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女人坐在宜北町露天的沙發椅上,美文咬着吸管全神貫注地聽着王筱筱話癆似的傾訴,當聽到舒喬最後發來的那條短信時,終於忍不住狂噴了出來。
“我可真是服了她了,自己那鍋粥都沒吹涼,就管上你的閒事了。頭天晚上眼睛還腫的像個桃子似的,你說她……嗨,不過話說回來舒喬這事幹得漂亮,自從那個岑頎出現後,你沒發現你有多反常嗎?要我說這事就得痛快點,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還扭扭捏捏的你以爲你還是青春美少女呢,再過兩年就三十了,稀裡糊塗結的那叫哪門子婚啊,趕緊找個人正正經經的談個戀愛然後接個正經點的婚算了。哎他之前就真一點也不知道你結婚這事?”
王筱筱張了張嘴,仿似覺得說什麼都不足以辯駁美文的一番長篇大論,誰讓她說得實在太有道理,只可惜再有道理的話經由美文那張嘴,都變得不怎麼中聽:“你們兩個沒事瞎操什麼心啊,就好像我對他有什麼想法似的。我只是說我覺得他和別人不太一樣,覺得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多簡單的事兒,一到了你們那裡就變得那麼複雜。再說,我和他才見過幾次?根本就什麼事都沒有,我犯得着上杆子告訴人家我結婚了嗎?”
美文別有用心地看了王筱筱一眼:“王筱筱,天地良心啊,你自己說說,你難道就真的沒想過不想讓他知道你結婚了嗎?”
王筱筱心裡咯噔一下,怪就怪面前女人和自己在一起的時間太久,簡直對她就是了如指掌,她說得沒錯,她的確是不大想讓他知道她結婚這個事實,但無論如何總得爲自己辯解一下:“沒錯,我的確是這麼想過,但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是因爲我結婚的目的是爲了買房子,這裡有聽上去多少有點可笑。”
美文想說你要不在乎他管他覺得可笑不可笑,但她沒有這樣說,因爲她太瞭解面前這個女人,美文用一種過來人的眼神望了望王筱筱,嘆了口道:“說實在的,這一次你要是真的有感覺,就放開來再試一次吧,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凌灝楠,但卻並不是只有凌灝楠一個人值得你愛,愛過了就是愛過了,它不過就是向自己證明有的人真的不是自己的。”
走在回家的路上,王筱筱突然想起了小時候,有一次她特別特別想讓媽媽給她買那隻可愛的絨毛玩具,但是它的價格實在太貴了,她家的經濟條件並不寬裕,媽媽不同意給她買,她是個懂事的孩子,儘管她內心裡非常渴望能夠擁有那個玩具,但是她還是沒有纏着媽媽非買下她不可,她那時還是孩子,對一個孩子來說,心愛的玩具的誘惑是何其的巨大,但是她找到了讓自己不再渴望那隻絨毛玩具的方法,那就是重新喜歡上別的一件東西,以此來分散自己對那隻絨毛玩具的渴望,她順利的找到了那件替代品,那就是後來陪伴她讀完了整個小學的那株冬青。是啊,一株植物的價格並不貴,得到它要比得到那件絨毛玩具容易得多,並且更重要的是,當她真的把全身心的精力都投入到那盆冬青上的時候,她就當真沒有那麼渴望那隻絨毛玩具了。而現在的岑頎對於她來說,是不是就是那盆用來替代凌灝楠的冬青呢,這想法讓她有些害怕,畢竟這個世界上,不是什麼東西都可以用來替代,也不是什麼東西都可以被替代,她害怕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這將會是個無限循環下去,永遠也沒有終結的替代。
她再一次想起凌灝楠最後離開的那一天,她對於自己是否真的能夠作出決定跟他走一點把握也沒有,但她更沒有把握的是凌灝楠是真的想讓她跟他走嗎。他留在她手機裡的那串數字她早已經背下來了,可是她沒有打給他的勇氣,她的愛情早在他離開的那一天開始潰敗,潰敗在對他無可救藥的愛裡,她沒有勇氣再經歷一次這樣的打擊,如果當她再次滿心期望地告訴他我願意跟你走,可他要是說他那天不過是說說,她將從此再也沒有站起來的可能。說到底,她分明就是放不下他的,美文說愛過了就是愛過了,它不過就是向自己證明有的人真的不是自己的。可是她做不到,因爲他曾經就是她自己的。誰讓他曾經只屬於她呢。
回家的時候,王筱筱意外的發現林以生居然還在。看着眼前的這個活物,王筱筱的心情真是亂上加亂,若不是因爲他,也許她現在需要理清頭緒的僅僅是要繼續對凌灝楠多年來的那份堅持還是徹底撒手重新找到她人生中愛情新的起點,可是偏偏這個人的存在,讓事情遠遠沒有了想象中的那麼簡單,她還要考慮如何處理他們兩人之間的事情,因爲無論如何他們是具有法律意義上的夫妻關係的,這樣的關係絕對不簡單的等同於合租一族。
林以生聽見開門的響動,迅速扭頭向這邊看了過來,揮動着他尚未完全殘疾的那隻手臂,很不討好地跟她打招呼,這一招手,王筱筱一下子愣住了,繼而大驚小怪地衝了上去,一把搶下他拿在手裡的東西,原來那竟是一個多月前她收到的那件什麼包裹——裸體男模!
