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達廣場女裝部,宋依諾被沈存希強行拽進一家意大利某知名品牌專櫃,她身上的衣服已經半乾了,頭髮微潮的披散在腦後,鞋子溼噠噠的,一走就在地毯上踩了兩個水印子,她心裡尷尬極了。
剛纔那場大雨潑的不止她一個人,沈存希也沒比她好到哪裡去,只不過他天生氣質優雅,氣勢凌人,讓人不敢逼視,反倒沒她這麼狼狽。
沈存希將她拽進專櫃,就鬆開了她,雙手插進褲兜裡,悠閒的在一排排衣架上挑選適合她的女裝。時不時挑一件出來,問她的意見,見她搖頭,他便放回去,又拿下一件。那模樣十分專注,看起來很有愛。
營業員本來見兩個“落湯雞”走進來,看到他們將地上的白色羊絨毯踩着深淺不一的水印子,就心疼得要命,剛想將兩人轟出去,不經意間瞄到了沈存希手腕上的腕錶,營業員眼裡頓時放出金光,熱情的迎上來。
“先生,這條裙子是我們專櫃剛到貨的新款,很適合您太太哦,要不讓您太太試穿一下,肯定非常漂亮!”
沈存希脣邊的笑意漸深,他睨向尷尬站在門口不動的宋依諾,他喜歡這個稱呼,他揚了揚手裡的淡紫色裙子,問她:“喜不喜歡?”
宋依諾搖頭,她內衣褲都被雨溼了,怎麼試啊?“沈存希,現在時間還早,你還是送我回家吧,我家裡有衣服……”
沈存希收回視線,看着手裡衣架上的裙子,忽然想起她是去跟他的情敵吃飯,他把她打扮得這麼漂亮,萬一他的情敵反悔了,不離了,他豈不是追悔莫及?
想了想,他將裙子放回衣架上,還是等他們離了,再去亮瞎她前夫的狗眼!
營業員期待的目光黯淡下來,她還試圖推銷,“先生,這條裙子真的很漂亮哦,全球限量版的,在桐城只有這麼一條,穿出去還不會撞衫哦。”
“……”沈存希拎了一件黑色的香奈風套裝,左右打量了一下,嗯,不錯,就這套了。他走到宋依諾面前,說:“剛纔那條裙子不喜歡,去試試這套。”
宋依諾看了營業員一眼,低聲道:“沈存希,你別鬧了,我衣服都溼透了,你讓我怎麼試,把別人的衣服弄溼了,指不定背後怎麼罵我。”
“你怕罵?”沈存希比她高很多,她的腦袋剛好到他肩頭。身高的優勢,他一眼就看到她胸前偉岸的風景,一股躁熱襲了上來,他尷尬的移開視線。
“不是怕被罵,是這樣不太道德,而且裡面的衣服也是溼的,換了外面的衣服也不舒服啊。”宋依諾急道,特別是胸前的兩團海棉裡還兜着水,剛纔在車裡她就想把水擰乾,礙於他在,她纔沒敢動手。
“那還不簡單?你去試衣間先把溼衣服換下來,我馬上回來。”沈存希將衣服塞進她懷裡,轉身走出專櫃。
宋依諾望着他的背影,無奈的咬了咬脣,營業員馬上笑着過來請她進去試衣服,她只好走進試衣間裡,將身上的溼衣服脫下來。
沈存希很快去而復返,他將手裡的袋子交給營業員,讓她拿給宋依諾,然後拎着另一個袋子在沙發旁坐下。
營業員接過袋子,看了一眼袋子上的商標,是黛妮芬。她頓時冒星星眼,好體貼的男人啊,居然還會給老婆買內衣。
營業員敲開門,宋依諾連忙拿衣服擋在胸前,問了一聲誰,聽到營業員的聲音,她纔將門開了一條縫,接過袋子,她迅速將門反鎖上。
她打開袋子,裡面躺着一套粉色的內衣褲,看得出來是一個系列的。她想到沈存希一個大男人站在內衣店裡挑選內衣的情形,整張臉都燒了起來。
上次他向嚴城報她的尺寸時,她就夠尷尬了,這回他親自去買的,想想就讓人臉紅心跳。
沈存希坐在沙發上等,幾分鐘後,試衣間的門打開了,宋依諾從裡面走出來。沈存希偏頭望去,目光瞬間炙熱起來,被她驚豔了。宋依諾皮膚很白,黑色的小香風套裝,襯得她的皮膚更是白皙,上衣是中腰的,下面的裙褲卻是低腰的,露出一截小蠻腰。行走間,隱約能夠看見小巧圓潤的肚臍。
明明是最簡單的顏色,卻讓她穿出了一股性感的味道來。
沈存希眼睛微眯,穿成這樣,還不如穿剛纔那條中規中矩的裙子。他皺緊眉頭,俊臉黑了下來,“難看,換!”
