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陽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擡頭看了眼遠處連綿不絕的大山,轉身伸手舉起拳頭,衝身後大喊道:“休息二十分鐘……”
身後的戰士們聽了他的話,全都把身後的行軍背囊放到地上,然後坐在上面呼呼的喘着粗氣。他們已經連續在大山裡跋涉了兩天,一個個汗流浹背,累得精疲力竭。
段陽衝後面的軍士長山田點了點頭,然後和一個馬幫嚮導老何,來到前面的山坡,拿起望遠鏡觀察着前方的情況。
只見遠處影影綽綽的是一座寨子,牌樓、城牆、城門、道路、排水溝渠等建築,也都隱約可見。
周圍山勢險峻,儼然成了寨子的天然屏障,想要前往寨子,必須從前方一條險峻棧道的甬道通過,那裡有土兵把守。
他把望遠鏡遞給旁邊的老何,然後說道:“老何,你看看……”
老何接過望遠鏡看了一會兒說道:“軍爺,錯不了,我和馬幫給這裡的土司送過幾次貨,就是前面的那個土司寨子。”
這次老何再次擔任段陽他們營的嚮導,這傢伙在馬幫跑了幾十年,川、黔、滇等數省幾乎跑遍了,也經常馱載商貨給各地的土司送貨,所以對貴州的環境非常熟悉。
段陽又拿起望遠鏡看了一會兒,然後和老何回到了部隊,並用電臺和營部取得了聯繫。這次西南野戰軍進山掃蕩,大都是以營爲單位組成獨立的分隊。
因爲西南山地環境比較複雜,參戰部隊在行軍期間,爲了提高隱蔽性,每個山地營都是以排爲單位分散行進,到達進攻出發陣地之前再進行集結。
過了一會兒,營長帶着營部排趕到了這裡,全營各個分隊也陸續趕到這裡集結。營長召集全營排以上幹部研究了作戰計劃,然後開始緊張的佈置。
段陽接到的任務是,帶領全排戰士穿插至土司城後方,佔領那裡的關鍵位置,掐斷敵人的後路,不要放跑一個敵人。
接到任務後以後,段陽帶着部隊再一次進了大山。這一次就算是嚮導老何也找不到路了,只能憑感覺在大山裡強行開路。好在目標就在前方几公里,所以也不怕偏離方向。
直到下午時分,段陽才和戰士們穿插到土司城的後方,並佔領了一個關鍵的位置,並建立了一個阻擊陣地。
與其說是阻擊陣地,還不如說是一個機槍發射陣地。因爲這裡是棧道,只有三米寬,兩挺風冷重機槍佈置在這裡都顯得擠。
這裡的位置比較好,不但扼守了土司城唯一的後路,通往土司城的一條小河,也必須從阻擊陣地的旁邊的流過。
西南地區大都是山地環境,尤其是土司城都設在偏遠的大山之間,因爲陸路交通不便,所以土司城往往都是挨着河流而建。
段**據這裡的環境,將兩挺風冷式機槍佈置在棧道位置,一挺主要封鎖陸路,另一挺則是封鎖水路併兼顧陸路。
排裡的幾名狙擊手,深入到前方不遠的樹林裡,自行尋找合適的發射位置。剩下的部隊則是以班爲單位在附近建立陣地。
因爲地方不大,所以阻擊陣地很快就建立了起來,並與營部取得了聯繫。過了一會兒,前面突然傳來一陣密集的槍聲,營主力部隊已經對土司城發動了進攻。
十餘分鐘之後,就聽“轟隆”的一聲巨響,應該是工兵對土司城進行爆破作業,段陽知道部隊的進攻應該非常順利。
畢竟西南各地的土司,基本都帶着精銳下山了,如今土司城內剩下的都是老弱婦孺。所以他連忙衝周圍的戰士大喊道:“檢查裝備……準備戰鬥……”
過了一會兒,就見前方出現了很多倉惶逃竄的土蠻,正沿着棧道向這裡跑來。
軍士長山田站在機槍班的旁邊,拿着日本指揮刀,朝前方猛的一揮,大聲喊道:“射擊……”
機槍班的幾個射手,剛要摳動扳機,突然發現前方出現的土蠻,都是一些老人婦女和孩子,所以他們頓時猶豫了。
山田舉着武士刀呆了半天,發現機槍依然沒有射擊,頓時大怒道:“我的話你們沒有聽到嗎,還特麼愣着幹什麼。”
機槍班的班長,滿臉懵逼的說道:“軍士長,前面沒有土兵,都是女人和孩子……”
軍士長山田一聽就火了,他衝機槍班的班長頭上的鋼盔,狠狠的打了一巴掌,然後怒罵道:“戰場上都是敵人,沒有女人和孩子,你特麼難道要抗命嗎?”