“誰讓你亂動我的東西了?”王筱筱慌慌張張地將那男模翻過來調過去的檢查,生怕給林以生弄壞了什麼地方,雖然她並沒有向凌灝楠證實那東西是否是他寄給她的,可是潛意識裡她已經認爲那東西就是凌灝楠給她的。還好,晶瑩剔透的小人看上去並無異常,王筱筱這才放心地吁了口氣,繼而放大了聲音:“你這個人殘廢了還不老實,以後你要再敢亂動我東西,當心我對你下毒手!”說着王筱筱在林以生那隻受了傷的胳膊跟前虛張聲勢地揮了揮拳頭。
林以生舉手投降:“什麼東西啊那麼寶貝,我上網時無意間看到的,真不是故意動你東西。”
“以後不準去我書房!”
“書房是公用的好不好,再說網線就在書房,我可不是故意要窺探你的隱私。”林以生真是由衷地感覺到女人要是不講理起來你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的。眼珠子轉了轉,嘴角便生出一絲不懷好意的笑容:“我猜,這玩意應當是個對你頂重要的人送的吧?”
王筱筱沒有說話,這更給了林以生繼續試探她忍耐極限的機會:“要是沒猜錯,是你前男友?而且還是一個傷了你心的前男友!”
可憐的林以生完全沒有想到貪圖一時嘴上之快的後果,不過很快王筱筱就讓他見識到了,這一拳揮下去真是不偏不倚正中要害,因爲之前給他擦過藥,所以傷口的座標把握得相當準確。一聲殺豬般的嗷嚎,王筱筱一吐惡氣般地捧着她的水晶小人向自己的臥房走去,這次再也不能把它放在公共的場合了!
王筱筱把裸體男模的小人仔細包裹好,放在了牀頭櫃裡,這才注意到外面客廳裡寧靜異常,走出來看,才發現某人已經慘死在沙發上了。王筱筱走過去拿膝蓋碰了碰他,毫無半點反應。別說死相裝得還不是一般的逼真。
“給你三個數的時間,你自己心裡默數吧,三下之內不起來,我就走了!”說着,王筱筱把創傷藥的瓶蓋揭開來,故意在林以生面前晃晃蕩蕩,以便那味道讓他嗅得更加徹底一些。林以生還是知道保住胳膊要緊,蹭地一下就彈了起來,任由面前的夜叉抓過他的手臂,粗魯地將袖子一擄到底,又是一聲慘絕人寰的嗷嚎,恢復平靜後林以生看着王筱筱認真爲他上藥的樣子,心底裡不免一聲感慨,人雖說是兇悍了一些,但秉性還是善良的。
“最近看你心情似乎不大好,”林以生感受着她圓潤的指肚將藥膏一點點在傷口上塗抹開來,一絲涼嗖嗖的感覺便貼着皮膚滲入到了肌肉,疼痛感的減輕迅速恢復了他多話的本性,根本無需她回答,便繼續說道:“心情不好的時候就要出去走走,呆在原地就像是一潭死水,只會越漚越臭,流水靈動方有不腐嘛!出去旅行一次,比自己在家裡想那些永遠也想不清的問題要有效一百倍。”
他說的沒錯,王筱筱停下了手裡的動作若有所思,“說的也是,我的確是應該放自己好好出去旅行一次了,最近煩亂的事情太多太多,一個做錯的決定就會讓你一直一直錯下去,連改正的機會都沒有。”
林以生撓撓了頭,雖不明白她在說什麼,但聽她話裡的意思顯然是贊成了這個提議,眼光霎時一亮:“準備去哪有計劃了嗎?”
“這個倒還沒,你剛剛提起來的,我覺得這個建議可以考慮。”王筱筱將他的袖子放了下來,這次的動作顯得小心翼翼。她輕輕地將藥瓶蓋子擰緊,微微蹙着眉頭,仿似還在考慮究竟要旅行到哪裡。
“那不如,就跟我一起吧!”林以生抖了抖眉毛,眼光中很是充滿了魅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