爸說,我不要和他回去。”

賀雪生垂着眸,眼裡淚光閃爍,可是她不能心軟,“小白,回去吧,那裡纔是你的家。”

“我不要那個家,說話都有迴音,吃飯也只有我一個人吃,玩也只有我一個人玩,花生,你別送我回去,我不要回去!”脆生生的童音夾雜着哭腔,似乎知道她已經吃了秤砣鐵了心,他忍不住大哭起來。

賀雪生聽得心揪,給他穿好外套,她又去拿他的書包,把課本作業收拾好放進去,她說:“走吧,我送你出去。”

沈晏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淚眼婆娑地望着賀雪生,要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小週週被他吵醒了,她揉着朦朧的睡眼,迷茫地看着這一幕。

剛纔她睡覺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是鬧的哪一齣?

“雪生阿姨,發生什麼事了?沈晏白爲什麼哭?”小週週的聲音還帶着剛睡醒的低柔沙啞。

賀雪生還沒來得及解釋,沈晏白瞪着一雙哭紅的眼睛,盯着牀上像是睡美人一樣的小週週,怒吼道:“都是你,都是你,花生纔要趕我走。”

他瞪人的氣勢很兇悍,小週週被嚇得往後縮了縮,不敢再說話了。

賀雪生頭疼得快要炸開來,她在沈晏白身前蹲下,將他的小臉扳過來,不讓他瞪人,“小白,我們先下去,只要你爸爸同意,你今晚就在這裡留宿,好不好?”

“只要爸爸同意就可以嗎?”沈晏白心裡燃起一抹希望,以前他留在花生家,爸爸都沒反對,今晚應該也不會反對。

“嗯。”賀雪生點了點頭。

“那好,我和你下去,不用背書包了,一會兒我再跟你回來。”沈晏白爲了讓自己安心,將書包拿回去放在沙發上,還把外套脫了,那架勢就像真的要跟她回來似的。

“……”賀雪生默默地看着他這一系列動作,也不戳破。以沈存希剛纔的語氣,只怕不會讓他留下。

賀雪生帶着沈晏白下樓,一眼就看到站在客廳裡那道頎長的身影。這幾天她刻意不去關注他的新聞,再加上他幾乎很少上新聞,想要將他摒棄在自己的視野之外,非常容易。

可是此刻看見他,她才發現自己沒有想象中那樣冷漠,因爲此刻她的視線,恨不得黏在他身上。

窗外夜色濃重,男人踏着夜色而來,身上沾染了夜露的清冷,聽到腳步聲,他神色漠漠地看過來,直接無視了賀雪生,落在沈晏白身上,淡漠道:“跟我回家!”

賀雪生僵站在樓梯最後一個臺階上,原來不被他注視後,是這樣的感覺。她垂了眸,輕聲道:“小白,去吧,”

如果是從前,沈存希知道她帶走了沈晏白,會讓他留宿在賀宅。而現在,即使已經晚上10點了,他依然追了過來,要把孩子接走。

她知道,他在和她撇清關係。

從他在她辦公室裡說分開以後,他就不願意再麻煩她,徹底把她當成了外人。

其實這樣纔好啊,他們纔不會互相傷害,慢慢的就老死不相往來,其實挺好的。

沈存希站在原地沒動,看着沈晏白慢吞吞地走過去。

像每個孩子都會畏懼父親一樣,沈晏白在心裡其實挺怕沈存希的,尤其是他冷着臉不苟言笑時,就會給他帶來巨大的壓力,而這種壓力是無法緩解的。

他看得出來,爸爸最近不開心,所以就算他不在家,家裡都籠罩在低氣壓下。他不敢像剛纔在賀雪生面前一樣耍渾使賴,在沈存希面前規規矩矩地站好,“爸爸,我想在花生家住,你一個人回去吧。”

沈存希眼角抽了抽,冷冷地盯着他,就算還沒有開口,就給了他一種無形的壓力,他說:“賀小姐,麻煩你把他的外套和書包拿下來一下。”

