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納德皺起眉,這位福格爾家的公子哥,比表面看起來更難對付啊……
這時坎普走過來,強壯的身材和粗野的面孔使他看起來像一頭人立而起的狗熊,殺氣騰騰令人生畏。
“我早就說過跟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廢話沒有用,把他交給我,保證不出一個鐘頭修理地服服帖帖,讓他幹什麼都會乖乖聽話。”
“你、你放手……不要亂來!”安東尼被那狗熊似的壯漢一把捏住後頸,抓小雞似的拎起來,嚇得失聲尖叫。
坎普上校咧嘴獰笑,無視他的掙扎,硬生生將這位富家公子拖離座椅,打算關進隔壁房間好好“愛撫”一番。
就在這時,緊閉的房門突然被人踹開,伴隨“咚”的一聲悶響,一位身着秘銀全身甲的騎士大步走了進來。
坎普上校被嚇了一跳,回頭怒衝衝望向闖入者,正要開口咒罵,視線驀地凝固在對方臉上,眼中滿是錯愕。
“克勞茨騎士長……您、您怎麼回來了。”
“我再不回來,你這個白癡就要闖下大禍了!”克勞茨輕蔑的瞪了這蠻子一眼,“還不快放開福格爾少爺!”
“可是……”坎普上校還在猶豫,陡然發覺克勞茨的臉色陰沉下來,不由嚇得一哆嗦,連忙鬆手丟下安東尼。
安東尼掙扎着站起來,揉揉脖子,嗓音沙啞地說:“克勞茨將軍,多虧您及時趕回來,救了我的命……”
克勞茨面無表情的擺擺手,沉聲吐出一句話:“跟我走。”
安東尼立刻意識到自己還沒有真正脫離險境,連忙追上克勞茨的腳步。
出了房門,下樓梯的時候克勞茨止住腳步,遞給安東尼一瓶藥水和一件軍裝。
安東尼拔開瓶塞嗅了嗅,辨出是“變身術”藥水,連忙一口飲下改變容貌,穿上軍裝,假扮成克勞茨的勤務兵,埋頭緊跟在他的身後,強忍着心驚肉跳穿越高喊口號滿面怒容的抗議人羣。這一路上他聽到羣情激奮的人們聲稱要揪出那個“貪得無厭的包稅商”、“福格爾家的吸血鬼”當街打死,禁不住脊背發涼,緊趕兩步追上昂首闊步前行的克勞茨騎士長,唯恐失去這根最後的救命稻草。
可憐的福格爾少爺一路上擔驚受怕,直到遠離抗議人羣聚集的街區,登上前往騎士團營房的馬車,他那怦怦跳的心臟才稍微安定下來。
克勞茨與安東尼並肩坐在車廂裡,前面趕車的是陪同他傳送回來的副官埃爾文大騎士,騎士團的其它成員還在行軍途中。爲了儘可能爭取時間,克勞茨在沒有得到菲利普授權的情況下就強行徵用了贖罪堡—南方戈壁邊疆區軍用鐵路的一座中途站臺,扣押來往魔導列車運送騎士團。
藉助鐵路運力,最遲明天晚上騎士團即可返回贖罪堡,而魯道夫的軍團絕不可能在此之前出現在首府周邊,這就給了他搶佔先機的空間。
不過克勞茨仍然難以安心,菲利普的態度使他非常擔憂。如果這位走上歧途的大主教與魯道夫勾結,裡應外合出賣國家利益,僅憑他手中這支騎士團也是獨木難支。
克勞茨心事重重一言不發,馬車裡的氣氛沉悶的令安東尼感到窒息。這時車門外突然傳來報童清脆的吆喝聲:
“號外!號外!特大新聞!”
“晚報頭版頭條發表《人民的主張》,革命的號角已經吹響!”
“父老鄉親們快來看報啊!特大新聞!”
……
“嗯?什麼‘人民的主張’?”克勞茨猛然警覺起來,拉開車窗對坐在車伕旁邊的埃爾文說,“去買份晚報來。”
“好的將軍。”埃爾文大騎士的鎧甲外面套了一件斗篷,在疾馳的馬車上縱身一躍,輕飄飄的落在路邊,丟給報童一個銀幣,奪下一份報紙轉身飛奔,披着全身重甲絲毫不影響他那獵豹般敏捷的身手,三五步就追上飛馳的馬車,飛身一躍跳上座椅。
“將軍,您要的晚報。”埃爾文回頭遞來報紙。
克勞茨接過去迅速翻開頭版,加粗加大、觸目驚心的黑色標題映入眼簾——人民的主張!
安東尼難耐好奇,伸長脖子探頭過去,藉着窗口透進來的黃昏餘暉看報,越看越是心驚膽戰。
這篇題爲“人民的主張”?的文章,以大氣磅礴的筆觸提出旗幟鮮明的立場——堅決反對帝國新稅法,反對帝國特惠制,反對帝國當局對遠東行省多年來從宗教、政治到社會經濟生活方方面面的壓迫,號召四百八十萬遠東人民團結起來爭取自己應得的權益!
毫無疑問,這是一篇帶有檄文性質的宣言。但是作者字裡行間卻並沒有過多着墨煽動民衆以暴力對抗壓迫,而是以一位宗教界領袖的口吻號召人們以和平抗議的方式表達訴求,還懇請帝國當局正視遠東人民的合理要求,用恩惠與寬容而非剝削壓迫感化這些異端的後代,在販賣贖罪券之外再給那些生活窮困的遠東人開闢一條獲得帝國公民權的渠道。
文章還提出要對遠東體制進行全面改革,廢除帝國特惠制、廢除異端世襲制、恢復遠東人皈依培羅教會和參加聖事的權力,在此基礎上才能合法的徵收什一稅。
文章重點強調上述改革需要強有力的行政機構、一位堅定站在遠東人民這邊的首腦人物來確保執行,否則再好的政策得不到落實也是空談。
在這樣的局勢下,文章建議制度改革要從行省首府開始,倡議實行大主教任期終身制,使行省的父母官紮紮實實在遠東生根,終生爲所有遠東人服務。
文章辛辣的指出遠東人不歡迎那些向帝國政府俯首帖耳、對遠東沒有歸屬感、只想着撈一票就回內陸花花世界養老的外派神官,大主教兼任的總督也不能只是一個空頭銜,不光在教會、也要在世俗事務中做出更大的貢獻,爲了確保改革得以貫徹,打擊那些頑固保守、反對改革的勢力,大主教有必要掌握行省軍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