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錦川見麥薇不管不顧地撲過來,飛快地護着麥錦心後退。
秦汐也抱着樂樂往後縮了縮。
麥錦心被裴錦川保護得很好,麥薇一擊不中,突然看到了旁邊的秦汐,以及她抱着的樂樂,在保鏢們趕過來之前,飛快地從秦汐的手上奪過了樂樂。
“樂樂!”秦汐大喊一聲,麥薇卻抱着樂樂站到了頂樓的邊緣上。
而原本想要將她制服的保鏢們,看到樂樂被搶,也投鼠忌器,不敢過去。
麥薇滿臉的猙獰,一隻腳已經懸空,“別過來!敢過來我就把這孩子從這裡扔下去!”
秦汐一張小臉立即變得煞白,裴錦川心裡也是一緊,直直地看向麥薇,“事到如今,你還要執迷不悟嗎?放下樂樂,否則,後果你承受不了!”
“哼,我已經什麼都不在意了,還會在意什麼後果嗎?大不了和這小屁孩一起去死,有他給我墊背,我也算死得不虧!”麥薇激動地喊着,眼神裡,滿是生無可戀的絕望。
秦汐知道,她是真的做得出來那樣的事。
她是真的狠得下心將樂樂從樓頂扔下去。
這個女人,已經沒有任何的理智可言了。
警方到了現場,看到這場面也是無解。要抓住麥薇,很簡單,可是沒有人敢拿裴家小少爺的性命去賭。
大隊長趕緊吩咐人在樓下鋪着墊子,網子,以免麥薇一個激動,就真的把人扔下去。
樓下警方開始佈置,也有附近的熱心人開始幫忙,捐出自家的沙發棉被什麼的。
然而頂樓上的情況,卻進入了一個僵持的狀態——
麥薇撲過來的那一瞬間,所有人都以爲她的目標是麥錦心,都在護着麥錦心,沒想到她的目標竟然是樂樂!
秦汐的指甲嵌入掌心的肉裡,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麥薇,你放下樂樂,你想要什麼,我們可以好好談,不要牽連到無辜的孩子。你放了樂樂,什麼要求我都可以答應你——”
“你放屁!”麥薇毫無形象地開始爆粗口,“你這個賤人,要不是你,我能落到今天這樣的下場嗎?我什麼都不要了,我只要你痛苦!我要你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兒子從這裡掉下去,我要你嚐嚐和我一樣的痛苦!”
“你要是真把樂樂從這裡扔下去了,你也跑不了,你看到了嗎,你已經被警方包圍了。死雖然容易,但活着始終是好的,活着纔有希望。你冷靜一點,我們好好談談。”秦汐的嗓子發乾,發抖,卻極力控制住不讓麥薇看出自己的慌亂——
她的一言一行,直接關係到樂樂的安危。
麥薇激動高漲的情緒漸漸平緩了一些,她看着秦汐,突然惡劣地一笑,“你和裴錦川離婚,我就放過這小子!”
秦汐想也不想地答應,“可以,你先放開樂樂。”
反正答應下來之後,她和裴錦川離不離婚,也是她自己的事。她一個小女子,不用遵守什麼君子一言快馬一鞭的風節。
麥薇卻像是猜到了秦汐心裡所想一般,“現在馬上當着我的面辦理離婚手續,別以爲我那麼好騙!”
裴錦川幾不可查地皺了皺眉頭,下意識地看了秦汐一眼。
卻見秦汐眼睛也不眨一下,直接答應下來,“可以,現場的人都可以作證。”
“汐汐——”裴錦川有些不安地叫了秦汐一聲。
雖然知道她只是緩兵之計,只是爲了穩住麥薇,但只要一想到“離婚”兩個字,他的心裡就十分的不安。
秦汐偷偷給裴錦川遞了一個眼色,然後嘆口氣道:“誰能借我一張紙和筆?”
立即有人遞了紙筆過來。
秦汐擰開鼻頭,趴在地上刷刷刷地在紙上寫着什麼,然後展開給麥薇看,“這是離婚協議書,我已經簽字了。”
麥薇看着秦汐的動作,沒有說話。
秦汐將那張紙遞給裴錦川,示意他簽字。
裴錦川猶豫了一下,還是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秦汐又道:“我和錦川都簽字了,你現在可以放開樂樂了吧?”