話是對着她說的,可眼尾餘光都沒有瞟她一下,寡情得讓人心涼。

賀雪生剛要回樓上去拿衣服,雲姨似乎看出什麼來,她連忙道:“雪生小姐,你陪沈先生說說話,我上去拿。”

沈晏白一見雲姨上去拿他的書包和外套,他就已經知道沈存希的決定不容置疑,他頓時慌了,“爸爸,我不要回去,我就在這裡住。”

沈存希蹙眉盯着他,低聲警告:“沈晏白,不要在別人家鬧!”

“那你就彆強迫我跟你回去。”沈晏白頂嘴,還轉身就往賀雪生身邊跑,牢牢抱住她,尋求支持,“花生,你告訴爸爸,不讓爸爸帶我回去!”

這是他們兩父子的事,賀雪生算是個外人,也不好說什麼。但是看見沈晏白急得眼眶通紅,眼看就要哭了,她擡起頭望着那個稍嫌冷漠的男人,道:“沈存希,你就讓他住下吧,這時間太晚了,回去也快12點了。”

“自家的孩子,不敢麻煩賀小姐!”沈存希清冷道。

“我不覺得麻煩。”賀雪生手指按着沈晏白的肩頭,聽他說麻煩,手指不由得又僵又冷。原來說分開後,她想留小白住一晚,也成了麻煩。

沈存希擡眸望了過來,這是他今晚踏進賀宅後,第一次拿正眼瞧她,可他眸底除了諷刺,卻只有綿延無盡的冷漠,看得她心頭一陣發涼。

“對賀小姐來說,確實算不上麻煩,但是你能遷就他多少次,等他慢慢習慣你,喜歡上你,離不開你的時候,你要嫁人,要有別的孩子,你讓他以後如何自處?”沈存希每個字都透着狠意,語氣十分重。

賀雪生咬着脣,沈存希所說的話,每個字都砸進了她心裡,她沒有說話,卻是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沈晏白她不能留,她再憐惜他,再覺得他與她的身世相近,也不能給他虛幻的希望。

沈晏白感覺到了壓在肩上的重量消失,他仰起頭,看見賀雪生移開目光,耳邊響起她略帶殘忍的聲音,“小白,和你爸爸回去吧,我這裡留不下你。”

沈晏白猛地抱住她的腿,哭聲震天,“花生,你不要拋棄我,我不要和爸爸回去。”

孩子的哭聲撕心裂肺,賀雪生強忍着眼中的淚光,彎下腰來,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開了他抱住她的手,然後轉身迅速上樓去。

沈晏白穿着拖鞋,追了幾個階梯,一下子被拖鞋絆倒,他疼得悶哼一聲,仰頭望着突然停下的賀雪生,眼中升起希冀的光芒,但是下一秒,她便絕然離去。

沈存希看着她逐漸消失在二樓緩步臺的身影,插在褲袋裡的雙手十指冰涼,鳳眸裡漫上濃濃的失望與落寞。他原本以爲,看在孩子的份上,她會……

他自嘲的勾起脣角,落在趴在臺階上哭得一張小臉通紅的孩子上,到底不是她的孩子,他怎能如此自以爲是?

雲姨抱着書包躲在二樓,她挺喜歡沈晏白這孩子,是希望雪生小姐能留下他的,所以她一直沒有下去。看到賀雪生上來,她神色微窘,賀雪生卻像是沒看到她一樣,徑直回了自己的房間。

雲姨連忙拿着外套和書包下去,交給了沈存希。沈存希給沈晏白穿上衣服,像拎小雞一樣拎着他出了門。

賀雪生站在臥室窗前,看着那兩道逐漸離去的身影,心底竟是前所未有的荒涼。小週週被吵醒了,這會兒睡不着,她爬起來,站在賀雪生面前,隔着一扇玻璃,還能聽到沈晏白的嚎啕大哭。

