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三天假期,原璟坤問起龔熙諾的假期計劃,龔熙諾回答他:第一天睡覺,第二天看書,第三天睡覺。
原璟坤聽完他沉悶無趣的計劃,不禁問:“那你不出去轉轉嗎?”
龔熙諾回他:“轉什麼?你也不能出去!”
假期的第一天凌晨,原璟坤推了推熟睡中的龔熙諾:“醒醒,你聽聽,有動靜。”
龔熙諾睜不開眼睛:“怎麼了?”
原璟坤扒開他的眼睛:“別睡了,你聽,好像是滴水的聲音呢!”
龔熙諾勉強張開雙眼,豎起耳朵,仔細傾聽,確實從衛生間裡傳出來滴答滴答的滴水聲,抓過睡衣,胡亂地套在身上,摸黑起來。
原璟坤擰開臺燈,想要起身,被龔熙諾按住:“別動了,我去看看。”
龔熙諾來到衛生間裡發現水盆下面的水管漏水,三更半夜,沒法修理,本打算在下面放個小桶接水,可滴答滴答的聲音在寧謐的夜晚尤爲明顯,攪得人難以入睡。
龔熙諾沒辦法,只好先把總閘關閉,好在夜間不需要大量地用水。
轉天一早,龔熙諾和夏樂凡蹲在水管下面,查看究竟哪裡出現問題,檢查半天,扳子鉗子改錐等工具都用上,愣是擰不下來一個小配件。
原璟坤身體不便,不能讓物業人員過來維修,龔熙諾和夏樂凡只好親自動手,耿鑫站在他們身後,舉着手電筒給他們照亮。
“這樣,你使勁擰,讓耿鑫在後面抱住你,拽你一把,估計差不多。”龔熙諾急中生智,想出一個辦法。
“試試看吧。”夏樂凡沒把握。
耿鑫從後面抱住夏樂凡,兩個人一起用力,配件拔下來的瞬間,水管竄出沖天的水流,濺了龔熙諾和夏樂凡一身。
耿鑫用力過度,被夏樂凡彈起的身體撞出去,沒站穩,一屁股摔在牀邊,身體重重地倚在牀角,牀跟着顫抖起來。
原璟坤夜裡睡得不踏實,精神不濟地閉目養神,牀體震動,帶起腹內孩子的躁動,一腳大力地踢在肚皮上,引起他的不適。
原璟坤在半睡半醒中悶哼一聲,按住腹部:“嗯……”
龔熙諾見他皺起眉頭,想必是不舒服,着急過去,腳下沒留意,狠狠地踩在蹲在地上堵住水管缺口的夏樂凡的手指上。
“啊……”夏樂凡慘叫起來,手指彷彿要斷掉。
“對不起,沒事吧。”龔熙諾不知該先顧哪頭。
耿鑫爬起來,揉了揉摔疼的屁股,忙走過來查看夏樂凡瞬間紅腫的手指,又摸又吹,還安慰他。
龔熙諾走到牀頭,握起原璟坤的手,關切地問:“怎麼了?”
原璟坤當着耿鑫和夏樂凡的面不好意思,抽回手,搖搖頭。
最後實在是沒辦法,龔熙諾和夏樂凡根本修不好水管,即便買回來配件,怎麼弄都安不上去,家裡總不能一直關着總閘,還得吃飯洗漱呢!
龔熙諾無奈之下只好把原璟坤抱到小房間,請物業的人員過來維修,物業派來的維修工檢查着水管,拿着他們買來配件,對比一番,搖着頭:“這東西都不匹配啊!”
“怎麼會?我們是拿着樣子去買的。”夏樂凡拿出原來報廢的配件。
“你看看,這卡口不對呀,你們買的這個沒齒輪,我們這個有齒輪啊!”維修工一手一個,舉到夏樂凡面前。
夏樂凡頓時傻眼,當初和龔熙諾去買的時候,誰都沒注意細節問題。他和龔熙諾都離不開,耿鑫只好再跑一趟不近的五金城。
夏樂凡趁空和維修工聊天,天南海北聊個遍,猛然想起大門處張貼的告示:“哎,咱們小區最近治安不好嗎?我看,門口貼着防盜通知。”
“哎,咱們還算好的吧。不過,我和你說實話啊,咱們這兒最近有兩戶被偷。其中一戶還是警察,還是刑警呢,隨身帶槍的那種。小偷算是撞槍口上了,哪知道,警察一激動,追小偷的時候崴腳了,結果小偷跑了!”維修工談到這件事,無奈地笑起來。
夏樂凡哈哈大笑:“這警察忒笨了吧!”
