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華悅的性格在出獄後的這半年多時間裡,發生了非常大的變化,她自己沒有感覺到,但熟悉她的人都看在眼裡。
只不過沒人願意跟她說,也是怕了,怕她再變回原先那個凡事不顧及後果的暴力女孩。
抽完了血,又驗尿,做完這樣做那樣,整整折騰了半個多小時纔算完活。
這要擱以前,司華悅纔不會乖乖地配合,早撂挑子走人了。
司文俊和司華誠起身將杜主任和閆醫生送出門,並讓武松開車將這二位送回單位。
趁司文俊和司華誠不在,司華悅問一旁的李翔:“你不是出差了嗎?怎麼會在這裡?難不成你這幾天都躲在酒店裡享清福,讓我一個人在武館裡看門?”
被抽了血的司華悅變得有些情緒不穩,李翔眼神閃躲着,不敢直視她,歉然道:“我今天才回來,你父親找我,我就先過來看看了。”
司華悅剛想再說,司文俊送完客回來,打斷了她,問道:“怎麼樣了那邊?沒被人發現吧?”
司華悅搖搖頭,“沒,我躲在範阿姨的鄰居家裡。”
司華悅將剛纔發生在範阿姨家的事揀重點講給司文俊聽。
“爸,這事跟我二叔有什麼關係,怎麼我聽馬哈說他兩個小時前被警察給帶走了?”
“你二叔他……”提起司文益,司文俊淡漠的臉上浮起一絲痛心和失望。
花圃裡現在僅剩下司文俊、司華誠、司華悅和李翔四個人。
花圃門的隔音效果非常好,外面的馬大哈兄弟根本就聽不見裡面的談話內容。
發覺他們一家人要談及家庭內部的私密事,李翔站起身,準備告辭,卻被司文俊阻止。
“小李,既然想成爲我們司家的一份子,就坐下來一起聽聽吧。”
司華悅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了眼李翔,不明白她老爹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想成爲他們司家的一份子?
聯想到前些日子被範阿姨攪和了的相親宴,司華悅隱約感到一絲不安。
可再一想,就算真的想把她和李翔給強行湊對,她不點頭,誰也別想將她扭成一顆苦瓜。
思及此,她繼續將注意力放到司文益這件事上,她好奇到底是什麼事能將她老爹的親弟弟給抓了去。
“二叔他就是單窶屯那個隱藏在幕後的大佬,文化和初師爺都是他的人。”接着剛纔司文俊的話頭,司華誠講了下去。
“啊?!”司華悅雖然猜到了司文益不是個好鳥,但無論如何也猜不到單窶屯的幕後老大居然就是他們司家的人。
司文俊六個兄弟姊妹中,打小跟司文俊走得近、感情親厚的就是司文益,也只有他跟着司文俊幹,其他那些都有自己獨立的產業。
司文俊將奉舜市乃至全國最大、最豪華,也是最爲重要的一家酒店交給他管理,並給了他一部分股份,或許就是看在兄弟情深的份上。
誰知這司文益表面對司文俊唯命是從、恭敬有加,背地裡卻做出一些豬狗不如的歹毒事。
結合司華悅在範阿姨家看到的那張照片,不用問也知道設計給司文俊一家飲食裡下毒的人是誰了。
“今天如果不是你貿然闖進範阿姨家,我們還會繼續吊着二叔,一直把初師爺給釣出來爲止。”
司華誠接着說:“被你這一攪和,只能將計劃提前了。”
司華悅忙爲自己辯解道:“你們什麼事都瞞着不告訴我,我哪知道你們還有什麼A計劃、B計劃的?”
“難道你就什麼事都告訴家裡人?範阿姨給你鑰匙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提前跟家裡人講?”司華誠冷聲指責。
“是你們先有事瞞着我,如果我早知道二叔跟範阿姨還有這麼一腿子,我怎麼可能會不告訴你們她給我鑰匙了?”
