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p it!”
“住手!”
顧頤和尤爾根幾乎同時出聲制止,可凱雅挾着怒氣的拳頭已經擊向司華悅的面門。
如果她的拳頭是衝身體而來,司華悅或許會看在甄本的面子上受下這一拳。
可她一出手就是打臉,這可不行。
申國有句俗語:打人不打臉,打臉不爲能。
臉是申國人的自尊,打臉是一種侮辱行爲。
凱雅這個行爲無疑是在明着侮辱司華悅的人格。
司華悅強忍着怒火,力沉下身,自腰部以上往左一傾,頭一歪,靈巧地躲過了凱雅的拳頭。
她並沒有在躲過之後出手還擊,她想讓凱雅自己看出來她不是對手。
可她高估了這洋妞的智商和辨別高下的能力。
凱雅一擊未中,身形並沒有因爲這一拳的慣力而前衝,雙腿分跨,穩穩地立在司華悅身前。
緊接着,她速度極快地收拳改肘拐,狠狠地襲向司華悅的左胸。
司華悅不禁有些惱火,綜合格鬥中雖沒有明確規定不能擊打女人乳.房,但同爲女人,仇恨再大也不會攻擊這個部位。
女子格鬥比賽中,由於手不能打頭,身體攻擊密度很大,經常會出現打鎖骨和橫膈膜時打偏到乳.房上去。
司華悅的乳.房抗擊打能力甚至強過於男人,因爲在力量練習中,她格外練過胸肌,可即便這樣,她也不能讓對方擊中。
這跟打臉無異。
她右腿後撤半步,身體在原有的角度上繼續向左擰動,堪堪躲過了這一肘的攻擊。
兩擊未中,激發了凱雅體內的野性和好勝心理。
出拳發腿、使膝用肘,她將平生所學盡數使出,猛銳而快捷地攻擊向司華悅的頭面、胸、腹和襠,且招招致命。
司華悅參加過各種武術比賽,接觸了太多散打、拳擊和自由搏擊的高手,他們的路子大致相仿,只不過有的摻雜進了申國的截拳和詠春而略有改進。
如果想不反攻,又不想被對手攻擊到,唯有合併使用太極和十四手型來化解並卸掉對方的攻擊力量。
這是一種掌法而非拳,看起來綿軟無力,實則動靜皆在一瞬間。
凱雅每一拳在與司華悅的掌對撞時,她就感覺是打在棉花團裡。
她震驚地發現,司華悅的掌心彷彿帶有吸力,不僅卸掉了她的攻擊力,且讓她感覺身體的力量在迅速流失。
她額頭冷汗直冒,努力調整氣息,卻徒勞地發現,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動作越來越慢,步伐越來越凌亂。
最終,她被司華悅一掌推得身形不穩,連退了數步後,被她的父親挽住腰背,纔沒有在人前出醜摔倒。
恐懼、屈辱、不甘在她胸腔迅速聚集,最後變成一聲尖叫:“Devil!”
整個打鬥過程不過五六分鐘,司華悅聽不懂凱雅在叫罵什麼,但從她的眼神和表情能分辨出是在罵她。
她不屑地冷哼了聲,收勢,掃了眼圍觀的衆人,扭過頭,走向病房。
“Now, can we go find my son?”一直沒有出聲的婦人從角落裡走出來,看向顧頤問。
“恐怕不行,”顧頤說:“喬拉現在重症區搶救,進入那裡必須要做好防護措施,疾控中心規定,在未轉出重症區前,家屬只能通過視頻通話進行探視,而不能擅自進入。”
董律師將顧頤的話翻譯給他們聽。
尤爾根沉吟了會兒,讓董律師轉述他的意見,“既然這樣,那我們怎麼能聯繫上裡面的醫生?”
“主治醫生是疾控中心的閆主任,他沒出來,那就表示喬拉還在搶救中。”顧頤說。
說完,顧頤擡手看了眼腕錶,閆主任已經進去半個多小時了,他不禁有些替閆主任的身體擔憂。
同時,他也擔心甄本的情況,從接到報警到現在已經接近兩個小時了,他無法想象如果閆主任搶救失敗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局面。
或許到那時,這案件將從他手裡被移交出去。
思及此,他轉向李市長說:“李市長,您看,不行先去上面的大廳等消息,都在這裡耗着也不是個事兒,而且也妨礙我們警方調查。”
李市長看了眼司華悅進入的病房方向,然後語重心長地對顧頤說了句:“這事調查清楚以後,一定要秉公執法,不放過任何一個壞人,但也不要冤枉好人。”
“是!”顧頤應了聲。
董律師那邊已經將他們的對話翻譯給尤爾根聽,尤爾根身份特殊,但他深知就是因爲身份的緣故,更加不能在這裡僵持。
他與他的夫人狠狠地批了頓莽撞的凱雅,然後一行人原路返回地面等候消息。
而司華悅這邊避開監控和屋內的特警,將仲安妮和李石敏帶進洗手間,把剛纔發生的事,以及顧頤對她說的話低聲而又快速地講給仲安妮和李石敏聽。
李石敏一聽三個人都要被帶走,就有些急眼。
“不怕,我和華悅都蹲過號子,只要你沒事,我們倆就沒事。”仲安妮勸慰。
顧頤走進病房,對洗手間裡的司華悅催促道:“速度!”
“我們都會沒事的。”司華悅對仲安妮和李石敏寬慰了句後,帶頭走出洗手間,衝顧頤的手下伸出手腕。
李石敏見狀,深深地嘆了口氣,依樣伸出雙臂。
“我們能將笑天一起帶去嗎?”