維修工繼續說:“還有更不靠譜的呢,對面街的派出所的一輛警車被小偷給偷了!”
“好麼,小偷開這車倒是安全!”夏樂凡簡直都當笑話來聽。
維修工嘆息:“哎,小偷也得過年啊,都不易。”
正說着,耿鑫買回來配件,維修工把匹配的零件安裝在水管上,擰擰翹翹好久,總算是修理好水管,不再漏水。
折騰到快兩點才吃飯,飯吃到一半,樓下的鄰居敲門,龔熙諾扶着原璟坤回到臥室,耿鑫和夏樂凡打開門,樓下的一對中年夫妻站在門外。
“你們家是不是漏水?我們家的天花板直滲水。”
耿鑫趕緊把二位請進來,夏樂凡還給他們倒了杯水,夫妻二人連連示意他們別客氣。
龔熙諾從臥室裡面出來,中年婦女瞥見臥牀休息的原璟坤,沒見到他人,不過真切地看到被子下面隆起的肚子。
“噢,你們家有孕婦啊,那我們小點聲。”
“應該不會漏到您家吧。”龔熙諾不能肯定,抄起電話詢問物業。
物業的維修人員給出的回答是洗手間漏的水順着木地板下面的空隔流到低處淤積,造成這種現象。
不過鄰居夫妻倒還算客氣,沒說其他的,表示回家去再觀察一下,要是還滲水再找物業來解決。
假期第一天如此這般度過,本以爲晚上可以消停下來。
哪知道,複習功課的龔熙諾感到越來越冷,原來地採暖不制熱,整個屋子的溫度漸漸地降下來。
原璟坤本來已經睡下,硬是被凍醒,龔熙諾又給他搭上一牀被子,還是不管用,數九寒冬,沒有暖氣,屋裡根本呆不住人。
半夜十二點,龔熙諾想不出別的辦法,又給他搭上一條毛毯。
正常人蓋三牀被子都覺得憋悶,何況揣着個孩子的原璟坤,被子的重量壓在腹部,更加透不過氣來。
龔熙諾撤掉一條厚重的毛毯,躺在他身邊,抱着他,用體溫來溫暖他。
原璟坤被他抱着,又冷又困,還憋氣,難受地動了動,離開他的懷抱:“你身上更冷。”
龔熙諾確實通體冰涼,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夜還長,會凍壞原璟坤的。
龔熙諾翻身起來,耿鑫和夏樂凡穿着防寒服在客廳裡縮成一團,擠在沙發上,小房間的溫度更低,窗戶還呼呼地漏風。
龔熙諾交待耿鑫看家,和夏樂凡趕到最近的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大型超市,當機立斷地買了兩臺電暖氣,還有輕薄的暖被,和幾個暖水袋。
龔熙諾和夏樂凡來回兩趟,才把所有的東西都搬上來。
一臺電暖氣放在小房間,一臺搬到臥室去。
龔熙諾把電暖氣推到牀前,開到最大一檔,又灌了幾個暖水袋,給原璟坤手裡握一個,在他腳下放一個,換上一牀柔軟輕薄的鴨絨被。
原璟坤的體溫漸漸緩過來,龔熙諾不敢睡覺,倚着牀背,一會兒擔心電暖氣太熱太乾,一會兒害怕暖水袋的水涼掉,一夜間,換了兩次暖水袋,又翻出來一個加溼器,放在臥室的門邊。
轉天還得繼續麻煩物業的維修人員,弄得維修人員都忍不住抱怨:“這破房子啊!我們一共七個人,面對三百來戶,都快累癱了!”
龔熙諾晚上睡不好,白天沒精神,下午陪着原璟坤又補上一覺,睡到六點纔起來。
在假期的最後一天,原璟坤起夜驚動龔熙諾,他隨手擰開臺燈,發現檯燈不亮,起身檢查插座,沒問題,難道又跳閘了?
