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羣媒體人大傷腦筋,百般猜測風向到底吹的是哪方神聖人物時,在炮兵團營地的辦公樓裡,卻直有盞燈從早到晚,甚至到了尋常士兵熄燈睡覺的規定時間,還直亮着。
林容坐在會議長桌的最下,她旁邊則是坐着架着眼鏡的張震,而桌子正中往右,則依次就是團長莫建雄,以及任青等五位營長。
這會議長桌上,不知道誰拿了張白紙折着架在桌上,上面寫着,“士兵突擊情節討論會議”。
她故意露出不熟悉軍師基礎知識的疏漏,讓這羣老同志們來把關修改。
林容心裡跟明鏡樣,到底她有修改過哪幾處,她進來部隊前就想好了,要是他們沒現,她也會想辦法旁敲側擊讓他們去修改。
但現在的處境,簡直顛覆她之前所有的想象!
不是應該讓文工團那羣可愛的小姑娘,或者是嫩嫩的小鮮肉,來跟她起改稿子嗎?明明只要張震這位老軍人坐鎮就好了,現在爲嘛這長們坐的筆直,嚴肅地跟開軍事戰略會議樣。
不就是改個稿子嗎?
難道部隊都這麼嚴格,這點事情還要長們坐着?
“小林啊,你看這個地方是不是可以修改下?”張震翻着桌上的稿子,推了下眼鏡就說道,“這段,說到朝鮮戰場上鋼七連幾乎全部陣亡被取消番號,之後再也沒人會唱那手抄歌詞,於是他們全連朗誦了遍,這裡有點過度誇張了吧?不是前面說了,有三個人活着回來了嗎?我們還是要寫實,不能過於誇張。”
林容馬上回神,她打了整本書出來,張震說,她就想起了這部分的詳細情節。
但這可不是她虛晃槍的地方,完全是原創情節。
“這……”她有點爲難地組織語言。
正要想着反駁的時候,莫建雄就曲指扣了扣桌子,“這情節不能刪,要留,就是要這麼寫!寫出了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去兮不復返的悲壯!多個就假,少個字就不壯闊!”
旁邊五個營長,跟串糖葫蘆樣,整齊地點頭,節奏都是致的,“不能刪不能刪。”
張震應了下,馬上就又低下頭去看下處標記地方。
林容也鬆了口氣,尊重原著,是她想要秉持下去的,如果沒有特殊情況,她並不想隨意刪改。
過了會,張震又擡了頭,“這裡……”
但他聲音,很快就又被大笑着的任青大嗓門蓋了過去。
任青不知道翻看到了哪裡,就大笑着拍桌子,“女娃娃,我早怎麼沒注意這書是你這種沒經歷過軍事訓練的人,寫出來的啊!這裡,團長的要求是百米不見車,五十米不見人……哈哈哈,女娃娃這是太低估了我們的兵啊!改了改了,我簡直要笑掉大牙,要是我的兵,十米之內要被看見人,我就罰他們給我負重十公里跑去!去掉個零,是十米不見車,五米不見人還差不多!”
林容張腫着的包子臉,立馬就擠了層層面皮皺褶出來,還伸了個大拇指,“厲害了咱們炮兵連,厲害了我的長!”
任青馬上也笑成團,臉上掃之前的肉痛,被這小女孩番表揚,那是得意無比,又特別自豪,“明天,你就跟我去我們營,你隨便挑戰士!我讓他們親身演示給你看!長說了,這以後可是要給全國人民看的作品,可不能讓羣衆說我老任在這地方的修改是吹牛平皮的,你這個小作者明天就跟我去親眼看看我們炮兵的風貌,好好做個見證!”
林容還沒說什麼,張震就是愣,“先修稿子要緊。”
“老震你又瞎操心了,稿子不僅要修,還要好好地修!”莫建雄揮了揮手,“但這裡面涉及到的些修改,就跟老任說的那樣,不能光我們說要改,必須要讓這部作品的作者,也覺得確實應該這麼改。我們部隊的些高標杆,不是擺着看的,那是直以來都秉持執行的,要讓小林好好證實,小林同志認可了,我們再把這裡改了,我們不能獨斷主義嘛!”
林容包子臉又擠了擠,心裡想她完全不需要啊。
掰掰手指頭,全文她故意留下的小坑,大概多達三十個地方……每個都要她去親眼看啊……
長,請直接對她獨斷吧!
“老震,你繼續繼續,我不插話了,哈哈!”任青臉滿足。
張震揉了下太陽穴,把眼鏡也摘下來放到桌上,然後把手裡的稿子往林容這裡推了點,“這裡,班長不給表現優異的伍六先進,反而是把先進給了許三多,雖然推動了故事情節。但是,小林啊,這邊的情節不符合部隊賞罰分明的作風,要改。”
林容又是摸了下鼻子,這也不是她動過的地方啊。
但……有道理。
其實這個情節她在手打文稿的時候,也很猶豫。
可她剛要說出自己的考量,任青又是拍桌子。
但任青拍着桌子瞪着眼,“瞎說,老震你又瞎說!小林爲什麼要這麼寫?你是根本沒讀到精髓啊!”
這話把張震都氣樂了,馬上轉向莫建雄,“長,您評評理,這有悖軍隊原則的情節,能不能寫!咱們炮兵連,這幾年的先進有沒有水分!”
莫建雄咳了聲,“自然……是沒有。”
張震臉上頓時解氣,就衝任青哼了聲。
“不過……這藝術作品,不可能是完全的寫實啊。”莫建雄句話,馬上又讓張震的臉色黑了。
林容差點噗聲笑出來,剛剛還說要按照實際情況寫,要讓她去訓練場上親自見證,現在又賴皮地說藝術不是寫實,莫建雄團長也是絕了。
“這情節我也覺得蠻好。”坐在任青旁邊,直很少說話的國字臉營長也插了進來,“這裡的主題,緊緊圍繞着我們部隊,不拋棄不放棄戰友的原則,哪怕是最笨最傻的新兵蛋子,我們也要給他訓好了,帶出個兵樣子來!這段,我覺得就是班長對於許三多量身定做的訓練方案,給他個先進,刺激他下,讓他努力訓練!”
“對對,”坐在最下的瘦高營長也附和,“這怎麼能刪!沒有這事,許三多怎麼最後就成了真的先進?全是班長的苦心培養,伍六的爭鋒對抗,激勵着他啊!這種訓練方法,在我們部隊,也很有借鑑意義。”
莫建雄最後下結論,“留!”
張震深深皺了下眉。
林容卻是總算回過神了,剛剛被連番幾個桌子拍得,她都有點傻了。
現在,她總算搞清楚了,爲什麼長們都來參與這個作品討論會。
原來,這是怕張震把他們喜歡的情節給改沒了啊!
簡直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