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在活不下去了,太累了,我去找爹媽和弟弟去了。照顧好自己,我對不起你。”
小武看着紙上的字,眉頭皺成川字紋。
龍三於從外間探頭過來說:“頭兒,有記者在外面想採訪你。”
小武擺擺手:“叫他們滾蛋。”
龍三於就衝外面喊:“嗨,那什麼,我們頭兒叫你們滾蛋。”
小武扶額,這傻小子,這麼說話等着被小報抹黑不成。
爲了補救,他只好將紙條裝進證物袋,摘下手套走了出來。
“安警官,談談陳哲瑩殺夫案吧。”
“對啊,對啊,談談吧。”
小武這才鬆口氣,原來這些人的關注點都在陳哲瑩身上,想想也是,這次一個普通婦人自殺,應該引不來這麼多記者。
“陳哲瑩的案子由法院審理,我這裡實在沒什麼可說的。”
“聽說是現場被抓個正着?“有記者試探着問。
“對,就是這樣,陳哲瑩拔氧氣管時候被樑家公子抓到,只是企圖謀殺並未成功,一切還得等法院判決。”
小武現在已經很能適應這樣工作,面對記者遊刃有餘。
“安警官,聽說現在這是個自殺案?”
“這個嘛,無可奉告。”
小武回答幾句,就說現在人命案子,希望各位記者朋友高擡貴手,不要報道,等案子明瞭自己會坦誠相告。
衆人本來是奔着陳哲瑩的事情來的,一個市井婦人想不開自殺這點事也不算什麼,就在小武的勸說下慢慢散去。
小武回到屋子,現場的照片都已經拍完了,法醫正指揮着人將屍體卸下來,屍體放到地上,房樑上兩個繩套晃晃悠悠,下面一個凳子,拖鞋在不遠處一個左一個右一個。
小武忽然覺得這場景好像有些眼熟,可是又想不起到底是怎麼眼熟,看着法醫在一邊檢查屍體,就圍着那凳子轉了一圈。門外傳來男子的哭聲,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在門口大聲哭泣着,龍三於說這是死者的丈夫叫陳大滿,今年二十八歲,死者孫香香,二十六歲。
“你妻子出事時候你在哪裡?”
小武問。
“我在碼頭值班。”
原來這人在碼頭工作,恰好昨晚碼頭那邊有點忙,他一晚上沒回來,早上八點多到家打開門就看到妻子掛在正屋房樑上,嚇得他魂飛魄散,急忙出來喊人。
“你妻子識字?”
那張字條字寫的不算好看,但沒有錯字,不像是一般的婦人。
“香香讀過書,要不是我岳父去世家境敗落,沒準都能讀大學的。”男子說起妻子,語氣中竟然有點驕傲。
小武打量一下,這男子黝黑高大一身短打,像是碼頭工人,竟然能娶個讀過書的妻子?這年頭,女子能讀書的至少是小康人家,就算家境敗落只要能讀書識字總能找份工作,怎麼能委身嫁給這樣的人。
那人看小武眼光有點疑惑,撓着後腦勺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是個大老粗,也不認得幾個字,其實我家原來也挺有錢,我爸抽大煙把家敗了啥都沒了,就這房子都是我岳母給我們留的。我和香香是娃娃親,能娶到香香真是做夢都想不到的好事。”
小武迅速抓到他話中的問題:“既然是娃娃親,怎麼又成了做夢都想不到的好事?”
是啊,龍三於也睜大眼睛,心想娃娃親結婚不是天經地義嗎?
“我家徹底敗了啊,連一片瓦都沒給我留,香香家雖然後來也不是很好,那是因爲我那岳父母當初雙雙病倒,花費太多。香香那時才十六歲,她弟弟六歲,撐不起家,我身強力壯的就多幫着照顧岳父母,後來岳父母看我對他們好,就要香香一定要嫁給我。那時香香其實可以找更好的。”
“那你那小舅子呢?”小武想到那紙條的遺言,死者說去找爹媽和弟弟去了。
“我那小舅子去年……死了。”陳大滿嘆口氣,“現在香香也去了,他們一家四口,應該能在地下團圓吧。那我可怎麼辦呢,香香真是好狠的心啊。”
“你認定你妻子是自殺?”
小武盯着陳大滿的臉,那漢子看着忠厚老實,但也許這一切只是表象呢?
“啊?難不成還是被人害的?不能吧?”
陳大滿一臉驚訝,還有幾絲憤怒,到不像能裝出來的。
“這個我們還得調查,你昨晚一晚都在碼頭,有誰能證明?”
“好多人啊,碼頭上那麼多工人,哦,還有我們東家,洪小姐。”
小武眉毛一挑:“洪輕寒?”
“對,洪小姐人可好了,昨晚還說要我早點回來,我看那麼多活,必須得帶着人幹,我這個工頭都走了哪成啊。”
小武想,原來這陳大滿還做了工頭,看來乾的不錯。也對,這陳家的房子雖說是繼承孫香香家裡的,但看着屋子裡擺設都不差,還都是很新的物件,孫香香穿的也不差,可見這陳家生活還算寬裕的,不是一般的碼頭工人家庭。
“你先候着,這段時間不能離開滬城。”
小武回到正屋,法醫已經檢查完屍體了,張羅着叫人將屍體運走。
“怎麼樣?”
小武低聲問。
法醫將記錄本遞給小武,也壓低聲音說:“三條索溝,有重複部分,應該是死者掙扎導致,地下有乾燥尿跡,只是這繩套打的有點怪,很少見這麼打繩套的。”
對,小武也覺得這繩套奇怪,不是一根繩子掛在房樑,而是兩根,是用兩根繩子,每根繩子上都有個結。
這繩套,小武總覺得看着有點眼熟,這樣的自殺現場,好像自己在哪裡見到過。
他想了想,學着死者的樣子,脫了鞋子站到凳子上。
小武個子高,他站在凳子上那繩套就在他脖子底下了。小武伸手往下拽了一下繩套,忽然,他好像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套進去。
小武一愣,渾身汗毛都立了起來。
“套上去。”
又是一聲,那聲音像是從這屋子裡發出來的,小武環顧四周,法醫正好擡頭,問道:“安警官,找什麼?”
“你可聽到什麼聲音?”
“哪有聲音啊?”
法醫覺得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