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風面色一沉,“大約還有多久到!”
“不到三分鐘,公子!”
三分鐘!慕容風握緊拳頭,手指關節發出噼裡啪啦的脆響,剛纔與飛宇對了一刀被震此時還隱隱作痛,他知道三分鐘意味着什麼,若不及時撤離,西南軍將封死一切道口,到時候就成了甕中之鱉了!想想一羣身份不明的蒙面黑衣騎士公然在西涼大街上火拼,夏立軒一定會以掃除“暴徒“之名義一口氣將自己的輕騎全部吃掉,當然,他殺得差不多了,又會裝作發現原是慕容公子,雖不敢直接殺了自己,但以此爲藉口在帝君面前告慕容家是自然不會少的。
瞬間的思忖,慕容風巡視一遭,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想不到幾百輕騎在幾分鐘的時間竟不能將三個人擒住!
一分鐘!再堅持一分鐘!慕容風心一橫,衝向飛宇,前面的騎士自覺爲他讓出一條道。
“大地之怒!”艾迦神色慘然,低聲喃喃。
空中的魔法元素不停波動,方圓五米的地面瞬間變得如同波濤洶涌的海面,飛宇周遭的黑衣騎士紛紛墜馬,慕容風的馬受到驚嚇,在原地徘徊不前。
用完魔法,艾迦強撐着疲憊的眼皮,視線變得模糊起來,那熟悉的輪廓慢慢隱去,是他?那個美得全天下人心動的男子?不!是他,那個整天嬉皮笑臉貪財賣乖的傢伙!
“艾迦小姐……”
感覺體內一股暖流流過,耳邊模糊傳來吵雜的怒喊聲、馬鳴聲,最後漸漸褪去,只聽到飛宇焦慮的呼喊聲,蒼白的臉突然擠出一絲笑容,努力將嘴脣湊到他的耳邊,氣若游絲道:“記住,我的真名叫……林雨……”
飛宇用力點頭,瘋狂給艾迦輸送真氣,一波又一波金色真氣涌入艾迦體內,此時的艾迦,已經陷入般昏迷狀態。
“不好,公子,再不撤就來不及了!”
慕容風身形一頓,咬了咬牙,想不到到嘴的肉就這樣飛了!一萬個不甘心,卻只能下令撤退。
慕容風一聲令下,幾百輕騎潮水般撤退,不到片刻便消失在視野中。
慕容風的騎兵剛走不遠便和一隊西南軍相遇,這一切彷彿早已算計好了,慕容風蒙着面,讓人看不清面容,但此時神色一定鐵青,他完沒想到夏立軒的動作如此迅捷!
慕容風的騎兵在圍攻飛宇和夏琳的時候損失了二十幾個,算是不痛不癢,但從裝備精良的幾千西南軍突出重圍的時候,僅剩餘五十名,算是損失慘重,而慕容風本人也受了重傷。
“夏立軒!是本公子低估了你!今日之仇,來日必報!”慕容風向後望了一眼,眼中充滿了不甘。
飛宇將艾迦嬌小的身軀摟在懷裡,艾迦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他才放下心來。
很快,一條黑線出現在街道盡頭,隱約可以聽到整齊劃一的步伐聲、鎧甲摩擦聲。
飛宇眯着眼睛目視前方,唯有苦笑,他萬萬沒想到情況會發展到如此糟糕的地步,而且這僅僅只是開始。
地上橫七豎八地躺着死在飛宇和夏琳手上的黑衣騎士,殷紅的血汨汨流動,街上彷彿鋪了一張紅地毯。
騎在馬上的西南軍軍官掃了一眼地上,冷冷看着佇立在前面不遠處的人,用刀指着飛宇,大聲道:“就是這個人殺死了曹錯將軍,爲將軍報仇!”
“爲將軍報仇!血債血償!”幾千條嗓子同時憤怒地吼叫出來,聲音震得人耳膜生疼,漫天的怒氣幾乎將飛宇掩埋。
“西南的將士們,難道你們連我也不認識了嗎!”夏琳騎在馬上,柳眉一豎,前幾步,大聲吼了一聲,聲音竟是渾厚有力,現場登時安靜下來。
幾千西南軍將路口全部封死,這些都是夏立軒的嫡系部隊,森然的冷光映照得人不敢直視。
上前幾步,夏琳冷冷掃過一遭。
“是郡主嗎?”有人低聲耳語。
“好像是!”
“真是郡主……”
“不是郡主,她只是長得很像郡主,對,就是她和他聯合起來殺了曹將軍!我親眼看到的!”
“不對,她是郡主!”
“她不是郡主,郡主明明在王府,怎麼會在這裡呢!她是假冒的!兄弟們,不要被騙了!”
“殺了她,殺了她,爲曹將軍報仇……”
短暫的安靜之後,狂風暴雨又至。
眼下形式,飛宇唯有苦笑,目光落在懷裡的人臉上,艾迦卷長的睫毛搭在蒼白的小臉蛋上,輕輕顫動着,飛宇用手疼惜地輕撫她的光滑的小臉,原來自己也可以爲了一個人,連命都不要。
他收回目光,暗運龍嘯功: “夏立軒!出來交易吧!”
