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龍一回到公寓,一個人躲在裡面安靜等待。
今天的接頭被柱子搞砸了,一見穿軍裝的柱子進入咖啡店,假龍一沒和服務生打招呼,就做出匆匆離開咖啡館的舉動,他相信,接頭的人一定在暗處觀察他,他只能當機立斷。
如果接頭的人不會來了呢?
假龍一坐立不安,在房間裡踱着步子。
那個人會是會白妮嗎?柱子是她派來打前站的,結果認出了假冒的服務生。
如果是這樣,自己這個假龍一會不會被懷疑?
召南從沒經歷過這種事,過去不管遇到多麼兇險的事,靠自己超乎常人的能力都能做到有驚無險,畢竟人類世界變形人太少太少,他這麼多年歲月中還沒遇到另一個呢。
可是現在,困在一個陌生人的軀殼內,扮演這個人,在完全不瞭解這個人的生活習慣和工作習慣後代替這個人,這實在是太難太難。比他用幾秒功夫殺死十多個人都要難。
“叮鈴鈴。”
忽然,案頭的電話響了。
假龍一一把抓起電話。
“龍先生,明天上午十點,威爾遜咖啡館見。”
聲音雌雄莫辨。
“你他媽傻啊,今天都被人盯上了,警備司令部的人在那設了埋伏,你差點害得我被抓,知道不知道?”
假龍一對着話筒咆哮着。
“事發突然,是你被人盯上了吧?”那聲音冷冷地反問。
“放屁,你要爲你說的話付出代價。”假龍一繼續咆哮。
“鎮定,龍先生。”電話那面忽然低聲說了日語,“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下午接頭失敗,那些人一定不敢想象我們還會在那裡見面。”
召南活了這麼久,當然會一些技能,也用日語回答道:“姑且相信你一次,要不是我的人上次出了岔子,我也不會這麼狼狽。”
電話掛了,召南拎着電話,仔細回憶着這人的聲音語氣,打電話的人應該故意變聲,隱藏了自己真正的聲音。
晚飯時,假龍一來到樓下不遠處的一個川菜店,點了一份抄手。
他也不知道真正的龍一口味如何,那店鋪老闆好像認識他,微笑着問:“阿要辣油。”
“老規矩。”
龍一找張桌子坐下,很快抄手送了上來。小夥計彎腰將碗推到他面前,低聲道:“有情況?”
“明天上午十點威爾遜咖啡館。這次可要確定好了,別再被姓霍的手下再搞砸。”假龍一想到下午那一幕就生氣。
小武點點頭:“放心,這次我去。”
第二天上午,假龍一再一次來到威爾遜咖啡館。坐下後點了咖啡,往前後左右略略打量一下,沒發現小武藏在哪裡。
他看着漫不經心喝着咖啡,其實一直在觀察着周圍動靜。
過了一會,一個戴着禮帽的男子在他對面坐下。
“先生,這裡有人嗎?”
假龍一看了他一眼,發現這是個舊相識——沈賢良。他的妻子秦慧蓮曾經找葉限簽訂過契約,爲了報復他不惜自殺的。假龍一心裡愣了一下,馬上恢復自然,現在頂着龍一的軀殼,沈賢良不會認出自己的,鎮定,一定要鎮定。
“請便。”
假龍一瞟了他一眼,抖了抖手中的報紙,繼續看下去。
“先生在等人。”
“嗯。”假龍一擺出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
“先生何處高就啊。”
沈賢良繼續問。
假龍一根本不看他,盯着報紙,腦子裡百轉千回。
對面的沈賢良是接頭人?
真的是他?
這時門響了,一個大肚子女人走了進來。
假龍一的眼睛盯着那女人的肚子一動也不動。
那女人正是白妮,她進來後看看周圍,找個位置坐下。
假龍一注意到,她坐的位置離自己不太遠,斜對着,能看到彼此的表情。他看到白妮要了個栗子蛋糕,一小口小口地吃起來。
假龍一看她專心吃着蛋糕,耳邊是沈賢良的聲音:“先生看着很眼熟,我們在滬城是不是見過面?”假龍一眼睛一翻:“搭訕,這種套路早都落伍了,嗯,我對男人沒興趣。”
沈賢良笑了一下:“先生幽默了。”
假龍一不置可否。
兩個人對面坐着,氣氛尷尬。
坐了一會兒,假龍一看了下手錶,已經是十點半了。他掏出鈔票壓在咖啡杯下,喊了聲:“買單。”起身就走。
沈賢良也站起身,假龍一不理他,大步走出咖啡館。
一輛電車叮叮噹噹地過來,他根本不回頭看,馬上跳上電車。
沈賢良走出來,電車已經開動了。
龍一站在車上,和他隔着玻璃窗面對面。
假龍一臉上面無表情,沈賢良卻有點焦急。假龍一雖然臉上沒有變化,心中已經是波濤萬丈:我的接頭對象到底是沈賢良還是白妮?
龍一回到自己公寓,剛要掏出鑰匙開門,忽然站住。
他離開時在門把手和門縫間放了一根非常細的絲線,但是現在那根絲線斷了。
“進來吧,門沒鎖。”
一個女子的聲音。
假龍一將手伸向口袋,那裡藏着一把手槍。
召南是不怕子彈的,但龍一的身體怕,他可不想搞壞龍一的身體。
推開門,假龍一看到一個女學生模樣人坐在沙發上。
那女子十七八歲的模樣,齊耳短髮,白襖黑裙,臉上還掛着微笑。
假龍一斟酌着,不知該如何稱呼這女子,從那女子的眼神中能發現,他們分明是很熟的。
“怎麼回來這麼早?”
女子問。
“嗯。有點事情,提前回來了。”
假龍一沒有問女子怎麼有他家的鑰匙,回答也含含糊糊的。
“不錯,你今天做的很謹慎。”
女子站起身,忽然走到假龍一對面,伸胳膊勾住他的脖頸:“是不是有點懵了?”
假龍一的身體忽然顫慄一下,召南迅速判斷他對這女子是牴觸的,便硬生生推開她:“別鬧了,做正經事要緊。”
“真生氣了?我也不是故意瞞着你的,我不想事情被太多人知道,你要知道,我還是未婚女孩子,忽然就……有了那種東西,我心理上還是有點接受不了,雖然說是爲了帝國事業生命都可以奉獻,身體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我還是……有點不舒服。”
那種東西……奉獻身體……
假龍一心裡一寒:難道她纔是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