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備司令部在頭一天就貼了告示,說明天上午十點,借用警察局大廳將進行爭子案重要環節的取證工作。歡迎各位市民前來觀看旁聽。
告示說的不算明白,但之前各大報紙都已經報道過,全城人都知道,這是要滴血認親啊,因此一大早,警察局外面就排滿了等圍觀的人羣。
“滴血認親?這……太玄了吧。”
龍三於負責維持秩序,拎着警棍往大門口一站,愁眉苦臉。
他昨天還和小女友王萌認真地討論過這個問題,王萌就認爲所謂滴血認親都是古人的迷信,根本就不存在。今天,他剛上班就得爲這件事忙碌,一臉不情願。
“都什麼年代了,還搞這些,這是封建迷信。”他不滿地嘟囔着。
小武走過來,對着他後腦勺拍了一巴掌:“好好看着,嘟囔什麼呢。“
“頭兒,我總覺得這事不太靠譜。”
“這是警備司令部的命令,懂吧。”小武在他耳邊說道,眼睛往外一瞟,看到一輛黑色轎車在大門口停下來,記者們紛紛包圍過去,鎂光燈閃的叫人頭疼,謝家人到了。
來的是謝家夫妻和那個謝嘉嘉。三個人一聲不吭,在鎂光燈嘩啦啦的一路護送中走進警察局。小武精神一震:好戲要開場了。
許三妹看到謝家人走進來,趁人不注意對霍中樑拋個媚眼,示意可以開始了。
霍中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說:“鄙人是警備司令部的霍中樑,依法重新啓動五年前一樁爭子案的取證工作,今天將在這裡舉行一個關於雙方當事人血緣關係的認定,雙方當事人可有異議?”
謝嘉嘉舉手道:“先生,滴血認親這種事太過古老,現在是新時代,崇尚德先生賽先生,我希望可以採取更科學一點的辦法來確認,比如說血型檢驗。”
霍中樑面帶笑容,指着謝嘉嘉連聲誇獎後生可畏。
“不錯,今天滴血認親只是一個環節,要和血型檢測在一起共同評估的。好,現在由聖瑪麗醫院的醫生爲幾位採血。”
一個穿着白大褂帶着口罩帽子的男醫生開始給現場的幾個人採血。
葉限看向躲在記者羣體中的陳飛揚,後者則嚇得低下頭去:哎呀媽呀,抽葉大小姐一管血,過後她不得吃了我。縈縈則悄悄捅了陳飛揚一把:“我擔心,她抽不出血來。”
現場的人都看到,從許三妹胳膊上抽血極爲困難,好不容易纔抽出一小管血,陳飛揚和縈縈眼睛睜得大大,確認了是紅色的血,這才鬆口氣。
醫生將四個針管裡都貼上標籤,分別寫上四個的名字,然後將血滴入特殊的試驗設備。剩下的血就等待滴血認親。
現場圍了很多人旁聽,但鴉雀無聲,每個人都屏住呼吸,緊張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你不是說有另一個謝嘉嘉也來嗎?”謝嘉嘉挑釁地看向許三妹。
扮演許三妹的葉限立馬露出無限慈愛的模樣,聲音溫柔眼光親切:“小寶,媽媽將那個謝嘉嘉帶來了。”
一聽這話,謝家夫妻緊張地看向大廳門口,並沒有人走過來。
只見許三妹從打開隨身的包裹,裡面赫然是一根細小的骨頭。
謝太太想到了什麼,只覺得眼前一黑,謝先生一把扶住她低聲道:“鎮定鎮定。”
“這就是謝嘉嘉。”
許三妹嘆口氣。
“許女士,你說謝嘉嘉沒有死!”
有記者喊道。
“你們不懂一個母親的心,在母親心中,孩子是永遠不會死的。”許三妹說着裝模作樣摸了一把眼淚,“之前我也撒謊了,我的丈夫王二狗不是好人,他喝酒賭博,回家打我,打小寶,小寶,你受委屈了,媽媽對不起你。”這話是看向謝嘉嘉說的,謝嘉嘉哼了一聲,心道這女人真能演戲,且看你還能演到什麼時候。
“事實真相是王二狗當年的確綁架了謝嘉嘉,最後還撕票了。”
聽到這,旁觀的人們紛紛倒吸一口涼氣,有人喊道:“那你爲什麼撒謊!”
“我想要回我的兒子,王二狗做了錯事,被槍斃了,我用我的兒子抵債,已經抵了五年,我不想這樣繼續下去,我想母子團圓,你們……能理解一個做母親的心嗎?”