“不行!就算你們都簽字了,不去民政局辦理離婚,法律上照樣是夫妻關係,四年以前就是這樣,四年以後我又怎麼會想不到?”她抱着樂樂的雙臂一直在顫抖,“你們快點離婚,不然我真的要把他扔下去了!”
“那你願意跟我們去民政局走一趟嗎?”秦汐無奈,只得問麥薇。
麥薇的心,稍微有點動搖。
正當她邁開腳步朝着這邊走過來的時候,裴錦川卻忽然發力,趁她不備快速地重新將樂樂搶了回來,然後,快速地返回到原位。
警察和保鏢們一擁而上,將麥薇圍住。
麥薇突然身子往後一仰,然後,徑直地墜落下去——
她最後看了裴錦川一眼,那一眼,帶着滿滿的憤恨。
“裴錦川,我詛咒你,這一輩子都得不到幸福!我死了,還有別人,你得不到幸福的!”
“砰——”
麥薇跌落在樓底下鋪好的氣墊上,但樓層這麼高,她摔下去的聲音,十分的響亮,像是打雷一般,秦汐被震在當場。
她沒想到麥薇真的敢跳下去。
“汐汐——”,裴錦川面上的表情也微微變了變,走到秦汐面前一把抱住她,一家三口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半分鐘以後,秦汐從裴錦川的懷裡掙出來,聲音帶着些許顫抖,“麥薇跳下去了,她真的跳下去了……”
她完全不敢相信,這樣好好的一個人,突然就在她的面前,那樣果斷地墜落了下去——
愛情這東西,真的是害人不淺。
裴錦川安撫性的摸摸秦汐的後頸,“別管她了,她是罪有應得,剩下的事情警方會處理,我們回去吧,樂樂應該也被嚇得不輕。”
秦汐想下去看看麥薇,但是卻又覺得沒有勇氣去看。
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雖然下面有墊子緩衝,但也不知道能不能救下她一命。
“錦川,麥薇要是死了,你會難過嗎?”秦汐忽然看向裴錦川問道。
裴錦川想了幾秒鐘,回答道:“會覺得惋惜,生命是可貴的,任何一個人死在我的面前,我都會覺得惋惜。除此之外,再無別的想法。”
秦汐點點頭,這個回答,也不知道她是應該高興,還是應該不高興。
兩人在保鏢的護送下下了樓,就看到裴朗一臉悲傷地站在那裡,看着忙碌混亂成一團的現場。
救護車很快來把麥薇接走了,現場留下大片的血跡。
裴錦川走過去拍了拍裴朗的肩頭,“裴朗,回去吧。”
裴朗慘笑一聲,“我以爲我能夠救她,沒想到她還是選擇了這條不歸路。”
他緩緩地搖着頭,“她是自作自受,我並不可憐她,只是覺得人生真的太無常了,原本那麼善良的一個人,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麥薇最終還是搶救無效,在當天凌晨停止了呼吸。
她留在這個世上的最後一句話,就是跌落時那淒厲惡毒的詛咒,以及一個憤怒仇恨的眼神。
這一輩子,都在爲了一個名叫“裴錦川”的人而活。錯也是因爲他,愛也是因爲他,恨也是因爲他。
愛上一個人本身沒有任何的錯,但如果打着愛的名義,做出很多傷害別人的事,就是錯上加錯了。
沒有人覺得她可憐,無辜,只是覺得可悲,惋惜。
陸亞玲在得知麥錦心並不是裴家的骨肉之後,先前那股熱乎勁完全被澆滅了。麥薇死了,麥錦心最後一個監護人也沒有了,她的去處,成了秦汐和裴錦川兩人要思考的問題。
這個女孩子,一聲不吭的,對於麥微的死,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掉,倔強得可怕。
但秦汐知道,她的心裡,也並不好受。
再堅強的孩子,也不過才十四歲。
這麼小就失去了所有的依靠,不會一點都不覺得恐慌——
秦汐甚至動了想要收養她的念頭。
麥錦心是這場浩劫中最爲無辜的人。
晚上慵懶地躺在裴錦川的懷裡,秦汐提了提這件事,卻被裴錦川一口拒絕了,“不行,我不同意。”
秦汐疑惑地問道:“爲什麼不行?以咱們家的條件,別說是養一個麥錦心,就是養十個八個都沒問題。”
“不是錢的問題。”裴錦川微微嘆了口氣。
收養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可是那是麥微的女兒,她長得和麥薇有好幾分相似。