“……”宋依諾感覺現在的沈存希,又被那晚在禮服店裡折騰她的男人附體了,她對着鏡子照了照,說:“我覺得挺好啊,哪裡難看了?”
營業員也連忙點頭,“對啊,我也覺得很好看,很少有人能把這套衣服穿出性感的味道來。”
沈存希看着側身站在鏡子前的女人,宋依諾算不上美,但是那雙丹鳳眼卻像會勾魂攝魄一般,讓人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黑色,性感神秘,竟將她身上那股子嫵媚發揮得淋漓盡致,這樣的她,更容易讓人心猿意馬。
他站起來,沉着臉拿起剛纔那條紫色裙子,走到她身邊,將裙子塞進她懷裡,惡聲惡氣道:“不要穿黑色,跟黑寡婦似的。”
“……沈存希,你能不能別這麼幼稚?”宋依諾無語到極點,他這是詛咒他侄兒早死麼?
沈存希的回答是,將她推進了試衣間。
幾分鐘後,宋依諾穿着淺紫色的及膝連衣裙從試衣間裡走出來,沈存希再次眼前一亮,看着中規中矩的裙子,穿在她身上又多了另一種韻味,高貴典雅。
他黑眸炯炯有神地盯着她,突然不想讓她去吃散夥飯了,想將她一輩子綁在身邊,最好只有他才能欣賞她的美。
“好漂亮啊,這條裙子真的很適合你,腰身收得很完美。人家都說衣服襯人,你這是人襯衣服啊。”營業員巧舌如簧,恨不得她把兩套都買下來,那她這個月的提成就可觀了。
宋依諾安靜地站在那裡,等着沈存希毒舌的批判。
沈存希朝她勾了勾手指,“過來!”
宋依諾不肯過去,她說:“不好看你直說,我去換就是。”
“叫你過來,你廢話那麼多做什麼?”沈存希眉頭蹙起,語氣微微不悅。
宋依諾瞪着這個難侍候的大爺,最後忍了。她慢慢走過去,在距離他三步遠的地方停下來,不耐煩道:“你有話就說,我還要趕時間。”
沈存希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扯,宋依諾站立不穩,跌坐在他腿上。一股溼熱從臀下傳來,她意識到他身上還是溼的,連滾帶爬的爬到旁邊去,警惕地瞪着他,“沈存希,你別亂來,別人都看着呢。”
沈存希心情舒暢,脣邊染着一抹笑意,他忽然屈膝在她面前蹲下來,握住她的腳踝,伸手脫了她的鞋子。
“你……”宋依諾驚愕地看着他,甚至忘了將自己的腳收回。
沈存希將她的腳放在鞋蓋上,然後從西褲口袋裡掏出一條手帕,輕輕擦拭她腳上的污漬,動作溫柔,似乎一點也不介意她的腳會把他的西褲踩髒。
宋依諾驚得說不出話來,沈存希是什麼人?高高在上、尊貴不凡的人物,他何時蹲在女人面前,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份,給女人擦腳了?
可是他卻一而再的,在她面前蹲下,這說明了什麼?
宋依諾不敢深想,怕一想就會萬劫不復。她的腳往後縮了縮,就聽他不悅的聲音傳來,“別亂動!”