到底是小孩子,她感同身受,“雪生阿姨,你爲什麼不留下他呢?他哭得好可憐。就像每次奶奶要把我從媽媽身邊帶走一樣,我都害怕再也見不到媽媽,都會哭得格外傷心。”

賀雪生的心被狠狠撞擊了一下,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她很喜歡沈晏白,她不止把他當成了她的童年,有時候也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孩子。

“沈晏白在學校裡經常提起你,比提起他爸爸的次數還多,每次提起你,那語氣又驕傲又自豪。”小週週道。

賀雪生再也忍不住,轉身向門外跑去。小週週嚇得愣在原地,過了一會兒,纔想起要去追。

賀雪生追出別墅,跑到大門口時,停在那裡的勞斯萊斯已經駛離,她衝出門外,站在馬路邊上,只看到那兩盞腥紅的尾燈,在路的盡頭一閃,徹底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她失魂落魄地站在門口,這會兒才發現,腳底又涼又刺疼。她垂眸看去,只見她一隻腳上還穿着室內拖鞋,另一隻腳上的拖鞋已經不翼而飛,白皙的腳上滿是灰塵。

臉上冰涼冰涼的,她擡手抹了一下臉,觸手溼潤,原來不知什麼時候,她已經淚流滿面。她在門外站了一會兒,直到一隻拖鞋放在她面前,她纔回過神來。

低頭看去,老人頭上的銀髮在路燈下散發出奪目的光芒,賀峰站在她旁邊,展開大衣披在她肩上,“孩子,捨不得他們,就別爲難自己。”

“爸爸……”賀雪生哽咽住。

賀峰伸手擁着她,一臉瞭然的點頭,“爸爸明白,你吃了太多苦,不願意再敞開心扉去接納他,可是不接納,你也痛苦,不是嗎?”

“爸爸……”

賀峰擁着她的肩,帶着她往賀宅裡走去,夜霧繚繞,露水凝結,飄起了細細的雨絲,他說:“老四這孩子,比我想象中對伴侶更忠誠,他要不是被傷到極致,也不願意和你劃清界限。好好想想爸爸的話,人生對你來說,什麼纔是最重要的。”

賀雪生垂眸,看着路燈將他們拉長的身影,她心裡曾幻想過她父親的形象,一定是高大的,睿智的,無所不能的,他能幫她解決一切她煩惱的事情,也能將她托起來,看到更廣闊的世界。

而如今,她心裡的父親,只剩下面前這位老人,在她傷心失意的時候,能夠諄諄善誘,在她對人生失去信心時,他會給她指引方向。

其實,她從不孤單。

“爸爸,我失去了愛人的能力,失去了信任一個人的能力。在他身邊,不,在任何人身邊,我都沒有安全感。現實讓我混亂,讓我看不清,讓我迷失。”賀雪生悲傷道。

賀峰搖了搖頭,看着她的目光充滿慈祥與疼愛,“不,雪生,你還信任爸爸,信任哥哥,信任雲嬗,你並沒有失去信任一個人的能力。”

賀峰沒有說的是,她只是失去了愛人的能力,所以也無法再信任沈存希。

“爸爸,我該怎麼辦?”賀雪生無助的問道。

“聽從心底的聲音,試着從迷濛中走出來,你會知道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賀峰扶着她走上臺階,燈光照耀在他們身上,帶來了一絲暖意。

賀雪生似懂非懂,卻是不再問。

兩人進了別墅,看見小週週和雲姨站在門口等他們,賀雪生帶小週週回樓上睡覺。賀峰看着她們的身影消失在樓道里,他滿目憂傷。

孩子,是爸爸苦了你。如果你自小長在一個溫暖的家庭裡,你會變成一個溫暖的人,可是偏偏,我把黑暗帶給了你,讓你在絕望的世界裡掙扎太久。

爸爸要怎麼幫你,才能讓你重新學會愛人的能力?