李石敏在司華悅趕來以前,爲防止笑天狼傷到那些護士,聽從仲安妮的建議,將笑天狼送到地面,讓它老實地待在上面不許亂跑,等他來接它。
現在三個人都將離開這裡,笑天狼徹底成了一匹孤狼,沒人照顧了。
這裡人人都會使毒,他不怕笑天狼被武力傷害到,就怕這貪吃狼會被居心叵測的人給毒殺了。
“不能!”顧頤直接回絕。
“那笑天咋辦?”李石敏有些爲難地看向司華悅。
司華悅收回手,從兜裡摸出手機,撥打馬哈的電話。
“馬上去接李自成來疾控中心帶走笑天狼,我這幾天沒時間照顧它,讓它回大豪去吧。”
馬大哈兄弟可帶不走笑天狼,眼下只有李自成了。
“還有沒有需要撥打的電話?沒有的話,手機都交給我吧。”顧頤說。
仲安妮想給她奶奶打個電話,可又一想,老太太明天一早就要搬家去單窶屯了,今晚就不要去驚擾她了。
司華悅壓根就不需要給家裡打電話,因爲她知道,司華誠有她的手機定位,無論開關機都能準確定位到。
聯繫不上她,發現她的位置在刑警隊,會直接找顧頤要人。
於是,三個人將手機關機並遞給顧頤。
那些特警見隊長真的要把這三個人都帶走,互相間對視了眼,眼中均有質疑和不捨。
在給司華悅三人戴手銬時,他們的動作前所未有的輕柔,且將手銬儘量放鬆,防止會勒傷他們三人的手腕。
手銬冰冷的觸感讓司華悅有種身臨夢境的幻覺,看着身前的顧頤,彷彿時光倒帶,又回溯到了十一年前。
留下調查案情的刑警,顧頤親自帶領他們三人乘電梯回地面。
剛走到拐彎處,司華悅餘光瞥見一個身穿防護服的護士步履匆忙地往他們的病房跑。
應該是閆主任又派人來請她或仲安妮過去救急。
她心下不禁爲甄本的病情擔憂,可眼下的情況容不得她再拖延。
“你真的確定他死不了?”司華悅快步追上顧頤,低聲問。
“不確定。”
電梯門開,顧頤當先走了進去。
司華悅真想跳起來踢他一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步入電梯。
返回地面,電梯剛打開,一道黑影如閃電般從大廳的角落裡衝出,疾奔向司華悅他們身前。
“嗷嗚嗚——”與笑天狼相處近一年的時間了,這是司華悅第二次聽到它如此憤怒的嗥叫。
第一次是在監獄裡抓捕初師爺那晚。
那些特警雖訓練有素,但冷丁地出來一匹狼,也是驚嚇不小,紛紛將手裡的槍口對準笑天狼。
“笑天,讓開,這些不是壞人!”司華悅對笑天狼喝令。
“笑天,乖,一會兒你原來的主人就來接你了,去大門那兒等着。”李石敏極盡溫柔地對笑天狼說,並指了下大門的位置。
看着這樣的李石敏,司華悅終於明白爲什麼笑天狼會連番背叛它的主人了。
李翔對笑天狼不管不顧;李自成一孩子頭不懂得體貼關懷,只知道這是個寵物,別餓死了就行。
司華悅是個大富婆,笑天狼有生之年吃到得最美味的食物就是司華悅賞賜的。
但李石敏跟他們不同,他看笑天狼的眼神如同是在看一個親人,或者看待一個孩子般。
笑天狼不再嗥叫,但卻依然警惕地盯着顧頤等人。
經過大廳候診區,李市長和尤爾根一家人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被戴上手銬的司華悅三人。
唯有董律師的眼神平靜無波,彷彿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內。
不僅如此,他還趁人不備,偷偷地衝司華悅豎了下大拇指。
警車就停在大院裡,司華悅和仲安妮在一輛車,李石敏在另外一輛車。
經過大門時,司華悅讓旁邊的特警打開車門,她喊了聲老於。
“一會兒我家裡來人接笑天,兩個長得一樣的兄弟和一個小孩,記得給他們開下門。”司華悅叮囑。
老於呆呆地看着警車裡戴着手銬的司華悅,半天沒反應過來。
直到顧頤說了句:“趕緊開門去啊!”
老於纔回神,扒拉着車門問:“咋回事啊這是?你們怎麼把俺家隊長給帶走了?出啥事兒了?”
礙於跟司華悅認識,車上的特警沒人出聲驅趕老於,任由他扒着車門不讓走。
“老於,放心,我沒事,這幾天你辛苦點,負責好單位的安全工作。”司華悅笑着說。
見老於緊張地要哭不哭的樣,司華悅趕忙勸道:“我沒事,放心,我一定會回來的。”
聞訊出來的小刁見狀,也是驚呼出聲:“司教頭,這、這是不是,你們是不是搞錯了啊?”
坐在副駕的顧頤無奈地下令,“讓你的人立即離開警車並將電閘門打開!”
餘下的話他沒說,但意思很明顯。
司華悅只得收起笑容,正色道:“如果你們還當我是隊長,趕緊聽警察的,速度!”
老於和小刁這才遲遲疑疑地一步三回頭地返回值班室。
關上車門,駛出疾控中心。
司華悅瞥了眼門外的停車棚,發現之前見到的那輛紅色現代不見了。
警燈閃動,警笛長鳴,司華悅三人被直接拉到了虹路看守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