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頒獎典禮是一個星期後，後天吧，可以嗎？”
“嗯。”
傅司臣拿了擦手的手帕給她擦乾手，也不知道那一個“嗯”到底是什麼意思。不過，倪佳人想應該是答應了吧？
“快去吃飯了。”
倪佳人被他輕推着到餐桌，傅司臣幫她拉板凳，將板凳推到她身下等她坐下，動作一氣呵成。
他剛坐下，就拿起筷子給她夾了包子放在碗裡，又把豆漿推到她伸手最方便的位置。
所有動作那麼熟練，倪佳人咬着包子後知後覺地感覺，他的照顧太細緻了，細緻到她以爲他不是在照顧一個孕婦，而是一個生活無法自理的孩子！
就連擦手都是他給自己擦的！
“……”倪佳人咬了一口包子，卻咽不下去了，“小四，你想要一個女兒還是想要一個兒子？”
傅司臣，“……”怎麼突然跳題那麼快？
“吃飯！”
“說嘛！”倪佳人放下了筷子，撒嬌一般地拽着他的袖口晃了晃。
她是真的很想知道，如果有個女兒，他會不會也像這麼寵着？總覺得自己已經看到他成爲超級奶爸的模樣。
“都可以，只要是你生的。”
倪佳人，“……”
“一點兒都不真誠！”她嫌棄地撒了手。
傅司臣無奈了。
他自然是想要個女兒，像她一樣。
小的時候，她就是軟萌軟萌的，偶爾有些調皮。比如還躺在嬰兒牀裡的時候，他伸手去戳她幼嫩的臉頰，她卻張口咬了他一口，還津津有味地吮吸他的手指……
好在那時候她還沒長牙齒，力氣也不大。
還有她剛學會走路，小跑起來小屁股一搖一擺的，然後一個踉蹌又摔了個狗吃屎哇哇大哭的模樣……
都是他的回憶啊。
都說孩子要八歲才記事，可是，那時候的他卻把她的點點滴滴都記得那麼清楚。
可他也知道，倪佳人想要一個兒子。
因爲他們曾失去一個兒子。
那是她命裡的劫，也是她心裡的坎。
傅司臣抓着她縮回去的手捏了捏，“你想要一個兒子，那咱們就生個兒子。如果這胎是個女兒，下一胎也一定生個兒子！”
聞言，倪佳人心裡甜甜的。
想起那個逝去的孩子，多少有些感傷，可好歹老天給了她第二次機會。
如果是個兒子，她會覺得圓滿，總感覺那個孩子回來了；可若是個女兒，那也是上天給她的寶貝，她也會全力地寵着。
“誰要給你生第二個了？美的你！”
倪佳人喃喃道，猛地抽回了手，拿起筷子夾起那個沒吃完的包子塞進嘴裡，美滋滋地吃起來。
……
一大早，楚晴就收拾好了行李，帶着楚母到主城。
她已經寫好了辭職信，把信交到公司，她就帶着楚母從這邊直接到機場，飛往英國。
“媽，你在這裡等我一下，看着行李。我去去就來……”
“好。”
楚晴把楚母安排在大廳休息的位置，拜託了前臺的同事幫忙照顧着。她自己上樓去辭職，順便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
她將辭職信遞給經理，經理都傻眼了。
“辭職？這麼快？你不是說不急的嗎？我……這……”他還有幾個單子沒搞定呢！
“我可早就給你打好預防針了，這不怪我啊。”
楚晴硬是將辭職信塞到了他懷裡，經理抗拒着不接，“我不要！你就這麼一走了之了，我們怎麼
辦啊？你不知道自己是部門的支柱嗎？”
“經理，支柱……不是你嗎？”
“我給你當陪襯的，你那麼能搞，我都被你玩兒的份兒！”經理哀嚎。
楚晴，“……”好像的確是這樣的。
在她來之前，經理還有幾分威信。
她來之後，部門集體調戲經理。
這好像還真是她的錯……
“行了，我知道你是爲了那幾個單子。公司那麼多人，他們都很優秀，不會因爲我一個人走就少了訂單的，放心吧。”
經理，“……”
話是這麼說，可是，衝着她來的人少了，業績怎麼都會下降啊。
“你確定了？”
“當然，你快點兒收了，我媽還在樓下等我呢。”楚晴急急忙忙地說。
“哎……”
經理長嘆一聲，一副老成的模樣，與平時的形象大不相符，“那行。我也不攔你了，既然是自己的選擇，那就好好走下去吧。等你什麼想回來了，我想……倪總也會告訴你，這裡永遠是你的避風港。”
他難爲情地說了一段煽情的話，還沒來得及感動到楚晴，他自己就被感動了。
眼眶有些溼潤，他擡手擦了擦。
楚晴，“……”
這倒是提醒她了，她沒有跟倪佳人好好道別。
時間這麼趕，她怕也沒辦法好好跟她告別了。
“那我走了，你好好保重，早日高升。”楚晴說，轉身揮了揮手，瀟灑地走出辦公室。
一開門，就是部門一羣人貼在門板上偷聽。
見她出來，臉色都不太好。
“楚晴，你真的要辭職啊？”
“嗯，不能跟大家一起共事了，以後在這裡也要玩兒得開心啊。”