他垂下目光,沉沉的嘆了一聲,亦步亦趨地向臥室方向走去。雲姨站在他身後,看着他這副頹然的模樣,又擡頭看向二樓緩步臺,良久,她嘆息一聲。

……

黑色勞斯萊斯如夜間的野豹,行走在一遍夜色中。

後座上,沈晏白大哭不止,吵得沈存希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橫眉瞪着後視鏡,聲音夾雜着怒氣,“再哭就給我回法國去。”

沈晏白哭聲一頓,瞪着一雙黑葡萄似的眼睛,氣憤道:“爸爸,我不愛你了!”

“平時也沒見你愛過我。”沈存希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夾着煙,時不時在窗外點點。話回得挺快,有點和孩子賭氣的味道,破罐子破摔。

“……”沈晏白雙手抱胸,死死地瞪着他,“爸爸,你爲什麼要這樣子,我討厭你!”

“來勁了是不是?”沈存希怒道,從窗戶刮進來的風,連帶的讓他的聲音也多了一種涼入骨髓的冷意。

沈晏白賭氣的鼓着腮幫子,“我喜歡花生,你爲什麼要拆散我們?”

沈存希不說話,只覺得太陽穴又開始疼了。他懂什麼是喜歡麼?懂什麼叫拆散不?

車裡陷入長久的對峙與沉默中,等沈存希再看向後視鏡時,才發現小傢伙倒在後座上睡着了。他無奈的一笑,孩子的喜歡堅持得了多久?哪像大人那樣,一旦愛上,便是深入骨髓。

他打了轉向燈,將車停在路邊,拿起擱在副駕駛座上的大衣蓋在他身上,以免夜深露重,他着涼了。

重新發動車子,他的手機響起來,那端傳來略帶疲憊與低落的聲音,“小四,出來陪我喝酒。”

沈存希關注過早上轟動全城的新聞,聽出他語氣中的失意,他看了一眼後座上的沈晏白,道:“好,在哪?”

那端報了一個地址,就掛斷電話,沈存希在前面路口掉頭,朝覲海臺私人會所駛去。

到達覲海臺私人會所,已經快12點了,沈存希抱着沈晏白走進他們聚會的包房,看見薄慕年坐在沙發上,昏黃的燈光下,他俊臉微紅,領帶扯開,襯衣解開了三顆鈕釦,說不出來的頹廢。

聽到動靜,他擡起頭來,看見沈存希抱着孩子,他薄脣輕扯,“怎麼還把孩子帶在身邊?”

“剛接他回去,我進去把他放下。”沈存希徑直進了內室,掀開被子將沈晏白放在牀上,沈晏白轉了個身,嘴裡正在夢囈,“爸爸,你不要送我回法國,不要分開我和花生。”

“……”

沈存希給他蓋上被子,然後走出內室,合上門,這纔來到沙發旁坐下。

他拿起水晶酒瓶,往酒杯裡倒酒,琥珀色的酒液,在水晶杯裡發出璀璨的光芒,他端起酒杯,仰頭就灌了一杯下去。

耳邊傳來薄慕年失落的聲音,“小四,你說女人的心怎麼就那麼狠?”

沈存希又往杯裡斟滿了酒,聞言,他擡頭看向他,“她爲什麼執意離婚?以前拿撫養權還能脅迫她,她現在連孩子也不要了,也要跟你離婚的理由是什麼?”

“厭了倦了。”薄慕年的薄脣裡吐出這四個字,想起那個女人前所未有的絕決目光,她是怎麼說的來着?

“薄慕年,每次一吵架一提離婚,你就強迫我,是不是強迫會上癮?你以爲睡一覺起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七年了,我把我人生最美好的時光都耗在與你鬥氣中,我不想再這麼過下去了,我厭倦了,如果你還念着我們之間的情份,就好聚好散。”

他被激怒了,想到她要離開他,他氣得口不擇言,“當年你簽下契約時,心裡不就是很清楚,你是拿來給我睡的,現在假清高什麼?”

