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下午開始下起來的。
墩子搬個小椅子坐在門口,伸出手去接房檐上的雨水。
她心裡想,這個店也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看門口的青石板上被雨水打的坑坑窪窪,也不知道到底都來了多少奇奇怪怪的人。
在這待的久了,連霍先生都開始變得奇怪了。
“你這是要去哪裡?”
霍中樑進來看到葉限和召南都是一身很普通的香雲紗褂子,乾淨利落的像是要出門的樣子。
葉限很少會這麼打扮,她總是一襲長旗袍,小腰掐得恰到好處,前面高高的後面鼓鼓的,很享受行雲流水間露出的修長白皙的腿,她說這就是中國傳統衣裳的性感之處,花非花霧非霧,欲露非露,嗯,說白了就是悶騷的來。短打,那穿上就像是跑堂的,走路一陣風,難看死了。
可是今天,她卻換上一身短褂子。霍中樑眉頭皺起來:“這是要去做什麼?”
葉限笑道:“真不巧,有單生意,要去人家看古董。”
召南點頭:“對的,對的。”
霍中樑冷笑:“都能和我說假話了,你在算計梅姐,對不對。”
葉限看了召南一眼,後者說:“那個,啊,我還有點東西忘記了,先去找。”說着轉身回自己屋子。
“和你說假話有什麼大不了的,值當你這般生氣?”葉限見召南走了才笑道,“還是氣我算計你的好梅姐?哎,我有點吃醋啊。“
“梅姐到底做了什麼?只要落到你手裡的,都沒有好下場,我擔心……”
“我是有仇報仇有冤報冤,從不冤枉好人,若是你的好梅姐真是好人,我自然對她沒任何威脅,要是真有點什麼,對不起咯,你就當她捨身取義吧,這麼一想,就不難過了。”
說着還伸出手指點了點霍中樑的胸口:“我是什麼樣的人你不是早都知道。落在我手裡的沒好下場,你不怕?”
“我怕什麼我霍中樑行得正做得端何懼妄議,我他孃的怕什麼歪門邪道。”
“呸,你才歪門邪道,你全家都歪門邪道,我這是世間最慈善的工作,你懂什麼啊。”葉限瞪了他一眼,眼是水波橫,眉是山峰聚,眼波流轉如盈盈秋水,霍中樑胸口一熱,強自按捺住,黑着臉說:“不要試圖色誘我。”
“色誘你?我還直接強了你呢,我和你講,等你成了雞肋那天,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看我怎麼晾着你。”
“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你再說一遍試試?”
霍中樑大怒:“竟然敢嘲笑我的能力!”
“你有什麼能力?啊,說出來聽聽?”
葉限說着伸手抱住他的腰:“哎呀,這是誰家的小哥,肩膀這麼闊,小腰這麼細,再往下摸,這是腹肌,快寬衣解帶叫我看看有幾塊?”
霍中樑哭笑不得,每次和她說點正經事總被她玩笑般地略過,他被她撩撥的怒火全消:“好了,好了,你是姑奶奶,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只要不去隨便勾引男人。”
“你放心,我勾引男人絕對不隨便的,看不上的眼的我理都不理。比如我們霍先生是有心有力,怎麼看都看不夠。”
“我牙掉了!”
門口傳來小孩子奶聲奶氣的聲音。
霍中樑一愣:“墩子怎麼了?牙掉了要扔到房頂,我來幫你扔。”
葉限冷笑:“牙掉了啊,那可要十天不能吃花生,真可憐啊。”
墩子立馬閉嘴,霍中樑走過去,蹲下身子問:“哪顆牙,我看看。”
墩子偷偷地瞄了他一眼,見他一臉關心,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沒有掉。”
“你這孩子。”霍中樑瞬間明白過來,自己和葉限在那打情罵俏,卻忘記門口還坐着個小孩子呢。
墩子看着霍中樑,眼中滿滿的都是無辜:”霍先生,你不要擔心,雞肋還可以熬湯呢。“
葉限和召南來到曲寡婦家小院的時候,小武已經在那等了一會了。
他站在堂屋門口手一直按着腰間的槍,很緊張的樣子。
小院的門鎖着,屋裡一點亮光都沒有,看來他是偷偷翻牆進去的。看到葉限和召南像是忽然從地上冒出來一樣,身上一點都沒溼,小武微微愣了一下,並沒有覺得多驚奇,認識他們這麼久,他對一切奇奇怪怪的事情早已經習以爲常。
“一點動靜都沒有。”小武指指裡面。
屋子裡一股潮溼黴爛的氣味,外面的雨漸漸大了,轟隆隆的雷聲從密實的雲層中隱隱傳來。
三個人都不說話,一人守着一個房間,靜靜地觀察着周圍。
過了一會,幾道閃電將厚厚的雲塊強行撕開,照的屋子裡亮如白晝。閃電嘩啦啦晃了幾下,在後屋的小武驚呼:“出來了!”
只見那原來挨着牀的牆壁上出現一個黑影,黑影手裡揚着棒子,高高舉起,正要往下擊打什麼。
這是什麼?小武盯着牆壁,召南搶先一步走過去,摸了摸那黑影,看着葉限道:“平的。”
又是一道閃電,那黑影越發明顯了。
“這是當年的犯罪現場,那黑影就是兇手。”
小武心頭泛起一身涼意,胳膊上的汗毛都立了起來:“但,但,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兇手殺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是曲寡婦的鬼魂作祟嗎?”
“看來這就是鬧鬼的根源所在。住在這房子的人先入爲主,都知道曲寡婦就死在靠牆的牀上,看到牆上的黑影就認爲是曲寡婦,卻沒注意到這黑影可是舉着棒子的。”葉限走過去,手指着那黑影高高揚起的棒子問,“看她手裡拿着的東西,下面有點細,上面粗,你們猜這是什麼器物?”
小武想到張瞎子的話,脫口而出:“洗衣棒子!”
“不錯,這就是張瞎子說的那根洗衣棒。”
“從這棒子和人的比例來看,這是個身材矮小的人,像是個……女人。”
召南的眉頭皺了一下,“一個女人這麼兇殘?用棒子把人一下下打死?”
“若是奪夫之恨呢。”葉限嘆口氣,“想不到那小腳老婦人還能有這麼大的心勁,當年想必是被曲寡婦和柳三害的很慘,否則如何能做出這種事。依我看,有這樣的能力不如把柳三也一併打死。”
小武想到柳大海的母親,那個身材矮小,一雙小腳的白髮老婦人,開口先念阿彌陀佛,她會是兇手嗎?
“既然不是鬼魂作祟,這影子是怎麼回事?”小武指着那牆壁,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