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棟別墅整體面積並不算大,說是別墅,外觀看着挺氣派,實則裡面就跟一個複式公寓差不多。
進門後是玄關,直連客廳,通往二樓的內樓梯在廚房門旁邊。
一樓除了客廳、廚房和餐廳外,再有就是一間儲藏室和一個洗手間。
由於是西打頭房,客廳挺大,三面有窗,拉開窗簾可直觀外景。
魯佳佳扛着耙子進去後,把自己手機的手電筒打開,先是圍着客廳轉了圈。
凡是能藏人的地兒他都拿手機照了照,不放過任何一個犄角旮旯地兒,包括沙發後面和底下。
高師傅戰戰兢兢地跟隨在他身後,悄聲問:“你看沙發底下幹嘛?那裡又藏不了人。”
魯佳佳一邊繼續搜尋,一邊說:“藏大人是藏不下,小孩可不敢保。”
來到剛纔那個大白臉出現的窗戶邊,魯佳佳變得謹慎起來,對身後的高師傅說:“你別總跟我照一個地兒,盯着些後面,防止有人偷襲咱倆兒。”
高師傅一想也是,太緊張忘了這茬,趕忙轉過身,與魯佳佳背靠背,照亮後方。
魯佳佳看了看窗臺和窗簾,沒發現什麼異常,準備離開時,腳底一滑,似乎踩到了什麼東西。
他將手電照向地面,發現自己竟然踩在一灘嘔吐物上。難怪剛纔靠近窗戶時,感覺這裡氣味難聞。
捂住口鼻,他嫌惡地將鞋子在一旁乾淨的地面上蹭了蹭,然後蹲下身查看那灘嘔吐物。
這灘東西格外臭,噯敗的氣味中隱雜着一絲血腥氣,濃重的氣味顯示這是剛吐沒多久的。
仔細分辨能看到那灘東西里有很多尚未消化的苞米粒和其他一些食物塊狀。
魯佳佳哼了聲,心道:我再不懂,也知道鬼不吃陽間東西,這明顯是有人在裝神弄鬼!
從這灘東西不難分辨,躲在這房子裡的不僅是個人,還是個身體有病的人。
因爲這灘東西里沒有酒味,說明要麼是腸胃不好,要麼就是食物中毒。
魯佳佳擡眼看了下週邊,再沒發現任何異常。
這扇窗戶旁邊不遠就是廚房、儲藏室和通往樓上的樓梯。
廚房裡很亂,水槽裡一堆未清洗的碗筷發出陣陣食物腐敗的惡臭,櫥櫃很多都是開着的,裡面亂糟糟地擺放着餐具和調料。
離開廚房來到儲藏室,門是虛掩着的,輕推了把就打開了。
門甫一打開,就感覺有股冷風打着旋兒地從裡面吹出來。
魯佳佳疑惑地用手機照了圈,發現裡面並沒有窗戶、通氣孔或者排氣扇之類的東西,可剛纔那股風卻實實在在是從裡面吹出來的。
帶着疑問踏入儲藏室,地面堆放着很多的鞋子,多數都是女鞋,還有一些裝着衣服的袋子,袋子口都是敞開的,裡面的衣服有被翻動過的痕跡。
一樓基本已經沒什麼可看的了,能藏人的地方都沒有發現。
魯佳佳帶着高師傅順着樓梯來到二樓。
樓梯年久失修,加之又是木製的,踩上去發出咯吱聲響,在這寂靜的空宅子裡聽着格外瘮得慌。
二樓有一間臥室、一間書房、一間小型的會客室,臥室和書房裡都帶洗手間。
當初那個小男孩就是死在二樓的書房裡,裡面東倒西歪地堆着很多玩具。
這個房間裡的窗戶是開着的,也難怪剛進別墅門就感覺有對流風。
找了一圈也沒找見發出哭聲的小男孩和那個大白臉的蹤跡。
這棟別墅一共三層,當初劉笑語活着的時候,住在三樓,她擔心頂樓的隔寒隔熱效果不好,就把好樓層讓給了袁禾住,託辭自己睡覺淺,住三樓沒噪音。
短捲髮和她兒子搬來以後,娘倆住在二樓,三樓基本就廢棄了。
剛踏上三樓,那個小男孩的哭聲乍然響起,“嗚嗚……媽媽,我要媽媽……嗚嗚……”
在二樓,那間剛搜查過的玩具室。
驟然響起的哭聲可把高師傅給嚇壞了,身體一顫,手機從手裡滑落,順着樓梯跌落下去。
而手機的手電筒還開着,滾動的過程中,高師傅隱約見到剛離開的二樓似乎有個人站在臥室門口,像是個女人。
魯佳佳站在三樓的走廊,高師傅站在樓梯最後的一個臺階,他們倆的視線角度不同,魯佳佳沒有看到二樓的女人。
高師傅一把抓住魯佳佳的胳膊,顫聲說:“二、二樓……二樓有人。”
魯佳佳此時可不像高師傅那麼害怕,終於出現的哭聲讓他格外亢奮,正在用手機給司華悅發語音。
結果連着高師傅的這句“二樓有人”的話一併發了過去。
聽高師傅這樣說,魯佳佳將手電筒照向二樓走廊,連個鬼影兒都沒有,他懷疑高師傅是精神高度緊張出現了幻覺。
“趕緊把手機撿回來吧,哪兒來的什麼人呀,別總自個兒嚇自個兒,看你那慫樣兒,跟個nia們似的。”
魯佳佳一邊揶揄着,一邊繞過高師傅,帶他重返二樓撿手機。
擔心會嚇跑哭泣的小孩,魯佳佳將兩部手機的手電關閉,躡行到玩具室門口,高師傅雙腿打着擺子緊跟其後。
哭聲還在繼續,距離越近,越能感受到這哭喊聲的悽婉與悲涼。
這哭聲有着莫大的感染力,讓聽者不由得悲從中來。