“啪”一聲,韓美昕給了他一耳光,徹底將他打醒,他慌張地看着她慢慢變得冷漠地神情,也顧不得她剛給了他一耳光,“美昕……”

一直以來,契約婚姻都是長在韓美昕心裡的一顆毒瘤,誰觸碰一下,都能讓她血流成河,尤其是在她愛上薄慕年之後,這是她心中磨滅不去的一道傷,是時時刻刻能羞辱她的利器。

年少時不懂,如今才發現,當時她簽下的,就是一張賣身契。爲了這賣身契,她應該給他生孩子,活該被他和他的家人羞辱。

她後退一步,躲開了男人抓過來的手,她滿目閃爍的淚光,“薄慕年,你終於說實話了,我知道了,我也清楚了,這個婚,我們離定了。”

薄慕年僵在原地,驕傲的自尊心不容許他去挽回她,看着她撿起地上被撕碎的衣服,一件件套回去,看着她絕然的摔門而去,他才意識到,他剛剛說了什麼混賬話!

沈存希瞧了他一眼,“七年都過下去了,怎麼突然就過不下去了?是不是問題還是出在你身上?”

薄慕年擡眸瞪過去,大聲道:“什麼叫問題出在我身上,你不知道她那脾氣一根筋似的,說要離婚,七年都沒讓我安生過,擱誰身上,都會過不下去。”

他聲音越大,就越心虛,沈存希是瞭解他的,也不和他繞圈子,“老大,你不會和那嫩模搞出人命來了吧?我瞧着韓美昕也不是胡攪蠻纏的人,怎麼就不顧一切和你鬧了?”

薄慕年被他看得心虛,主動解釋了一句,“不關那嫩模的事,她就給我旗下的網遊公司代言了一款網遊,恰好在酒店裡碰見,我們什麼事都沒有。”

“沒有還能惹急了她?”沈存希擺明不信。

“你小子是來安慰我的,還是來審問我的?你又不是她的孃家人,這麼向着她做什麼?”薄慕年不滿的嘀咕。

沈存希端着酒杯,優雅地靠在沙發背上,他說:“我要是孃家人,我就助她一臂之力,叫你嘴硬!”

“你敢!”薄慕年瞪着他,看他滿臉的不以爲然,頓時泄了氣,“也活該我嘴欠,昨天我看見她和郭玉在一起,二話不說拉走她,回了別墅,我們就吵起來,我一氣之下,就把她給……”

後面的話,他自己都沒臉說,雖然強上這事,他幹了不止一次兩次了。

沈存希心中瞭然,“我說你都一大把年紀了,怎麼還喜歡這種相愛相殺的戲碼?”

“你說誰一大把年紀了?我身強力壯,男人四十一枝花,我現在可是一朵開得正鮮豔的花。”男人和女人都一樣,提到年紀就敏感。

沈存希忍不住噴笑出聲,“是是是,你現在是一朵開得正豔的喇叭花。”

“……”

兩人這麼一鬧,剛纔那悲傷低落的氣氛徹底沒有了,薄慕年喝了口酒,感嘆道:“這女人啊,說變就變,跟六月的天氣一樣,還是男人的友情好啊,小四,要不我們湊成一對算了,讓她們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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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我是直的,你別把我掰彎了。”沈存希一臉的敬謝不敏,見他連這種玩笑話都說得出來,可見真的被韓美昕刺激得不輕。

唉,他們身邊的這一個兩個女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燈。

可就算不省油,他們也要定了。這一跟頭,栽下去就起不來了,可偏偏還栽得心甘情願。

這一夜,兩個受苦受難的兄弟,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個痛快,暫時把悲傷與難過壓在心裡,只管今宵有酒今宵醉。

……

賀雪生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間,小週週正坐在牀上,一雙漆黑如寶石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着她,她走進浴室,洗了腳,然後坐在牀上,哄小週週睡覺。

聯繫不上美昕,這孩子怎麼看怎麼可憐。

小週週躺在牀上,望着粉色的帳頂,問賀雪生,“雪生阿姨,我明天就能見到媽媽了嗎?”