每當看到她的時候,就像是看到了麥微,讓他的心裡很不舒服。
“那現在怎麼辦,把她送回福利院嗎?她甚至在中國連身份都沒有,語言通不通都是個問題,我不忍心。”麥薇犯下的錯,麥薇已經用生命償還了,而麥錦心,不應該再爲麥薇的行爲買單。
裴錦川暫時也沒想出什麼好辦法,就是堅決不同意收養麥錦心。
秦汐沒辦法說服他,在很多事上,裴錦川都願意忍讓,聽從她的決定,但他自己也有自己的堅持,收養一個孩子對於一個家庭來說不是小事,秦汐不可能自己一個人拿主意,完全不顧裴錦川的意願。
秦汐嘆口氣,在裴錦川的懷裡蹭了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你媽得知麥錦心不是裴家的骨肉之後,就不願意管她了,如果我們也放手不管,那她也太可憐了。”
裴錦川拍了拍她的後背,沒有說話。
秦汐等着他的回答,等了半天都不見他說話,擡起頭一看,原來裴錦川已經閉着眼睛睡着了——
這些天以來,裴錦川是真的好累。
很多次她半夜醒來,都能看到他在陽臺上打電話,或是在昏黃的燈光下,將筆記本的亮度調到最低,安靜地處理着公事。
秦汐心疼地看着裴錦川的睡眼,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下,自己也慢慢地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醒來,秦汐習慣性地做了四人份的早餐,所有人都起牀以後,卻不見麥錦心。
她感覺有些疑惑,這幾天麥錦心住在他們這裡,每天早上都會掐着時間起來用早飯,從來不需要人叫,怎麼今天還不起牀?
秦汐去敲她的房門,沒人應,試探性地推開房門後,才發現屋子裡根本就沒有人。牀鋪整整齊齊的,根本就不像是有人睡過。
“錦川!”秦汐回過頭去大喊一聲,“心心不見了!”
裴錦川聞聲趕來,兩人檢查了一遍房間以後,確認麥錦心是真的不見了。她搬過來的時候基本沒什麼行禮,只有一個書包,然而她的書包也不見了,牀鋪冰冷的,不像是有人剛睡過——
麥錦心離開了,在夜深人靜,所有人都在熟睡的時候,一個人,離開了。
“怎麼辦?”秦汐抓着裴錦川的手臂擔憂地問,“她一個這麼小的女孩子,半夜三更,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裡呢?會不會遇到壞人?”
裴錦川沉吟片刻之後,拍拍秦汐的肩膀,“你別擔心,我這就派人去找,她應該是自己走出去的,身上沒有錢,不會走太遠。”
“那好,一定要把她找到。”秦汐點頭,心裡隱隱有些擔心。
麥錦心在這裡住的幾天裡面,從來沒有和她有過什麼交流,也極少看到她的笑臉。
她就像是毫無存在感一般,總是低着頭,不發一言,可她的眼睛卻看着一切,她什麼都懂。
也許是她自己意識到,她的母親已經死了,她和裴家也沒有任何的關聯,所以纔在大家都不知道的時候選擇了出走。
她是驕傲的,倔強的。
讓人敬佩心疼的同時,又讓人可氣。
裴錦川已經派人出去尋找麥錦心的下落了,這頓早餐,秦汐吃得有些不是滋味。
……………
裴朗和朋友們聚會到深更半夜,才慢悠悠地從會所裡出來,與一衆狐朋狗友告別。
今天的他喝得有點醉。
他表面看起來吊兒郎當的不靠譜,但其實是個很有分寸的人,在外應酬或是聚會,他從不讓自己醉,無論如何也會留有一絲清明。
可今晚的他,明顯有些失態。
失態的原因,他自己都不願去想,只是有一種內心的某個角落轟然倒塌了的感覺。
他搖搖晃晃地走在幾乎已經沒有了行人的街道上,等着司機開車來接。
夜晚的春風,帶着些許的涼意。
吹得他暈乎乎的腦袋更加的暈,眼前的視線有些模糊不清。
忽然,他發現在自己正前方不遠處,有一個模糊不清瘦小的身影,他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麼想的,腦子一熱就追了過去。
走進之後視線清晰了一些,他這才驚覺眼前這人有些眼熟。