機槍班班長被山田一巴掌,打得有些暈頭轉向,只好轉身對機槍射手下達了射擊的命令。
可機槍手是一名新兵,他看着前面越來越近的老弱婦孺,說什麼也不敢扣動扳機。任憑身後的軍士長山田如何怕打他頭上的鋼盔,可就是下不去手。
軍士長山田一怒之下,一把將機槍手推到一邊,然後親自操起四五式風冷重機槍,開始瘋狂的掃射。
此時狹窄的棧道上擠滿了從土司城裡的逃出來的土民,絕大多數都是老人、婦女和孩子。在這樣的環境下,無數炙熱的子彈瞬間就把衝在最前面的土民打成了篩子。
前面的人一個個被打倒在地,後面瘋狂逃命的土民已經近乎崩潰,只想逃離這裡,所以全都前仆後繼的拼命涌向前方。
興奮的山田足足打光了一個兩百五十發的彈匣,看到對面依然還有大批土民向這裡涌來,就衝旁邊幾個懵逼的機槍副射手吼道:“快特麼幫我換彈匣……”
他喊完又衝旁邊的機槍手吼道:“你特麼還愣着幹什麼,射擊啊……”
旁邊的機槍手愣了一下,也扣動了扳機,密集的子彈再次籠罩了狹窄的棧道,當無數土民的屍體堆滿了棧道,後面的土民終於慘叫着四散奔逃。
還有很多絕望的土民,直接跳下數十米高的懸崖,一個個摔進旁邊的那條小河,向對岸拼命的游去。
“砰……砰……”
潛伏在旁邊樹林裡的狙擊手開火了,將這些試圖遊過河流的土民打死在河面上。
兩挺風冷式重機槍終於停止了射擊,機槍班的戰士們也都長出了一口氣,但是看着前方層層疊疊屍骸,眼神都露出很複雜的神色。
軍士長山田狠狠的瞪了一眼旁邊的機槍手,然後站了起來,怒罵道:“你們這幫混蛋、膽小鬼……面對敵人竟然沒有射擊的勇氣,這是我們遠東軍的恥辱……”
這時,段陽走了過來,笑着道:“戰士們還都是新兵,戰場經驗較少,第一次遇到這樣情況,我們要理解。”
軍士長山田聽了段陽的話,氣呼呼的吼道:“你們這幫窩囊廢,難道忘了山下的漢民是怎麼死的了,都是這些土蠻殺的,鬆坎鎮、桐梓縣的漢人都被殺絕了。他們往死了禍害我們漢人,那些老人、女人和孩子死得多慘,你們忘了嗎……有人可憐他們嗎……”
他說到這裡,狠狠的朝旁邊的沙袋踹了一腳,然後抽出腰間的武士刀,衝旁邊的戰士們大吼道:“檢查裝備……檢查彈藥……若是誰再敢違抗軍令,老子剁了他……”
旁邊的戰士們聽了山田軍士長的話,全都迅速的忙碌了起來。這次大家的情緒明顯好了很多,再也沒有什麼遲疑的動作了。
段陽拍了拍山田的肩膀,衝他重重的點了點頭。這纔是具備豐富經驗的優秀軍士長,可以在戰場上迅速的調動積極性,提高戰士們的士氣。
“排長……遠處有船過來了……”
聽到喊聲段陽迅速的跑到旁邊,舉起望遠鏡向遠處的河面看去。只見十餘艘載滿人的木船和竹排船,正沿着河水向這裡駛來。
“準備戰鬥……”
隨着段陽的一聲大喊,旁邊戰士們都迅速的進入到各自的戰鬥位置。
可能船上的人看到了水面上漂浮的一些土民的屍體,所以都大聲的驚呼了起來,其中夾雜着女人和孩子的哭嚎聲,但是船隻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反而加快了行駛的速度。
當船隻進入射程以後,軍士長山田興奮的揮舞着手中的武士刀,猛的向前方一指,大聲的吼道:“射擊……”
這一次,負責水面的機槍班再也沒有猶豫,機槍主射手瞬間扣動了扳機,無數炙熱的子彈瘋狂的掃向了河面,就像一條火鏈,肆無忌憚的抽打着河面上的船隻。
負責棧道的那個機槍班,也將機槍擡了過來,瘋狂的掃射了起來。旁邊的戰士們也都紛紛舉起槍,瞄準河面的船隻開火。
河面上的船隻擠滿了土民,面對密集的槍林彈雨,頓時被打得千瘡百孔。一個個土民慘叫着落入水中。
十幾艘船隻都不大,不大的功夫就已經被機槍打得沉入河底,船上的土民更加的悽慘,他們就算想逃也逃不了,只能任由狂風暴雨般的子彈,鋪天蓋地的撒下來,然後被打死在河面上。
終於,兩挺機槍停火了,十幾艘木船和竹排船四分五裂的散落着,河面上漂滿了屍骸,河水已經被染成了一片鮮紅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