“嗯,小週週明天就能見到媽媽了,不早了,睡吧。”賀雪生給她掖了掖被子,見她聽話的閉上眼睛,她伸手輕輕撫摸她的腦袋。

不一會兒,房間裡傳來均勻的呼吸聲,賀雪生靠在牀頭,卻沒什麼睡意。想到晚上沈存希的冷漠,她心裡就難受。

最近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圍繞在她身邊的都是死亡,在這樣的壓力下,她已然分辯不清楚,到底什麼能信,什麼不能信。

她的手機響起短促的提示音,她猛地坐直身體,拿起擱在牀頭櫃上的手機,迅速點開,裡面有一條未讀短信,她連忙點開。

手機裡忽然響起歌曲魅影的主題曲,在這深夜顯得十分驚悚。她連忙伸手去關,卻怎麼也關不了。她像握着一個燙手山芋,連忙扔了出去,可是音樂一直在響。

她捂住耳朵,像是受到極大的驚嚇,縮在牀頭,“別響了,求求你別響了。”

賀東辰從門外經過,聽到裡面傳來賀雪生恐懼的聲音,隱約還有怪異的音樂聲,他連忙推開門進去。他急走幾步,來到內室,透過粉色水晶珠簾,他看到牀頭縮成一團的女人,她臉色慘白,不停的哆嗦着,他連忙走過去,伸手抱住她,“雪生,你怎麼了?別害怕,哥哥在這裡。”

賀雪生縮在他懷裡,她指着地上的手機,“音樂,我關不了,我害怕。”

賀東辰看着躺在地上的手機,一首音樂播放停止,再也沒發出任何動靜來。他摟着她,柔聲安撫,“沒響了,別怕。”

賀雪生全身顫抖,怯生生地盯着地上的手機,賀東辰放開她,撿起手機,查看剛纔的播放界面。他點擊重放,音樂聲再度響起,界面是黑的,沒有任何畫面。

可是賀雪生好像挺怕這音樂,縮在角落裡一直嚷着讓他關掉。他蹙了蹙眉頭,道:“就是一首音樂,沒事的,雪生,不要害怕!”

賀雪生搖頭,“那天那個給我打電話的人,就是在那邊播放這首音樂,然後發來了恐嚇圖片。哥哥,這不是普通的惡作劇,我一聽到這音樂,就感覺有一種無形的壓力涌來,頭疼欲裂。”

賀東辰擰了擰眉,看着她因爲受到驚嚇而蒼白的小臉,他連忙去關,但是手機就像中了病毒一樣,不能關。他眉心蹙得更緊,“雪生,你先睡,我拿手機去研究一下,應該是病毒。”

說完,他大步走出臥室,音樂聲遠去,她再也聽不見,胸口的窒悶消失了,頭也不疼了。她大汗淋漓的靠在枕頭上,她爲什麼會對這音樂有這麼大的反應?

賀東辰攥着手機回了書房,他拿起座機,迅速撥通一個電話號碼,語氣凝重道:“雲嬗,你到書房來一下。”

雲嬗睡得迷迷糊糊的,聽到賀東辰的聲音一下子就醒了,她擰緊眉毛,道:“這麼晚了,有事明天再說吧。”

“是不是要我下去親自請你?”賀東辰此刻沒心情跟她廢話。

雲嬗抿了抿脣,掛了電話,掀開被子下牀,低頭看見自己穿着真絲睡裙,這樣子上去,那個滿肚子壞水的男人,還不知道會怎麼想,她連忙換了一套中規中矩的衣服,還特意穿了一條束腰揹帶牛仔褲,這纔出門上樓。

來到書房外,她擡手敲了敲門,聽到裡面傳來疏冷的男音,她推開門進去。房間裡播放着音樂,不是那種輕音樂,在這深夜,透着幾分說不出的詭異。

她立即想起來,那是歌劇魅影裡的主題曲,賀東辰看見她進來,將手機丟給她,道:“你看看。”