“麥……麥錦心?”他大着舌頭,不太流利地問道。
麥錦心沉默地走在漆黑的街上,忽然從背後冒出一個人,並且叫着她的名字,把她嚇得半死,然後纔想起這個聲音似乎有些熟悉。
她慢慢地轉過頭去,就見到裴朗一身酒氣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臉上的表情笑嘻嘻的,眼神裡滿是被酒精薰陶過的迷茫的光。
“真的是你啊?我還以爲自己認錯了呢!”他痞痞地站在她的面前,比她要高出一個多頭,臉上的笑容有點傻,卻莫名的,讓麥錦心在這黑夜中覺得有些溫暖。
“你在這裡幹什麼,走,跟我回家去!”裴朗不由分說地拉着麥錦心就往前走。
麥錦心被他拉着走了幾步,又停下來,眼睛看着自己的腳尖,拒絕之意十分明顯。
裴朗又扯了她一下,“走啊,你應該認識我吧,我不是壞人,你一個人女孩子深更半夜的在外面走動很不安全。”
麥錦心自嘲地笑了一下。
她現在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安不安全,又怎樣呢?
還有誰會在意嗎?
不,應該說,從來就沒有人在意過。
“滴滴——”前方響起汽車的喇叭聲,是前來接裴朗的司機來了。
裴朗仰着頭想了一會兒,突然就蹲下來,將麥錦心整個人扛在了肩上。
“嘿嘿,這樣你就聽話了吧……”
麥錦心被嚇了一跳,在裴朗的肩背上不停地掙扎,而裴朗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明明已經醉得有些迷迷糊糊了,那力量又大又穩,讓她完全沒有辦法掙脫。
被裴朗重重地扔進車裡,隨後,他也飛快地擠了進來,砰的一聲關上車門,“開車!”
車子噴出兩管尾氣,飛快地消失在這夜色中。麥錦心坐在裴朗的車裡,心裡難得地有些忐忑。
她並不是善於交流和表達的人,因爲從小被生母拋棄,她甚至是有些厭世的。
可是坐在身邊的這個人,明明滿身酒氣根本就不清晰,或許,也根本就沒意思到自己在做什麼。但他身上溫暖的暖流,卻在源源不斷地傳過來。
陌生的,讓人心悸的感動。
麥錦心拖着疲憊的身子,隨着車子開動輕微的顛簸,竟然毫無防備的,就沉沉進入了夢鄉。
再醒來時,外面天光已經大亮。
周圍不是她所熟悉的環境和氣味。
麥錦心猛地從牀上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瞬間就回想起昨晚上發生的事——
她被一個醉得一塌糊塗,也好看得一塌糊塗的人給“撿”走了。
房門在此時被推開,裴朗走進來,隨意扔過來一個袋子,“這是給你準備的衣服,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尺寸,你洗個澡換好之後出來吃早飯。”
麥錦心着實的愣了一下,張了張嘴,想問他爲什麼“撿”自己回來,卻怎麼也問不出口。
裴朗瞪了她一眼,“愣着幹什麼?你聽不懂中文嗎?”
“我……”麥錦心吶吶地拿着新衣服,遲疑地去了浴室。
洗完澡出來以後,桌上已經擺好了早餐,大老遠就能聞到香味。
裴朗坐在餐桌旁對她招手,“過來吃飯。”
麥錦心沉默了好久之後,終於還是問出了自己最想要問的問題,“爲什麼,對我這麼好?”
她不過是一個罪人的女兒,一個不被期待的生命,一個找不到歸宿的遊魂罷了。
爲什麼要撿她回來?爲什麼要對她這麼好?
裴朗微嘆了一口氣,“我和你媽媽好歹也是舊相識,你還這麼小,根本沒辦法自己一個人生活。以後,你就跟着我,我可以供你讀書,把你養到成年。我想你也不想再回到福利院去吧?”
這個決定,是裴朗今天早上才做下的。
昨晚上喝醉了,糊里糊塗的把麥錦心帶了回來,他其實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過這樣的事。
直到早上起來的時候看到門口多了一雙鞋,還以爲自己糊里糊塗帶了女人回來過夜,當即就嚇尿了,趕緊到處找了找,最終在客房找到麥錦心,這纔想起昨晚上的事,放下了心來。
爲什麼麥錦心會半夜三更在外面遊蕩?