她僵着不敢亂動了,她撇開頭不去看,感官卻無限放大,握着她腳踝的大掌結實有力,熨燙着她的皮膚,冰蠶絲的手帕輕輕擦拭着她的腳趾,一股癢意刺激得她不自覺的蜷縮起腳趾。
沈存希將她的雙腳都擦乾淨,她的腳趾悶在鞋子裡,指頭邊緣被雨水泡得發白,他拿起擱在茶几上的船襪,要給她穿上。
“我、我自己來吧。”宋依諾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伸手去拿襪子。
沈存希反應極快,手讓到一邊,另一手輕拍開她的手,說:“我不喜歡做事做一半,安靜待着。”
他拍得力度不重,宋依諾卻感覺到他的拒絕,看他給她穿襪子,她總覺得現在的畫風有點不對勁,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哪裡不對勁了。
沈存希給她穿好襪子,從鞋盒裡拿出一雙白色的平底鞋,今年最流行的尖頭皮鞋,鞋面上有一個精緻的水晶皇冠,很漂亮,搭配她身上的裙子剛剛好。
給她穿好鞋子,沈存希站起來,說:“去走一走,看看鞋合不合腳。”
宋依諾愣愣地看着腳上的鞋子,鞋子不大不小,剛剛合腳。這個男人對她的一切似乎都瞭如指掌,可她對他,卻知之甚少。
喉嚨裡像堵着什麼東西,讓她說不出話來。
沈存希見她坐着不動,又催促了一聲,“起來走走,不合腳我拿去換。”
宋依諾擡起頭來,眼眶有點溼熱,她靜靜地看着他,她不是鐵石心腸,她感覺得到他對她的心意。但是這天下的男人誰都可以,就他不行,“沈存希,你不要對我這麼好。”
“說什麼廢話,快點起來。”沈存希皺起眉頭,隱隱有發怒的徵兆。
宋依諾低下頭去,過了幾秒鐘,在沈存希等得快不耐煩時,她站起來,在店裡走了兩圈,然後道:“合腳。”
沈存希的眉頭舒展開來,他拿出錢包,去櫃檯結衣服的賬。買完女裝出來,他直接把她拽到樓上的男裝部,讓她給他挑衣服。
宋依諾擡腕看錶,正在挑選襯衣的沈存希斜眼看她,不悅道:“反正都是吃散夥飯,早點晚點有什麼關係?”
“……”宋依諾覺得沈存希有時候真的幼稚的可以,情緒就跟小孩子一樣,說鬧就鬧,說好就好。說得好聽,那叫情緒化,說得不好聽,那叫陰晴不定。
而且這人嘴很毒,什麼不好聽的話都說得出口。
宋依諾垂下手腕,認真的陪着他挑襯衣,襯衣的款式挑來挑去就那些,宋依諾相信,他家裡的衣櫃裡不只一打這樣的襯衣,於是她問道:“你晚上有應酬嗎?”
“爲什麼這麼問,你決定不去吃散夥飯,跟我吃飯了?”沈存希挑眉看着她,問得隨意,便是俊臉上卻多了一抹期待。
“……”宋依諾指了指另一邊專櫃上的POLO衫,說:“我覺得那件藍色條紋的POLO衫很適合你,你要不要去試試?”
沈存希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望過去,看到那件藍白條紋的POLO衫,問道:“你喜歡我穿那種款式的衣服?”
“我是覺得那樣的穿在身上應該很顯年輕。”宋依諾話音剛落,就感覺到身旁男人的俊臉黑了下來,隨即她聽到他問:“我很老嗎?”
“還是選襯衣吧。”宋依諾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不敢火上澆油,默默的挑選襯衣。
沈存希鬱悶極了,她越是迴避他的話題,他就越覺得她嫌他老。掀桌!他才30歲,老嗎老嗎?他這叫成熟好不好?