龔熙諾翻出手電筒,先幫原璟坤解決問題要緊,扶着他走到衛生間,原璟坤死活不許他跟進去,睏意濃濃地倚在門邊等着他。
龔熙諾實在是沒精神在半夜裡修理電閘,反正明兒再給物業打電話也來得及,沒電不影響他們睡覺。
三天來,房子接連出問題,不斷地維修,弄得原璟坤直埋怨他:“你當初怎麼選的房子?”
龔熙諾沒詞:“我哪知道是這樣的,我不是看上它鬧中取靜嗎?”
兩個人度過了極爲煩亂的元旦節,原璟坤疲憊不堪,龔熙諾覺得比上班還累!完全打破了他之前的美好計劃。
復工當天,龔熙諾接到總集團的郵件,要求他以最快的速度返回總部開會。龔熙諾一刻沒耽誤,吩咐秘書購買機票,預定酒店。
晚上十點半的班機,龔熙諾處理好公司的事務,下班回家吃完飯,和原璟坤一起收拾行李。
米白色的小型行李箱打開着擺在牀上,原璟坤坐在行李箱旁邊,龔熙諾站在衣櫃前,把一件件衣服扔在牀上,原璟坤拿掉衣架,疊好平放在行李箱裡。
“要去很久嗎?”原璟坤手裡疊着襯衫,瞟一眼橫七豎八地堆起的衣服,恐怕他得去一段時間。
龔熙諾翻動着衣架杆上面的衣服:“一週左右吧,應該不會很久,哎,我那件白襯衫你放哪兒了?”
“在裡面,運動服後面,你找找。”原璟坤把襯衫平整地放裡面。“那用得着帶這麼多衣服嗎?”
“多麼?都是襯衫。”龔熙諾倒不覺得衣服帶的多。
原璟坤把他一直看的幾本書壓在衣服上面,盯着日曆,盤算着日子,又問一遍:“中旬能回來嗎?”
龔熙諾蓋上行李箱,不敢肯定,模糊地回答:“能吧。”
原璟坤沒再說話,一聲不響地站起來,拉開書桌的抽屜,拿出來常備的胃藥,塞到他隨身的公文包裡。
龔熙諾搬起行李箱放在地上,檢查一遍機票護照等登機需要的證件。
原璟坤沒辦法送他出門,只能送到門口,耿鑫被夏樂凡拉到小房間裡,不打攪他們告別。
龔熙諾彎腰換鞋,原璟坤低下頭,目光停在他身上。
龔熙諾直起腰,碰上他含着不捨和擔憂的複雜目光,心中泛起一片柔軟,還不曾有人對他如此留戀,這種被依靠的感覺令他動容。
“別擔心,我很快回來的。”龔熙諾拉起他的手,來回蹭了蹭,安慰他。
原璟坤抿着嘴脣,到底沒開口,在龔熙諾提起行李箱,快要鬆開他的手的時候,一把拉住他的手,微微用力。
龔熙諾展開笑容,拍了拍他的手,承諾:“最多三四天,辦完事,我一定趕緊回來。”
樓下響起喇叭聲,是倪鵬在催促龔熙諾,再不走,會錯過飛機的起飛時間。
原璟坤不情不願地鬆開手,龔熙諾拉起行李箱,打開門,又回頭叮囑他:“好好照顧自己。”
原璟坤在龔熙諾走後,一直站在玄關處,站到腰痠腿軟,肚子裡的孩子不悅地扭動身體,提出抗議。
原璟坤扶着牆邁上臺階,一擡眼又看到萬年曆上面顯示的日期,暗暗擔心,害怕錯過一個極爲重要的日子。
龔熙諾轉天下午達到美國,將行李送到酒店,來不及休息,趕到總部開會。
會議的內容不過是總結去年的業績,安排今年的計劃,展望明年的發展,各個分支機構的負責人一一彙報,最後總裁講話。
會議時間不長,所有人都是言簡意賅,不像國內某些單位的會議那麼冗長無聊枯燥。
會議結束後,胡楠送龔熙諾回酒店,房間裡,避開公事不談,爲他回絕樊寧的事大動肝火,一通批評教育。
“寧寧到底是哪點配不上你?你還敢和人家撒謊你有心上人?啊,你心上人在哪兒呢?我怎麼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人家爲了你差點沒自殺,回來後都得了抑鬱症了!”