她不是應該暫時被寄養在小舅舅家嗎?
裴朗看着麥錦心與麥薇有幾分相似的臉龐,忽然心裡一動,就做下了那樣的決定。
麥薇已經走上了錯路,他不能讓麥錦心和她的母親一樣,終有一天也會崩潰瘋狂。
所以,他決定將麥錦心留下來,撫養她到成人,好好的教她,溫暖她。
這是他給自己的,也是給麥錦心的,唯一的救贖。
“等下我就帶你去聯繫學校,你才十四,總要上學的,生活方面不需要擔心,好好唸書就行了。”裴朗又補充了一句,這纔給麥錦心盛了一碗粥,遞到她的面前。
麥錦心安靜地接過粥碗,小口小口的說着,也不說話。
她的中文說得並不流利,性子也不怎麼愛與人交流,或許是在麥薇那裡受到的傷害太大,她不相信任何人無緣無故的對她好。
然而裴朗卻像是一個意外。
一個暫時還不知道是美麗,還是再一次痛苦的意外。
裴朗到中午的時候才知道裴錦川和秦汐兩人因爲麥錦心的不告而別正在找她,忙打了電話過去,說明緣由。
秦汐聽聞麥錦心被裴朗收留了,懸着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事實上,裴錦川不同意收養麥錦心,她還不知道該怎麼安置她,既然裴朗想要收養她,讓她跟着裴朗也是好事一樁。
“現在你不用擔心了吧?裴朗那邊會負責的。”裴錦川摸了摸秦汐急得滿頭大汗的額頭,柔聲對她說道。
秦汐點頭,“她在裴朗那裡也好,我們和麥薇,畢竟是有過節的,雖說大人的恩怨不能延續到孩子身上,但其實心裡也並不是一點疙瘩都沒有。裴朗的性格就跟個孩子一般,和她相處起來應該也比較愉快。”
“所以,我就說你是瞎操心,你有時間還不如操心操心我。”
“你好好的我幹嘛要操心你?”
裴錦川順勢摟住秦汐的腰,語氣裡的暗示意味十分明顯,“操心操心你老公我被你晾了這麼多天,要那什麼補償?”
這麼多年的夫妻,秦汐哪裡還聽不出裴錦川話裡的意思,當即臉一紅,“幹什麼,青天白日的——”
這些天兩人因爲麥薇惹出來的各種各樣的事,確實都沒什麼時候好好在一起過。
但是,就這樣直白的說出來,未免也太……那啥了一點吧?
裴錦川猛地一發力將嬌妻打橫抱起,“難得今天是週末,既然你之前這麼想收養麥錦心,我們就努力再生一個女兒。”
“討厭,誰要跟你生女兒了!”秦汐的雙手無力地在裴錦川的胸口推搡着,那輕微的力道,不像是拒絕,卻又一種欲拒還迎的風情。
裴錦川的眸子一暗,將人放到柔軟的牀面上,“生不生,是我說了算的。”
秦汐撇過臉去,不敢與裴錦川對視。
他眼神裡的光芒,太過於幽深,像是要將她整個人都吸進去一般,半點不由自己。
明明沒有靠近過任何酒精製品,她卻覺得自己好像是醉了。
靈魂飄在空中,心裡滿是暖意。
這就是幸福的感覺吧?
她有了一種自信,不管以後還會發生什麼變故,不管明天和意外哪一個先到來,她都能和裴錦川手牽着手,大步向前。
一室柔情過後,裴錦川輕輕地拍着秦汐汗溼的後背,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聊着天,“汐汐,我很高興。”
秦汐好半天才平復下激烈的喘息,白了他一眼,“有什麼好高興的?”