“服務員,把那件藍白條紋的POLO衫拿一件給我。”
宋依諾挑選衣服的手一頓,聽他聲音裡多了一抹咬牙切齒的味道,她無奈,不知道自己哪裡又惹到他了。爲了搭配那件POLO衫,她去另一邊選了一條淺色的褲子遞給他,“一起試吧。”
沈存希的衣櫃裡,找不出一條淺色的休閒褲,一般都是西裝西褲,偶爾跟好友們去打高爾夫,也是深色的休閒套裝。這樣的顏色,只讓他想到一個詞,那就是年輕!
她還真是不遺餘力的嫌棄他老啊!
沈存希奪過褲子,怒氣衝衝的走進試衣間。宋依諾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試衣間後,終於鬆了口氣。這男人太不好侍候了,他剛纔罵她“黑寡婦”,她都沒生氣,她就說了一句顯年輕,他就氣成這樣。
“宋依諾,過來!”沈存希的聲音忽然從試衣間那邊傳來,宋依諾連忙走過去,看他從門裡探出半顆腦袋,她問道:“怎麼了?”
“我內褲溼了,你讓我怎麼試?”沈存希兇巴巴的瞪着她,就好像是她給他弄溼的。
他的聲音有點大,宋依諾的臉頰再度燒了起來,她朝四下裡張望了一眼,見沒人注意他們,她才鬆了口氣,“你問問服務員這裡有沒有賣的呀?”
“我不穿其他牌子的,剛纔我們上來時,我看到前面有一家我常穿的牌子,你去給我買。”沈存希頤指氣使道。
“你剛纔看見了怎麼不買?”宋依諾覺得他是故意的。
“我忘記了,你快去!”
宋依諾咬了咬牙,想起他先前給她擦腳穿鞋的情形,拒絕的話就說不出口,她轉身,往店外走去。
“回來!你知道我的尺寸嗎?”沈存希喊了一聲,這下店裡的店員幾乎都聽見了。宋依諾的臉瞬間紅得快要滴血,她飛快跑回去,真想拿臭襪子塞他嘴巴,她氣急敗壞道:“你小聲點行不行,別人都聽見了!”
“我不是怕你聽不見嗎?”沈存希看她臉紅的樣子,心情就好轉了,他伸手將她拽到自己面前,貼在她耳邊說了一個尺寸,還指定了樣式。
宋依諾感覺自己頭頂都快要着火了,她捂着臉飛快跑出專櫃,跑出一段距離,她才停下來,回頭瞪着那個專櫃,什麼?子、子彈內褲?這個絕逼悶騷的男人!
前面不遠處就是沈存希說的他常穿的那個牌子的專櫃,宋依諾站在店外,猶豫着要不要進去。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給男人買內褲,說不尷尬是假的。
她在店外徘徊了幾分鐘,終於還是鼓起勇氣走進去,專櫃裡掛着各式各樣的短褲,她隨便拿了一款遞給服務員,報了尺寸和顏色給服務員。
服務員一邊給她拿貨,一邊說:“小姐,看你是第一次給男朋友買內褲吧,有很多客人都跟你一樣覺得不好意思,其實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有一個人能讓你給他買貼身衣服,這也是一種幸福啊。”
“不是,他……”宋依諾沒有繼續說下去,他們不是男女朋友,她卻在給他買最貼身的東西,他們這樣到底算什麼呢?
付了錢,宋依諾從專櫃裡出來,迎面看到唐佑南正往這個方向走來,她嚇得心臟砰砰亂跳,意識到自己手裡拿着什麼,她連忙將盒子放進髒衣服裡遮好。
唐佑南剛纔在樓下等鑽戒,但是專櫃的工作人員告訴他,鑽戒還在送來的途中。他等了整整一個小時,鑽戒都沒有送過來,專櫃人員不停向他道歉,他等得心浮氣躁,索性離開專櫃。
他隨意亂逛,就逛到男裝部來,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宋依諾。
“依諾,你怎麼會在這裡?”唐佑南快步走過來,看了一眼她身後的男士貼身衣物專櫃,她剛纔是從這裡出來的嗎?這個牌子是他常穿的牌子,難道她……
唐佑南見她目光躲躲閃閃的樣子,心裡更加肯定這個想法,他約了她今晚見面,她卻偷偷跑來給他買貼身衣物。他心裡一喜,她對他還有感情的,否則怎麼會聽說他要請她吃飯,就來給他買貼身衣物?