龔熙諾吃驚地望着他,胡楠絕對不是開玩笑的語氣和態度,可是,他萬般沒想到樊寧的性格如此執着剛烈。
“我沒撒謊,我確實有喜歡的人。再說,我從來沒招惹過她,要是我有什麼地方做的讓她誤會了,或者說了什麼讓她誤解的話,那我去和她道歉,解釋清楚。”
胡楠恨鐵不成鋼:“你說你,你讓我說點什麼好。你要是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倒好辦了,問題就在於你什麼都沒做,什麼都沒說。”
龔熙諾無話可說,他覺得他之前和樊寧把話說得夠清楚,還要怎麼說她才能明白。
胡楠臨走留下話:“你這次回來要是有時間,去看看人家。”
龔熙諾沒答應,沒拒絕。他現在着急回去,哪裡會抽出時間去看不相干的樊寧,可是,他又爲難,不知道樊寧到底是怎麼回事,萬一真的想不開,那他豈不是間接地成爲殺人兇手。
還沒等龔熙諾想清楚到底去不去,樊寧自動找上門來。
龔熙諾打開門的瞬間愣在原地,實在是沒想到她會過來,竟忘記請她進去。
樊寧身穿一件紅色低胸短款連衣裙,將完美的S型身材展露出來,一貫披散的長髮高高地盤起,銀色的髮卡閃動着亮光,黑色的高跟鞋發出獨特的響聲。
樊寧主動進來,帶上房門,略施粉黛的俏臉浮出一團愁雲,一步步逼近他:“熙諾……”
龔熙諾向後退了幾步,身體貼着牆壁,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對於龔熙諾無情地拒絕她,樊寧確實受到不小的打擊,一回到美國,卸下僞裝的面具,大病一場,而後神思恍惚,茶飯不思,總是一個人呆呆地坐着,滿腦子全部都是龔熙諾的身影,樊寧到底是心有不甘,總是想着再有機會接近龔熙諾。
得到龔熙諾回來開會的消息,樊寧打起主意,這次是個不可多得的絕佳機會。假如不能擁有龔熙諾,意味着她今生和龔熙諾再無發展的可能性。
樊寧決定放棄被動的等待,主動出擊。
龔熙諾眼見着她漸漸地靠近自己,想要推開她,又不能隨便觸碰她的身體,整個身體壓迫着牆壁:“樊小姐,你……”
樊寧一把抱住他的腰,嘴脣貼近他的臉:“熙諾,你真的感覺不到我對你的愛嗎?熙諾,今天,我要把自己給你!”
龔熙諾掰開她的手,聽到她的話,臉紅起來,想要打開門,防止發生不該發生的事。
“樊小姐,你別,別這樣。”
樊寧握住他放在門把上的手,阻止他的動作,神色楚楚可憐:“熙諾,我都不在乎,你怕什麼?”
龔熙諾心說:我在乎!我在乎的是,我得對得起原璟坤!
龔熙諾抽出手,不願與她有半點肌膚之親,不知該怎麼表達:“樊小姐,我……”
樊寧背過手,拉下連衣裙的拉鍊,絲薄的裙子從她身上滑落下來,層層交疊地堆在腳踝處,成熟女人的軀體展現在他面前。
龔熙諾緊閉着雙眼,用手擋在眼鏡前,無奈又着急:“樊小姐……”
樊寧抱住他,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熙諾,我不信,你一點感覺都沒有!別騙自己,也別騙我。”
龔熙諾除了尷尬,一點感覺都沒有。索性轉過身,緊緊地貼着牆面,態度強硬:“樊小姐,你自重。”
樊寧忽地鬆開他,絕望地拉起衣裙,穿戴整齊後,打開房門,淚水浸溼妝容,把想說的話壓在心裡,大步地離開房間。
龔熙諾轉過身,已不見樊寧的身影,吐口氣,關上房門。
慶幸樊寧沒不屈不饒地堅持到底,他肯定不會就範,免不了彼此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