許三妹臉色蒼白,滿臉淚光,梨花帶雨,別有一番風情。霍中樑暗笑:這戲演的,楚楚可憐,要不是在大庭廣衆,真想把她摟在懷裡好好戀愛一番。縈縈則激動地握着陳飛揚的手,在他耳邊嘀咕着:“天啊,到底誰纔是狐狸精啊。”
陳飛揚哼了一聲:“她一直最會裝模作樣,呀,縈縈,你握住我的手了。”縈縈沒好氣地在他手上掐了一把,陳飛揚一顆心樂開了八瓣。
就聽着許三妹繼續說:“這就是死去的謝嘉嘉的骨頭。”她低下頭,對着那骨頭深情地說:“孩子,我對不起你,今天就把你送到你媽媽身邊。”
忽然響起啜泣聲,是謝太太,她忍了五年的淚終於落了下來,謝先生拉了她一下,她急忙用帕子捂住嘴巴,低下頭去。
“好,滴血認親開始。”霍中樑舉手宣佈。
小武先接過許三妹拿出的那根骨頭,放到一個托盤中然後將標有謝先生名字的血滴入。
所有人都伸長脖子,等待着奇蹟發生的一刻,
謝先生則一臉平靜,還有點洋洋得意,心想你們這些蠢貨,就算你們弄來那野種的骨頭也沒用。
這時就聽有人喊道:“滲進去了,滲進去了。”
“天啊,真是親生父子,滲進去了。”
小武拿着托盤,繞着現場走了一圈,大家都驚呼,真的滲進去了。
扮演記者的縈縈和陳飛揚在記者羣中賣力地喊着:“真的是親生的呀,全都滲進去了。”
謝先生臉色蒼白,不住搖頭:“不可能,這不可能,長官這不可能。”
“哦。謝先生,你認爲這不可能?”
霍中樑憋住笑板着臉問,“爲什麼你覺得不可能?”
謝先生張口結舌,沒法說出口。
謝嘉嘉喊道:“哼,這種小把戲騙誰呢?只要是液體滴到乾裂的骨頭上都能滲進去,不信,不信用我的血試驗下!”
小武點點頭,用一塊布將那骨頭上的血跡擦了,又拿出標着謝嘉嘉名字的針管,擠了幾滴血出來。過了好一會,那血還在骨頭表面就是不往裡滲。小武又舉着盤子給大家看,許三妹暗笑:笨蛋,骨頭上有了一層油膜當然滲不進去。原來小武在擦拭那根骨頭的時候動了手腳,往上面塗上一層油,血自然是沒法滲進去的。
“好了,現在我們進行合血認親。”
霍中樑繼續宣佈。
小武拿出一個加了水的大碗,將許三妹和謝嘉嘉的血滴入,很快,兩個小血團漸漸融合在一起,成了一個大的血團。
“看看,這是親生母子啊。”
小武展示道。
“沒錯,真是親生的!”
“對,親生的。”陳飛揚和縈縈在一邊鼓動。
謝嘉嘉已經被這些迷信又落後的人氣的七竅生煙了,可他現在要努力扮演一個十歲孩子的形象,還要符合這個時代,只能強忍怒火冷眼旁觀。
謝先生大驚失色,不是已經私下給安局長一大筆錢了嗎?他也答應好了要在這個環節動手腳,怎麼能讓血融在一起?
接着是謝嘉嘉的血分別和謝家夫妻做測試,最後的結果自然是不相融。
“天啊,原來真的是馬小寶啊!”
“翻案,翻案!”
陳飛揚揮舞着雙臂喊道。
現場沸騰了,這真是見證奇蹟的時刻,每個圍觀者激動不已。
“不,這不可能!”
謝先生臉色蒼白,扯脖子喊道。
“謝先生,你認爲是滴骨不可能還是合血不可能呢?”
謝先生張開嘴,卻不知該怎麼說的。謝嘉嘉則大喊道:“這是假的,都是封建迷信,大家不要相信。”
霍中樑指向聖瑪麗的醫生:“血型檢測結果出來了嗎?”
“出來了。謝氏夫妻和謝嘉嘉血型不相符,謝嘉嘉和許三妹血型相符。”
霍中樑雙手一攤:“你不是要看科學的,看,這就是科學。”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你不是收了……”
謝先生嘴脣哆嗦,終於還是沒有說出那個錢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