宋依諾不知道唐佑南誤會了,她慌張地攥緊手中的衣服袋子往身後藏,生怕被唐佑南看到裡面藏着的男士內褲,她乾笑道:“那個,剛纔淋了雨,衣服溼透了,沒時間回去換,就來商場買了一身。”
唐佑南明顯有點失望,但是看她身上穿的衣服確實不是早上那一套,像是新買的,他才收回視線,“既然我們碰上了,那一起走吧。”
“好。”警報解除,宋依諾鬆了口氣,心跳慢慢穩下來,還好他沒發現,否則她有十張嘴都說不清。她剛走了幾步,身後有人追上來,“小姐,你忘記拿小票了。”
“……”
直到坐在一樓DR專櫃的沙發上,宋依諾的心跳都還沒有緩下來,她根本不敢看身邊似笑非笑的唐佑南。老天一定是故意的,否則怎麼會讓她陷入這種境地。
自從她接過專櫃人員遞過來的小票時,唐佑南就一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樣子說不出來的恐怖,他是不是懷疑什麼了?
“依諾,是給我買的嗎?”唐佑南笑眯眯地望着她,心情前所未有的好。她給他買貼身衣服,是不是就說明她也捨不得他?想要跟他重歸於好?
宋依諾面對唐佑南時沒有半點尷尬,只有心虛。這會兒聽他發問,她愣了愣,“什麼?”
“那個,褲子,是給我買的嗎?”唐佑南臉上的笑意更深,給男人買貼身衣物意味着什麼,他想宋依諾並不是不懂,這會兒被他撞破,她害羞也是情理之中。
宋依諾睜大雙眼,沒想到他誤會了。暈,這樣的誤會簡直讓她百口莫辯,她真的快要被沈存希害死了,買什麼不好,偏偏要叫她去給他買內褲!
“那個,其實是幫美昕買的,她男朋友今天過生日,但是她有一個案子纏身,抽不出時間來買,聽說我在萬達廣場,她就拜託我幫她買,你別誤會啊。”宋依諾連忙解釋道。
唐佑南臉上的笑意有點僵,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似乎想要看出她撒謊的痕跡,但是沒有,她的表情十分無辜,就好像在說叫他不要自作多情。
他移開視線,恰好專櫃人員拿着鑽戒過來,說:“唐先生,鑽戒到了,您看一看。”
唐佑南接過鑽戒,沒有打開檢查,直接在單子上籤了字,將鑽戒放進西服外套口袋裡,對宋依諾道:“走吧。”
“哦。”宋依諾站起來,跟在他身後走出DR專櫃。她聽說過這個專櫃的理念是,男士一生只定制一枚鑽戒,象徵着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的美好願望。
唐佑南來這裡定製鑽戒,是準備向宋子矜求婚了吧。呵呵,他們肯定是這世上最有趣的一對夫妻,明明心已經背道而馳了,偏偏還要裝出一副還情深的樣子,真是可笑啊!
萬達廣場外面,唐佑南去取車了,宋依諾站在馬路邊上等,眼角餘光瞟到袋子裡的黑色盒子,她纔想起,她把沈存希給忘了。
她頭皮一陣發麻,這位爺的脾氣可不太好啊,她把他扔試衣間大半個小時,這時候只怕已經氣得頭頂冒煙了,她連忙拿出手機,手機上有好幾通未接來電,都是沈存希打來的,她不敢給他回電話,她迅速發了條短信給他。
“不好意思啊,我有點急事先走了。”
剛點了發送,她就看見唐佑南的車駛了過來,她連忙將手機放回包裡,然後拿衣服將那個黑色盒子徹底遮嚴實。
車子停在她面前,她彎腰坐進車裡,關上門時,她似乎在後視鏡裡看到沈存希的身影。她連忙轉頭往後看去,只看到一道穿着藍白條紋POLO衫的背影,往與她相反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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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存希在試衣間裡等了十分鐘,都不見宋依諾回來,他拿手機給她打電話,她也沒有接聽,他不悅地蹙起眉頭,讓她去買條內褲,她是去淘金了嗎?