她一邊說，一邊回到座位上，收拾了自己爲數不多的東西，裝在一個箱子裡都沒有堆滿一箱。
她看到幾個平日裡很要好的同事，眼裡都有了淚花。
“好了，別哭了。可別我走了，你們戰鬥力就減弱了啊，經理好像有點兒捨不得我的蹂躪，以後任務交給你們了。”
“好……”稀稀拉拉的聲音。
楚晴抱起箱子，桌面上已是乾乾淨淨，“拜拜了，各位。”
走出辦公室門，她還能聽到他們的腳步聲，還有一兩聲嗚咽。她低垂着眸子，原本準備停頓的腳步瞬間加大，挺直了背脊，一步一步，消失在幾人的視線中……
她沒有馬上下樓，而是上樓，到了總裁秘書室。
劉玲恰好在，見到她上來也很詫異，“楚小姐？”
自倪佳人不在公司任職之後，她幾乎都不會上來了，除非經理讓她送個文件什麼的，她偶爾上來一趟。
但是，他們那個部門經理，有膽子支使楚晴的時機可不多。
“劉秘書。”楚晴出奇地客氣。
暫時將收納盒放在劉玲辦公桌空曠的位置。
“楚小姐，你這是……”劉玲疑惑又驚訝，這種情況，很像是……離職啊。
“我今天是來辭職的。”楚晴說。
“可是，我趕時間走，沒辦法跟佳人道別，這封信……”她從包裡摸出一封精緻的信件，遞給劉玲，“能不能麻煩你幫我轉交給她？”
“好……”
劉玲沒有過多地追問。
不管是留也好，去也罷，都是個人的選擇，她無權去探視他人的隱私。
“謝謝……”
跨出倪氏集團的大樓，回眸，眷戀地描繪着大廈的輪廓，楚晴的心又沉了幾分。
她雖然性子大大咧咧，可也害怕這一次又一次地分別。長時間的道別會讓她不堪重負，就像她告別了一羣同事，她已經有些承受不住了，更別說跟倪佳人告別了。
總算知道，當初倪佳人爲什麼會選擇不辭而別。
不是不在意，是因爲太在意了。
如果多看一眼，多聽一句，或許，她就捨不得走了……
機場。
林穎剛下飛機，行李已經被父母接過去了，她去上了個廁所補妝，便急匆匆地往機場外走。
沒走兩步就發現自己包開了，她放慢些許步子把包扣上。
“啊！”
身子突然撞到了什麼東西，她驚叫了一聲，擡眸，一箇中年婦女無措地站着。
“抱歉！抱歉！不好意思，我沒看到……”婦人很侷促不安，連連鞠躬道歉。
“沒關係，我沒事。”林穎後退了一步，對她的態度趕到驚訝。
自己本來沒出什麼事兒，她卻如此驚恐。而且，她咱在機場裡似乎也很迷茫，不知道往哪兒走。
“阿姨，你是跟家人走散了嗎？”林穎問。
“沒有。”婦人終於笑了，“我女兒去辦登記手續了，我在這裡等她。沒來過這個地方，好奇轉了轉，沒想到撞到你了，實在是不好意思……”
“沒關係，是我沒看路。”林穎被她說得也不好意思了，“倒是我要說聲對不起。”
如此，婦人也笑了。
林穎正準備離開，卻聽到一個匆忙的腳步聲，“媽，怎麼了？”
楚晴一路小跑趕過來，驚慌地檢查楚母有沒有受傷。轉而面對林穎的臉有些慍怒，“這位小姐，你走路好歹看一下路好嗎？這要是真撞到別人怎麼辦？”
“我？”林穎無奈了，她又沒犯什麼錯，用得着那麼大驚小怪的嗎？
“拜託，我只是扣個包……”
“那就停下來扣。”楚晴冷漠地說，轉而繼續確定楚母有沒有事。
林穎一時語塞，竟不知該如何迴應。
“你這個女人，能不能講點兒理啊？”
楚晴冷眼，沒再理會她，“媽，我們走吧。”
“好。”
林穎看着兩人走過安檢，無奈地搖了搖頭。那個女人看着挺像文化人的啊，嘴巴怎麼這麼刁鑽啊？
楚晴護着楚母走過案件，扶她到候機區坐下，她又關切地詢問了一遍，“真的沒事嗎？如果有什麼病痛你要及時告訴我。國外不比國內，我必須照顧好你啊。”
“好了。我知道你擔心我，那個女孩兒也沒怎麼撞到我，沒事的，放心吧。”
“那就好。”
楚晴總算是放心了。
她總擔心楚母受到驚嚇，哮喘會被再次引發。
沒等多久，機場的喇叭就傳來讓檢票的通知，她扶着楚母登機。當飛機緩緩飛上天空，她甚至來不及悲傷，小心翼翼地觀察楚母有沒有什麼不適。
好在她雖然身體不太好，適應能力倒是很強。
當飛機達到最高點，A市在她的眼裡成爲了一塊真實的地圖，只有在上面標明名字才能認出那是哪個地方了。
她們就這麼輕易地離開了這個她生活了26年，楚母生活了50多年的地方。
此行匆匆，她們母女倆甚至來不及跟熟識的人，跟這個城市，跟這個國家，好好地道一次別……
楚晴望着一片大好河山，心底默默地說……
A市，再見了。
佳人，再見了。
澤修……
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