這一聲如炸雷般振聾發聵,本來殺氣沖天的西南軍皆被震住了,現場再次陷入了極靜狀態。
“夏立軒,出來交易,水晶骨頭在我這兒!”飛宇再次喊出,可卻沒有任何迴應,這一刻,他突然明白,自己已經沒有談話的籌碼了,夏立軒玩夠了,他覺得沒意思了,當老鼠連跑都跑不動甚至奄奄一息的時候,貓也就是該弄死這隻老鼠了。
飛宇仰頭大笑起來:“夏立軒,既然你不想交易,我只好和水晶頭骨玉石俱焚了!你不信嗎?那就試試吧!”
飛宇死死盯着西南軍後方。片刻,中間讓出了一條道路,夏立軒一身便衣,騎在一匹高大的駿馬上,臉上有着掩飾不住的傲慢,很難想象,前些天兩人還坐在一起高談闊論,如今卻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夏立軒來到最前面,見前面的人全身是血,卻巍然佇立,兩撇劍眉緊鎖,一雙星眸炯炯有神,絲毫沒有敗兵之將該有的狼狽,不禁一怔,心下倒是有幾分敬佩起來,目光又移到飛宇懷裡的人身上,眼中充滿了惋惜。
夏琳看到夏立軒後,面色很難看,冷冷盯着自己的兄長:“爲什麼要這麼做?”
夏立軒笑了,露出殘忍的笑容,當然,這是在敗者看來,而勝者則會認爲這是勝利後的喜悅的笑容。
“我爲什麼不這樣做!早在二十年前,我就想這樣做了!”這裡都是他的嫡系,他自然不用忌憚。
夏琳即憤怒又不解。
夏立軒冷笑:“我的好妹妹,你可知道我是誰?”
夏琳微微一怔,不知兄長爲何問出這樣一個沒頭沒腦的問題,她只記得,兄妹兩人的關係一直不太好,但也不差,兄長平時才華一般,是那種不算出衆但也不算庸的人,現在,面對和自己生活了接近二十年的兄長,她發現,眼前的人竟如此陌生。
“好妹妹,就讓爲兄告訴你爲兄的真實身份吧!”夏立軒哂笑道。
“我是你伯父夏應奇的親生兒子,你的父親的親侄子,你的親堂兄!”
夏琳被夏應天的話驚呆住了,雖然兄妹關係冷淡,但她從未懷疑過這層血緣關係。
“二十年前,我們的祖父臨終的時候,本來將王位傳給我父王夏應奇,可你的父親狼子野心,那一夜,派人殺我們全家!當時,我只有七歲!眼睜睜看着自己的父親被你父王的人殺死,他的血濺到了我的臉上,他死後,眼睛睜得很大,死不瞑目!我知道,他是想讓我給他報仇!我本來也會死的,但也許是你父親良心受到了譴責,才留下我一命!”夏立軒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留我一命,我卻從不曾感激他,二十年來,我天天都在想着報仇!天天在想着將你的父王置之死地!”
“原來你就是父王口中所說的那個早已死去的堂兄!”夏琳苦笑,父王只是說,堂兄一家死在一場大火中。
夏立軒嘲弄道,“死去?他是不敢告訴你他曾經那些齷蹉的事情,才編故事給你聽!他爲了王位,爲了權力,不惜殺死了自己的親哥哥!卻天天裝作一副正值大義的嘴臉!”
“在和父王生活了二十年來,我從未真正看見他高興過,他曾對我說,他對二十年前那件事很愧疚!”
“愧疚!”夏立軒仰天大笑,笑得幾分淒涼,“愧疚就沒事了嗎?我失去了最愛我的父親母親,我失去了我的家人,我親眼目睹他們被殺死!愧疚兩個字就能彌補我這二十年來的痛苦!你可知道,你父王的那些將領天天都在想要殺我以絕後患,我沒有一天睡得安穩,我不得不裝出一副昏庸無能的樣子,被別人嘲笑!受盡你父王那些部下的冷眼,被那些人罵是廢物!”
夏琳一時不知改說什麼,又道:“哥哥,其實,你並沒有必要權變,難道你還不明白嗎?這二十年來,父王一直在彌補着你,他對你的愛甚至超越了對我的!”
“沒有必要權變……”夏立軒呢喃道,隨即面色一變,微驚道,“你是說……”
夏琳點頭,“父王早就跟我說了,將來他會將王位傳給你!”
“本來就應該是我的!”夏立軒情緒突然失控,大聲咆哮,像一頭受傷的獅子,隨即又緩和下來,森然地笑起來,令人不禁打冷顫。“放心,妹妹,爲兄不會殺你的,爲兄怎麼忍心殺你呢,爲兄還要將你嫁到慕容家!”
“我寧願死,也不嫁到慕容家!”
“那如果讓你心愛的人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