他身上的褲子,其實已經穿幹了,讓她去專櫃裡買,不過是爲了看她臉紅,戲弄她。他心裡想着也許她害羞了,就再給她五分鐘時間,等她買回來。
結果五分鐘過去了,外面始終沒動靜,他又給她打了通電話,還是沒人接。他蹙眉,這丫頭該不會跑了吧?想到這個可能,他連身上的衣服都沒來得及換,直接拉開試衣間的門大步走出去。
他從錢包裡抽出一沓粉紅鈔票擱在專櫃臺上,大步走出專櫃。來到那家男士貼身衣物專櫃外面,她果然不在裡面。
靠!
她居然真的把他扔在試衣間裡跑了!!
沈存希氣得不輕,他拿出手機再度撥通她的電話號碼,這個沒良心的女人,別讓他逮到,否則他一定讓她好看。他撐在欄杆上,不經意間瞟到樓下有一道熟悉的身影,他定睛望去,果然看見宋依諾和唐佑南甜甜蜜蜜地從珠寶店裡出來。
他們這樣子是要離婚的樣子?她這是要去吃散夥飯的樣子?
一股被欺騙的慍怒襲上心頭,沈存希陰沉着臉,轉身大步往電梯口走去,他倒要問問那個女人,她什麼意思?他跑到一樓時,宋依諾已經不見了,他大步奔出大門,手機忽然震動起來,他邊走邊點開短信箱,看到短信內容時,他怒不可遏!
然後,他看見她彎腰坐進了唐佑南的車子裡。那一刻,看着車子駛離,他站在熱辣辣的陽光下,只覺得透心涼。他不敢相信,他居然被她拋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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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塔旋轉餐廳裡,優雅的鋼琴曲飄蕩在半空,宋依諾與唐佑南坐在靠窗的位置,將桐城的城市街景盡收眼底。此時太陽西落,紅紅的落日映紅了半邊天,晚霞絢麗多彩。
唐佑南從菜單上擡起頭來,目不轉睛地望着對面的宋依諾,她的臉頰被晚霞染紅,很美很美。他一直都知道她的美,直到現在,才後悔自己沒有珍惜。
五年,如果當初他不那麼在意,恐怕他們現在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
宋依諾察覺到他的目光,她擡起頭來,問道:“你點好餐了嗎?我還沒有,我再看看。”說完,她低下頭去,繼續看。
唐佑南神色黯然,他招手叫來侍應生點餐。宋依諾不想麻煩侍應生再跑一次,她說:“給我一個A餐吧,不要冰激淋,我不喜歡吃冰的。”
侍應生拿着菜單走了,唐佑南望着她,說:“你以前很喜歡吃冰激淋,現在怎麼不吃了?”
宋依諾擡頭望着他,淡淡道:“人的口味總是會變的,不是嗎?”
“是嗎?”唐佑南靜靜地看着她,她是從什麼開始變的?結婚第一年,他們的感情很不好,幾乎見面就吵架。她吵不過他,最後總是默默回房,然後第二天起來,會爲他準備好早餐。雖然他從不肯吃一口,她依然每天堅持。
直到有一天,他將女人帶回了玉景苑,在他們的婚牀上,被突然回家的她撞了個正着。
直到現在,他都還記得她看見他們時的震驚以及絕望。然後她迅速收拾好了行李,一句話沒說搬出了玉景苑。她離開後,他才發現這個家空洞得可怕。
他想過去挽回她,但是當時到底年輕氣盛,認爲少了她,地球一樣會轉,沒有誰失去誰會活不下去。如果當年他知道自己現在會這麼後悔,他不會放任她離去,不會放任他們之間越走越遠。
宋依諾偏頭望着窗外,落日已經沉入地平線,那一方天慢慢由火紅色變成了灰色,天黑了下來。侍應生陸陸續續的上菜上來,她收回視線,看着唐佑南面前五分熟的牛排,她說:“人是最善變的動物,今天喜歡這樣,明天說不定就喜歡別的了,你以前喜歡吃七分熟的牛排,嫌五分熟的腥,如今不也喜歡五分熟的腥了嗎?”
