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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些話, 兜裡的手機正好響起來。也不管季菲菲現在是什麼表情,我鬆開一直握緊的拳頭,從兜裡掏出手機來, 發現是陳思寧發給我的短信。

他問我:“報紙看到了嗎?”

我笑出了聲, 這人真不知道應該說是大度好, 還是直接好。我手指一頓快摁迅速回了他的短信:“看到了。我會找個時間跟他談一下鍾絳虹的事情。”想了一下, 我又回了他三個字:“沒事的。”這‘沒事的’三個字是告訴他不要擔心, 我會處理好一切的。相信以他那麼聰明的人肯定會看明白的。

然後我把手機放到吧檯上,看向季菲菲,平靜地笑着:“不是你一直讓我想開嗎?我現在確實想開了。與其去捕捉遙不可及的夢, 不如跟真實守護在我身邊的那個人在一起。”

季菲菲坐回到我的身邊,仔細地觀察了一下我的表情, 好像是在確認我是否是跟她在開玩笑。她發現我的神情十分嚴肅地時候, 終於相信了我所說的話, 大大地綻放出一個漂亮的笑顏,如帶着露珠在清晨時候盛開的花朵一樣:“這纔是應該真正祝福你的事情。”

我點點頭, 頗爲鄭重地說:“嗯。我也是這樣認爲的。”隨後沒有憋住,直接和她們一起笑噴在了一起。

這時,手機再次響起。我拿過來一看,還是陳思寧的短信,這次他回的內容是用的英文:“I opened my wallet and found it empty, reached into my pocket and found no coin, searched my life and found you! Then I realized how rich I am..”

“看你笑得這麼噁心, 是陳思寧的短信吧?”蘇怡雪走到我的面前, 把手機搶了過來, “給我們看看他說什麼呢。”

季菲菲也湊過去,兩個人額頭抵着額頭, 一起在讀我手機的短信。

沒有幾個字的短信,被她們翻來覆去地看,最後把手機丟回給我。蘇怡雪喟嘆一聲:“曉蕾,落到這麼個人手裡,你認了吧。”

季菲菲附和地點點頭說道:“這人,要麼是個濫情的,要麼是個專情的,無論哪一種,都是個情聖。”

蘇怡雪笑着衝吧檯遠遠地另一端正在爲客人調咖啡的小丁一招手:“小丁,麻煩給我兌一杯紅方,加冰塊和可樂,謝謝。”然後側身眨了眨眼睛對我說,“我一直以爲陳思寧是位行動派,沒想到說出來的情話都格外的動人。”

我收起手機,心情頗爲愉悅。無論是哪種女人,內心多多少少總有些虛榮心在作祟,更何況是自己也在喜歡的那個人。

不過,我看見蘇怡雪要酒喝,還是蹙起了眉頭:“少喝點酒。女孩子喝太多酒會吃虧的。以前喝啤酒也就算了,現在連洋酒都喝了。酗酒可不是什麼好事。”

小丁把酒杯放到蘇怡雪面前,開起了玩笑:“店長,你對我們蘇姐可真好,趕上她媽了。”本是無心的玩笑,但不可避免地觸及到了蘇怡雪內心尚未癒合的傷痛。

氣氛一下子僵住了。

小丁發現大家都不說話了,感覺出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她漸漸收斂住笑意,變了臉色,慌亂無措地說道:“對不起,我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了?”

我安撫地把手放在小丁的發頂,輕輕地拍了拍:“沒事。你先忙你的去吧。”

在我打發走如迷途小狗一樣的小丁之後,蘇怡雪才勉強扯了扯脣角:“喂,其實沒什麼的,真沒什麼。”說着,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我和季菲菲對視一眼,又相互移開了視線,心裡卻在這一眼中都知道對方明白蘇怡雪現下的心思,只是我們都不去點破。什麼沒什麼,都是說出來欺人欺己的謊話,要是當真放下了,也不會反覆地強調沒什麼。

沉默了一會兒,在蘇怡雪喝完最後一口酒後,突然笑道:“嗨,怎麼扯到我身上了。曉蕾,有件事情我必須和你說清楚。”

“啊?”這話怎麼聽得讓我心臟發顫啊?我一動不敢動地盯着她看,這時我是萬萬不想惹這姑奶奶發脾氣的。

蘇怡雪起身,站到我面前,用指尖劃過我的臉側,笑着說:“你可別緊張,也不是什麼大事。”

我鬆了半口氣,另外半口氣還吊在心口不上不下的:“姑奶奶,您快說事吧,別再耍小人玩了。”

“誰耍你了?”蘇怡雪轉身對小丁再次招手說,“小丁再來一杯。”

季菲菲忙按住她的手:“姑奶奶,差不多就行了。”

蘇怡雪拿眼睛瞟了我們一眼:“怎麼,我想喝酒,不行嗎?”

我撐着額角去看蘇怡雪,她神情已經達到非喝不可的地步了,只好對季菲菲說:“算了,讓她喝。大不了醉了,我扶她回去。”

小丁又端來一杯紅方放在吧檯上,順手將另一隻喝剩的空杯拿走,惴惴地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嗯。這還差不多夠意思。”蘇怡雪點點頭,毫不客氣地又飲了一口酒,接着說道:“你知道爲什麼你租的房子那麼便宜嗎?”

我安靜地坐在一旁聽着,艱難地看向蘇怡雪,不插一句話,似乎已經猜到了什麼,但是不敢往深處去細想。

蘇怡雪淡淡地說:“兩室一廳,每月一千多元錢。在這座城市,這樣的價錢,地點還不偏,要的還那麼急,你以爲自己運氣很好?那樣的房子,要麼是凶宅,要麼……”

下半句話停在那裡,她並沒有講下去。但,裡面的內容我猜得七七八八了。

一旁的季菲菲瞪大了眼睛瞅向蘇怡雪:“怡雪,不是說好不告訴曉蕾的嗎?”

蘇怡雪語氣更淡了幾分,根本聽不出絲毫的情緒來:“既然得到了最好的,就要學會珍惜。不要像我這樣……”說到這裡,蘇怡雪抿了一口酒,情緒頓時上來了,眼眶也變紅了,“這個世上也就我媽對我最好,結果不等我好好回報,就……”

親情、愛情,甭管哪一種,但凡跟情字沾邊,總是讓人不由得習以爲常,從未想過有天失去時,自己該是多麼地悵然與彷徨,一如既往地任性和漠視。直到有天真的失去時,幡然回頭才發現那些個習以爲常不過都是對方一味地縱容,一味地寵溺。

其實,哪裡有那麼多的理所應當?這個世上本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當一個人願意無條件地對你好的時候,就應該學會知足,學會感恩。想來那人該是多麼地珍惜你,纔會這樣不計得失,不求利益地對你好。

而我們常常忘記和忽略的,恰恰是身旁最重要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