雲嬗暫時忘記眼前這個男人十分具有攻擊性,她走到書桌旁,拿起手機,音樂播放到最後,手機裡黑暗的圖片突然爆炸開來,然後滿屏的血色,她冷不防被嚇了一跳。

“這是什麼玩藝?”雲嬗被嚇得差點扔掉手機。

即使她性格堅毅,但到底是女人,也有着屬於女人的一些膽小。

賀東辰擡眼看她,黑眸深不見底,“害怕?”

雲嬗怕被他看輕,梗着脖子道:“誰、誰害怕了,就是突然被嚇了一跳,你大半夜叫我上來,就是讓我來看這個的?你是不是太閒了?”

賀東辰似笑非笑的凝着她,只要她心虛的時候,她的話就一定很多,“害怕就害怕,有什麼好逞強的,我又不會笑話你。”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害怕了?”雲嬗覺得他此刻的話,是在看輕她,她纔不願意在他面前表現出恐懼的一面。

賀東辰也不和她較勁,他們從小一起長大,豈會不瞭解她愛逞強的性子?“這是發給雪生的,我剛纔研究了一下,在網上搜索了一下這個號碼,是個非營運的賬號。”

雲嬗的注意力全放在賀東辰的話上,“這是用來恐嚇雪生小姐的?”

“還不算笨。”

“我什麼時候笨過了?”雲嬗不滿道。

“是,黑客通過網上的虛擬賬號發送消息給雪生,並非要竊取她手機裡的資料,而是爲了恐嚇她。雪生說,上次有人打電話給她,也是播放這首音樂。而她聽到這首音樂會害怕,說明這不是普通的惡作劇。”賀東辰神情凝重道,什麼人要用這種方式去恐嚇雪生,又想達到什麼目的?

雲嬗皺眉沉思,“這不是巧合,對方應該知道雪生小姐害怕這首音樂,纔會反覆的用這首音樂刺激她,但是這首音樂代表了什麼呢?”

“敵人用這首音樂來刺激雪生,一定有什麼特殊的意義,也許我們應該瞭解一下歌劇魅影的故事,也許就能知道對方想幹什麼。”賀東辰一邊說,一邊十指如飛的在鍵盤上敲擊着。

雲嬗站在旁邊,看着眼前的這個男人,無疑的,他身上擁了太多尋常男人沒有的東西,而這些東西都成了他身上的閃光亮,成熟、多金,有魅力,不停吸引着異性的目光。

這樣的男人,哪怕性子狂狷,也不會讓人反感。

可是隻有她知道,他骨子裡有多壞,二十歲時就調戲她,每一次和他的碰撞,都會讓她敗於下風。她似乎從來沒有贏過他,不管在哪個方面。

賀東辰迅速調出歌劇魅影的劇情簡介,眼角餘光瞄到女人盯着他失神的模樣,他又關了界面,調出歌劇魅影的片子,轉頭看向她,“去拉張椅子過來,陪我看完這部電影。”

雲嬗迅速從迷失中醒過神來,她連忙去拉椅子過來,然後安安靜靜地坐在賀東辰旁邊,看着電腦上正在播放的電影。

這部片子是講在法國巴黎的一家歌劇院裡,怪事頻繁地發生,原來的首席女主解險些被砸死,劇院出現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虛幻男聲,這個聲音來自住在劇院地下迷宮的“幽靈”,他愛上了女演員克麗斯汀,暗中教她唱歌,幫她獲得女主角的位置。

而克麗斯汀卻愛着劇院經濟人拉烏爾,由此引起了嫉妒、追逐、謀殺等一系列情節。而最終“幽靈”發現自己對克麗斯汀的愛已經超過了個人的佔有慾,於是解脫了克麗斯汀,留下披風和麪具,獨自消失在昏暗的地下迷宮裡。