唐佑南拿着刀叉,看着盤子里美味的牛排,頓時覺得有點食不下咽,他擱下刀叉,沒有再動盤子裡的牛排。
宋依諾拿起刀叉,慢慢切着盤子裡的鵝肝,不理會唐佑南陰沉的臉色,徑直吃起來。唐佑南端着酒杯,靜靜地注視她,她帶刺的挑釁,比以前的逆來順受,看起來更加動人。
他以爲他已經習慣無視她的存在,是什麼時候,又重燃對她的興趣?是她執意離婚吧。這麼多年,即使他在外面鬼混,心裡始終都有一道影子,他知道,那個人是她。
從前不願意面對,現在回想起來,他從未放棄過她,否則多年前,他就會提出離婚。
“依諾,有一首曲子我想送給你。”唐佑南起身,走到鋼琴旁,對正在彈鋼琴的美女說了句什麼,美女笑着站起來,將琴凳讓給了他。
他對着麥克風,深情地望着看過來的宋依諾,滿含愛意道:“老婆,我知道錯了,原諒我吧,我愛你!一首蝶戀花,請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宋依諾手抖了一下,叉子上的鵝肝掉回盤子裡,醬汁濺到她淺紫色的裙子上,她連忙拿紙巾去擦,結果越擦面積越大。
剛纔她試裙子時,瞄了一眼價格,這條裙子貴得要死,要被這幾點醬汁毀了,她會心痛死的。她也顧不得別人投來的豔羨的目光,起身匆匆往洗手間走去。
唐佑南低頭起了個調,再擡起頭來時,坐在那裡的宋依諾竟不見了,他的俊臉黑沉下來,看到她匆匆往洗手間方向走去,他的臉色變得更難看。
他選的什麼好時間?
可是他現在已經坐在臺上了,他要這樣下去,會更丟人。他只能硬着頭皮彈奏下去,直到一曲蝶戀花彈完,宋依諾都沒有回來。
侍應生捧着一束火紅的玫瑰站在他旁邊,看着他黑下來的俊臉,有點害怕。這還是他第一次遇見,男主角精心設計的浪漫,女主角如此不配合的,居然尿遁到現在還沒回來,換作是他,指不定也要氣瘋。
想一想,他還是很同情他的。
“唐先生,這束花……”
唐佑南一把奪過花,氣沖沖的向洗手間方向走去。該死的宋依諾,他這麼精心設計的浪漫情節,她居然敢這麼給他甩臉子,讓他淪爲笑柄,真是豈有此理!
此時的宋依諾還在和裙子領口的污漬作戰,怎麼越洗越髒了?完了完了,這麼漂亮的裙子就這麼毀了,早知道她還不如買那套黑色的套裝,這樣就算濺了醬汁在上面也看不見。
她累得頭暈眼花,這麼低頭一直盯着領口,真不是人乾的事。她擡起頭來,就看到洗手間門口,站着一個神情陰惻惻的男人,她愣了一下,後知後覺纔想起,剛纔唐佑南好像去臺上彈鋼琴了。
“你彈完了?”
她不問還好,一問唐佑南的臉色更加陰沉了,他聲音含怒,“宋依諾,你故意打我的臉嗎?”
宋依諾茫然地望着他,“你什麼意思?”
“不要跟我裝傻,我彈琴給你聽,你卻躲到洗手間裡來,你幾個意思?”唐佑南肺都快氣炸了,見過不懂風情的女人,沒見過這麼不懂風情的女人。
“我在這裡也一樣能聽見啊,你彈得不錯,很好聽。”宋依諾覺得,唐佑南看向她的目光,似乎要將她掐死,她還是不要招惹他爲妙。
唐佑南怒地瞪着她,她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他氣得理智全失,舉起玫瑰花向她砸去,宋依諾下意識擡手護着臉,結果玫瑰花遲遲沒有砸下來,她睜開眼睛,看到的是唐佑南落寞與絕望的俊臉,“依諾,是不是不管我做什麼,都已經於事無補了?”