司華悅據理力爭,事情到了這一步,很多以前想不通的事,彷彿一下子都找到了合理的解釋。
司文俊打斷他們兄妹二人的拌嘴,說:“以後我們司家人不允許再有內部紛爭,有什麼矛盾和問題當天解決,不準拖成陳年積怨。”
說完,司文俊對司華誠說:“繼續講給你妹妹聽,讓她瞭解事發的前因後果,省得她再自作主張單獨行動。”
“好,”司華誠應了聲,接着剛纔的話題道:“範阿姨就是範麗珍,這一點想來你在去她家,看到那張照片後就已經猜到了。”
司華悅點下頭,“是,我是猜到了,可我不明白的是,她那戶口本上的年齡怎麼只有36歲,而她本人看起來比咱媽都老?”
“那是因爲她誤食了一種含有讓人衰老的毒藥。”
司華誠看了眼司文俊,見他沒有阻止的意思,便接着說了句:“這事說起來,起因還在你這裡。”
“我?”司華悅不解。
“十年前被你打死的那個人,就是範麗珍的丈夫……”
當時的範麗珍懷有八個多月的身孕,聽說這件事以後,她直接暈厥過去,醒來後,孩子早產,送到醫院後娩出一個死胎。
醫生當時給出的診斷結論是:臍帶繞頸。
但範麗珍卻將這一切的罪過都歸咎到了司華悅的頭上。
司文益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現在範麗珍的生活中,他主動找上她的。
範麗珍由最初的排斥,到最後的認命,成了司文益的地下情人。
他們倆的關係說是情人關係,實則是互相利用。
司文益利用範麗珍,是利用她的仇恨心理,將她作爲一顆隨時備用的棋子。
就像文化,其實文化也是司文益收攬的棋子。
他們的共同點就是,與司華悅有仇。
但他沒想到的是,這兩枚看似有用的棋子,其實沒一個是跟他一條心的。
文化對司華悅生了情,範麗珍是一個極爲現實的女人。
司華悅的拳頭專打壞人,從這一點可以想見,範麗珍的男人生前絕非好人。
她丈夫活着的時候對她並不好,她恨司華悅,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爲肚子裡的孩子沒了。
對司華悅的恨僅維持了一年多的時間,慢慢地也就想明白了,臍帶繞頸不是司華悅的錯,只是一個巧合。
想通了,她也就沒那麼恨了。
現在的女人可不像電視電影裡演的那樣,失去了孩子,就哭天搶地,痛不欲生,恨不能將肇事者剝皮抽筋。
現在離婚率那麼高,真愛變得越來越稀缺,孩子已經無法成爲維繫婚姻的強力紐帶。
不管男人還是女人都變得非常務實,更何況現在醫學那麼發達,失去一個孩子,可以再要一個,痛苦和痛哭也就那一陣子的事。
所以,之後,範麗珍開始由被利用,變成利用。
她開始利用司文益的關係,想要一份奉舜的穩定工作和戶口。
隨着時間推移,她的胃口越來越大,想要一套房子,還想要婚姻和孩子。
婚姻當然是和司文益。
在得知司文益是首富的弟弟以後,她像得了魔怔一樣,分不清對司文益是利用還是愛了,絞盡腦汁地想嫁給他。
司文益別看長得像個球,但那方面的工夫可不低,而且體力驚人。
他的老婆也是一個大胖子,倆球在一起沒法完美契合。
而範麗珍生得小巧玲瓏的,爲了迎合司文益,她練就了一身真工夫,每每讓司文益樂不思蜀,倆人最高紀錄在一起滾了兩天兩夜沒下牀。
就在範麗珍做着踏入司家豪門做貴婦夢的時候,一次重感冒,她高燒不退,去醫院打點滴,然後又吃了一個星期的退燒和感冒藥。
等她感冒痊癒了,發現自己變老了,像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太太。
慾望太強催人老,說的就是她。
那一年,她剛邁入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