“我很高興,這次遇到事情,你能選擇和我一起面對,而不是像以前那樣逃跑。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多滿足。”這些話,他從來沒有對秦汐說過,兩人相愛這個事實是毋庸置疑的,只是他們的愛情同樣脆弱,經不起推敲。
之前裴錦川一直很擔心,擔心秦汐又會像之前那樣默默地離開,讓他再也找尋不到。
可這一次,她選擇了留下來,相信自己,和自己一起戰鬥。
他們之前的愛情,已經產生了質的飛躍。
變得牢不可破,變得堅不可摧,變得讓他連連驚喜。
秦汐微微嘆了一口氣,看着裴錦川依然如同二十出頭的少年郎一樣出色的五官,心裡,泛起淡淡的愧疚。
之前的她,因爲一些事,確實對裴錦川的相信不夠,纔會多出那麼多的分離、誤會和傷害。
而現在,她已經什麼都不怕了。
“本來就不是你的錯,我逃了那麼久,也逃累了。”秦汐認真地說道:“錦川,夫妻本是一體,我希望我們是互相信任,互相依靠的,我對你如此,你對我更要如此,所以以後遇到什麼事,不可以再瞞着我,讓我自己提心吊膽地去猜了——”
她說的,是之前麥薇剛把麥錦心帶回來的時候,裴錦川對於她的隱瞞。
她可以理解他,他是害怕她難過。
可是謊言是夫妻感情最致命的毒藥,就算是善意的謊言,如果你不明說,對方也只會猜出不好的事情來。
裴錦川低頭,在她有些凌亂的發頂上印下一吻,“沒有下次了,以後有什麼事都會向老婆大人報備的。”
雖然這樣說着,秦汐卻並沒有看到裴錦川忽然暗了一下的眸光。
兩人膩歪了一陣,起牀的時候直接到晚飯時間了。
肚子裡面空空如也,來不及做飯,一家人決定出去吃。
自從秦汐回來以後,一家人其實是很少在外面吃飯的。
興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的緣故,裴錦川總覺得別的廚師做的菜都沒有秦汐做得好吃。
不管是名牌大廚,還是街頭小館,他們做的菜,都沒有秦汐那種味道,那種名爲幸福滿足的味道。
秦汐口味偏甜,一家人進了一家上海菜館,剛一進去,就發現了角落裡坐着一個熟人。
秦汐禮貌地走過去打招呼,“白阿姨,你也來這裡吃飯啊?”
白鳳對秦汐和藹地笑着,“是啊,這幾年不在國內,對國內的菜餚十分想念,就抽空到處吃吃喝喝,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你,看來我們倆還真是有緣分。”
“誰說不是呢?”秦汐展顏一笑,拉過旁邊的裴錦川,“白阿姨,我給您介紹一下,這是我老公孩子,裴錦川,兒子小名叫樂樂。”
“原來是大名鼎鼎的裴總。”白鳳一直保持着端莊禮貌的笑容,站起來與裴錦川握手。
裴錦川也是微微一笑,“你好。”
“既然這麼有緣,你們也不用再另外佔一張桌子了,我再點兩個菜,我們一起吃,如何?”白鳳笑着提議道。
秦汐自然是一口應了下來,“好啊,那就又讓白阿姨您破費了。”
“你這孩子,還和我在意這些嗎?”白鳳佯裝生氣嗔怪地說了一句,招來服務員開始重新點菜。
秦汐一看到白鳳,就下意識地覺得十分的親切,忍不住地想要親近一點,再親近一點。
這種感覺很陌生,卻又隱隱透着熟悉,她不明白是什麼原因,但,至少內心裡不覺得討厭。
因爲之前和白鳳約過幾次,兩人已經算得上是熟悉了,整個飯桌上,都是她和白鳳兩人談笑的聲音。
裴錦川默默地給她夾着菜,剔着魚刺,喂樂樂吃飯,倒顯得他纔是個家庭煮男,而秦汐是個在外面混得風生水起的女強人了。
白鳳含笑看着秦汐,揶揄道:“汐汐,你這老公不錯啊,現在能這樣照顧妻兒的男人不多了,更何況還是事業有成的男人,我想你應該過得很幸福吧?”
秦汐確實覺得很幸福,不過還是謙虛地擺擺手,“白阿姨瞧您這話說的,這夫妻兩人不都應該是互相對對方好嗎?”
“唉,那不一樣的。真正對你好的人,看你的眼神是不一樣的……”白鳳說到這裡,像是想到什麼一般,突然又戛然而止了。
秦汐沒注意到她情緒小小的起伏,快樂地用着餐,時不時和裴錦川互相夾菜。
這一刻,她想,她是快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