宋依諾的心莫名一疼,她垂下目光,看着那束火紅的玫瑰花,她低聲道:“佑南,對你來說,也許盡力彌補,我們就還有可能,但是對我來說,有些傷痛會銘記一輩子。當我提出離婚那一刻開始,我就不會再回頭。吃飯,看電影,或者一起聽音樂會,你想把我們沒做過的那些浪漫的事再做一遍,我都可以配合,但是我對你,真的已經沒有任何期待。”
唐佑南踉蹌着倒退了幾步,玫瑰花從他手心裡滑落,掉在地上,有什麼東西滾了出來,一直滾到宋依諾的腳邊。她低頭看去,是一枚鑽戒。
她詫異地望着唐佑南,唐佑南卻已經轉身離去。
宋依諾怔怔地站在原地,過了許久,她才蹲下來,撿起那顆鑽戒,戒圍裡刻着DR的專屬標誌,還有一排小字,DR家一生只能定製一枚的鑽戒,居然是送給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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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依諾回到座位上,唐佑南已經離開了,她拿起包和衣服袋子,抱着那束火紅的玫瑰花乘電梯下樓。剛出電梯,她就看見董儀璇和一個年輕女孩朝這邊走來,她腳下一頓,停下步伐。
馮貞貞親密的挽着董儀璇的手臂,“姨媽,我不喜歡沈存希,我有喜歡的人了,您別給我牽紅線了行不行?”
“那你倒是說說,你喜歡什麼樣的人?沈存希有什麼不好?要錢有錢,顏值也高,雖然是二婚,配你也綽綽有餘,他還沒嫌棄你,你先嫌棄起他了,你知不知道像沈存希這樣的男人,桐城再也找不到第二個。”董儀璇不悅的斥道,完全沒有注意到站在電梯旁的宋依諾,徑直進了電梯。
“姨媽,他再好也不是我的菜啊,而且離婚的男人,誰知道他是不是有什麼隱疾……”馮貞貞的聲音消失在緩緩合上的電梯裡。
宋依諾站在那裡,指甲深深地陷進肉裡,從剛纔她們進門,到她們進電梯,董儀璇一眼都沒有看過她,可她卻因爲她的出現,整個人都慌亂起來。
她失魂落魄地走出希塔,外面天色已經黑盡,路燈亮了起來,她站在希塔下面,仰頭望着燈火璀璨的希塔。曾經她無數次想象過,她與董儀璇見面的情形,也許她在人羣裡一眼就能認出她來。
然而現實就是這麼殘酷,即便她們擦肩而過,她的目光也不會多在她身上停留一秒。她可以循循善誘的教導那個年輕女孩,是否也曾想起,被她拋棄的她?
包裡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她斂了斂失落的情緒,拿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時,她皺了皺眉,一邊往馬路邊走一邊接聽,“爸?”
宋振業站在落地窗前,語氣嚴厲,“你還記得有我這個爸?我出來幾天了,也沒見你回來看看,在你心裡,是不是當我已經死了?”
“對不起,爸,我這幾天很忙,等忙過了,我就回去看您。”
“你給我馬上回來,否則我就當沒你這個女兒。”宋振業說完,就掛了電話。他被調查小組關進去幾天,沒想到外面就天下大亂了。
先是宋依諾和唐佑南鬧離婚,再是子矜莫名其妙的被沈存希淨身出戶。如今宋家風雨飄搖,如果失去沈家的聯姻,只怕大勢已去。所以無論如何,他也不能讓宋依諾跟唐佑南離婚。
宋依諾站在馬路邊,看了看懷裡的玫瑰花,她直接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然後打了輛車,往北三環的宋家駛去。
車子停在宋宅門外,宋依諾仰頭望着面前的高門大宅,半晌,才擡步邁了進去。
剛走進花園,她就聽到裡面傳來宋振業的怒吼聲:“老子打死你這個不要臉的東西!你把我們宋家的臉都丟幹丟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