看完這部片子,雲嬗眼眶溼潤,爲那個選擇獨自消失的“幽靈”而感到悲傷。雖然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爲他引發的,可是他最終選擇了成全。

賀東辰聽到啜泣聲,他轉頭看着旁邊的女人,這個打死都不掉一滴眼淚的倔強女人,卻因爲一部電影而哭得肝腸寸斷。

他的心狠狠震動了一下,分不清心裡那莫名的心疼爲什麼而起,他忽然傾身,吻住她的紅脣,嚐到她脣上那抹苦澀的味道,他低吟一聲,吻得更深……

第106章 讓我保護你好不好第71章 婚後協議第79章 她的一切都讓他着迷第39章 我能從你身上得到什麼第72章 你在我心裡很重要第55章 強勢索取第171章 去醫院檢查身體第386章 想死慌了,嗯?第172章 婚紗見血,很不吉利第171章 去醫院檢查身體第338章 他的字典裡沒有離婚第38章 霸佔他的牀第66章 留下來第45章 渴望的親情第163章 不穿,我更喜歡第258章 依諾,我們要個孩子吧第91章 就是想抱抱你第192章 你生我同生第192章 你生我同生第345章 對不起,我結婚了!第39章 我能從你身上得到什麼第417章 我會對你好的第398章 薄情的女人第47章 唐少與夫人的口味略重啊第177章 親我一下,我就原諒你第108章 乖女孩,睡吧第195章 我會讓你重新認識我第344章 彆扭又孩子氣的男人第75章 你沒看見,她在害怕麼?第37章 我們放過彼此吧第148章 他是我的新男友第49章 索取她的承諾第100章 我不要的東西都不會給你第179章 得時刻看着,丟了會心痛V87 五年前的照片第74章 來我懷裡或是來我心裡第389章 絕無僅有的曠世婚禮第277章 不要留在桐城第119章 我可以帶你離開第353章 你怎麼那麼犟?第40章 離婚的證據第36章 欲擒故縱第64章 哪裡是我沒見過的?第81章 我想爲自己而活第201章 雪生,叫我四哥吧第56章 欠收拾的女人第135章 對她,他一直在強取豪奪第324章 甜蜜求婚第175章 我不睡,別怕!第88章 我答應你離婚第21章 十指緊扣第278章 你會不會出軌?第33章 出軌的對象只能是我第162章 搶她的婚紗第241章 暴露癖是病,得治第284章 你在我身邊就是滿足第365章 他對她有着近乎瘋狂的偏執第321章 妻奴第273章 想和我約會嗎?第85章 不拆一樁姻第356章 不怪他,不愛她第33章 出軌的對象只能是我第351章 郎有情妾有意第418章 有沒有考慮你男人的自尊心第38章 霸佔他的牀第342章 沒我的允許,不許摘下戒指第156章 同生共死第260章 不給我抽,那給我吻第386章 想死慌了,嗯?第95章 回去穿給我看第272章 再挺也是小籠包第16章 乖,叫四哥第180章 我們友盡第226章 承認對他有感覺第250章 我愛你,這顆心從來沒變過第94章 沈存希,你等我第158章 宋依諾的臭脾氣誰慣的?第195章 我會讓你重新認識我第336章 寶貝,你簡直太可愛了第388章 有生之年都別想踏出監獄第257章 看見我,有感覺麼第216章 先訂婚再戀愛第45章 渴望的親情第318章 沒有背叛,只有深愛第53章 只要他在乎,就一定會上鉤第74章 來我懷裡或是來我心裡第355章 打人的是你,你還委屈了第297章 一張母子照片第92章 玩火第286章 發現避孕藥第54章 看見我就逃?第106章 讓我保護你好不好第168章 沈存希吃醋了第88章 我答應你離婚第121章 自己走,還是被我扛着走第291章 懷疑白若第148章 他是我的新男友第326章 穩賺不賠的買賣第324章 甜蜜求婚第397章 你身上的傷怎麼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