魯佳佳這輩子最大的痛苦和遺憾莫過於沒能見他父母的最後一面。
他們家原來挺富有的,一場車禍將他出國旅遊的父母葬身海外。
那一年魯佳佳纔剛二十歲,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和收入。
悲劇沒有任何預警地突發而至,打得他措手不及。
從此後,他一闋不振,工作丟了,花光了所有積蓄後,流落到了單窶屯。
聯想到自己這一生的遭遇,他忍不住悽然淚下。
身後的高師傅也在低聲啜泣,對外說自己住在別墅裡,實則這所謂的別墅也就一百六十多平米,一家三代五口人擠在一起。
兒子上大學需要錢,將來結婚也要錢,年邁的父母治病需要錢,他的妻子已經快兩年沒有置辦新衣服了。
兩個大男人抱頭痛哭,情真意切的哭聲與房間裡男孩悲慼的哭聲交相呼應,不知道的,還以爲這家人在舉辦葬禮。
在他們倆盡情投入到各自悲傷情緒中時,一個身影毫無聲息地順着樓梯走上來。
……
此時在奉大高速上,一輛悍馬正風馳電掣地駛向大昀,開車的人是顧頤,副駕坐着司華悅。
手機振動了下,懸浮的界面顯示魯佳佳有語音發過來。
司華悅趕忙劃開,音量開到最大,她和顧頤都能清楚地聽到裡面男孩的哭聲,還有高師傅驚懼的說話聲:“二、二樓……二樓有人。”
“還能再開快些嗎?”司華悅着急地催促。
“不能。”油門已經踩到底了,幸虧現在是凌晨一點,路上的行車較白天要少,不然指不定一個不留神就會出事故。
顧頤額頭隱現汗漬,不是開車累的,而是被司華悅給連番催的。
“你確定那房子裡藏着母毒?”從跟司華悅碰面到現在,這是顧頤第三次就着相同的問題發問。
“不都跟你說了嘛,不確定,我就是憑着女人的直覺。”司華悅不耐煩地說。
“女——人!”顧頤將這倆字咬得意味深長,彷彿司華悅是個冒牌貨。
司華悅之所以這麼晚想起來趕去大昀,就是因爲她晚上睡不着,將之前的一些事情聯繫起來分析了下。
袁木從劉笑語處偷的錢,到現在警方也沒有找到。
當晚袁木從奉舜離開後,直接搭車趕去了大昀,期間也就去了趟銀行。
但她並未將所有的存款都存進銀行卡,而是僅存了一萬。
之後她就去了劉笑語家的別墅把她的親弟弟給殺了。
從別墅逃出來以後,她就直接去了單窶屯,而那時候她包裡的錢已經不在了。
這表明,她的錢極有可能就藏在別墅裡。
儘管事後警方在別墅搜查過,但一個人藏東西,一百個人找不到這句老話不是白說的。
現在劉笑語的遺書不見了,連袁木自己都認定她是司文俊的女兒了,錢以後有的是,可她依然不肯將當日的藏錢地點供出。
這說明什麼?說明她要麼爲自己留後手,要麼她那日藏起來的恐怕未必只有錢。
當初謀害袁禾和劉笑語以及袁石開,憑她一人之力根本做不到,她一直有初師爺在暗地裡幫忙。
現在她人都已經被判死緩入獄了,初師爺爲何不放過她?
而劉笑語的房子裡鬧鬼,這說明那房子有問題,“鬼”是不想有人靠近那房子,更不想有人將房子賣了。
最難賣的是什麼房?自然就是鬼宅,誰也不會跟自己過不去,買個鬼宅進去住。
假設當日袁木將錢藏進了鬼宅,同時藏進去的還有母毒。
然後那鬼宅開始鬧鬼,鬼說不定也是在裡面找東西。
而初師爺向司華悅打出感情牌,以給仲安妮解毒爲交換條件,讓她把袁木給殺了。
這是爲了滅口,這也說明,鬼宅裡的鬼,跟初師爺不是一路人。
想通了這些事以後,司華悅暗惱自己竟然委派高師傅和魯佳佳過去聽“鬼音兒”。
越想越擔心,便連夜將顧頤從被窩裡喊起來,開車直奔大昀。
一路上她在心裡祈禱,希望高師傅和魯佳佳不要進入鬼宅,只在外面聽聽鬼哭就好。
哪知,魯佳佳立功心切,一個語音信息徹底將司華悅的祈禱粉碎。
司華悅能聯想到的,顧頤自然也會聯想到,只是最近這段時間忙着審理單窶屯落網的一干人犯,沒有像司華悅那樣去分析袁木的事。
現在聽她這一說,顧頤也猛然發現,自己竟然忽略了這麼重要的一個環節。
向門衛出示了他的警員證後,顧頤直接將車開了進去。
劉笑語家的柵欄門開着,裡面的防盜門卻是關閉的。
司華悅當先下車,拉了把防盜門,打不開,從脖子上將項鍊解下來。
項鍊上掛着司華誠給她的那把萬.能鑰匙,她非常寶貝,直接當成了項鍊吊墜,當然了,項鍊並非是什麼金銀材質,而是一根普通的繩子。
門開,司華悅當先進入,可剛踏上玄關通往客廳的臺階,斜刺裡一隻蒼白枯槁的手伸出來。
看了眼正對着自己腦門的黑洞洞的槍口,司華悅暗惱自己太過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