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你啊,媽媽愛你,杜倫也愛你啊.......”
“他不愛.......他愛我的錢,他愛他自己......媽,我愛淮生,我愛淮生啊......可是他不要我,他討厭我,他嫌我髒......媽,我真的很髒,我也覺得我很髒啊.......我每天穿最潔白的衣服,想讓別人看到我的乾淨,可是我自己都覺得我還是髒.......媽,求你,抱抱我,我冷,我怕.......”
“小如,你不要這樣......媽媽害怕,求你別這樣.......沒有人要趕你走,沒有......”
有人看到抱在一起痛哭的母女,忙過來詢問,但廖競如一直精神恍惚,縮在母親懷裡,瑟瑟發抖,徐偉貞也只是哭,一個字也不肯說。親友無奈,急急忙忙去找了淮生,恰逢淮生正擁着葉晚,從外面進來。
淮生的大衣脫給了葉晚,自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羊絨衫,凍的臉都變了顏色。
有人走過去,將情況簡單講了一遍,淮生正氣惱着,又出於對葉晚的信任,沒好氣的回了一句:“願意哭哭去,自己做了什麼,自己心裡清楚。不用管!”
見淮生和葉晚的情緒也不太平靜,親友意識到他們之間可能出了問題,便也沒敢再多說,只是幫着驅散了圍着徐偉貞母女看熱鬧的人。空寂的走廊,轉眼之間,又只剩下了相擁而泣的母女倆。
被拋棄的孤獨感,從未被承認的挫敗感,如一把劍,狠狠的刺中了瀕臨崩潰的徐偉貞和廖競如。望着懷中無助的女兒,她一向清冷的眼底,燃燒起憤怒的火焰,火焰越燒越高,像是要將這些年的隱忍,化爲灰燼........
將葉晚安頓好,交給錢姐照顧着,陸淮生跑到走廊外,狠狠抽了幾口煙,數次深呼吸,才慢慢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
離開度假村的時候,他和葉晚單獨乘坐一輛車,先行而去,至於徐偉貞母女是怎麼回來的,他根本就沒有心思去管。他相信葉晚的話,但又存了一絲僥倖心理,希望這一切都是個誤會,也只有只是誤會,這個家,才能保持如從前一樣,表面的平靜。但是,當葉晚把婚紗照上的指紋鑑定報告遞過來的時候,他的心,重重墜落下去。
當時他也做過鑑定,因爲家裡人太多,也只是做了有嫌疑的幾個人,其中包括沒有明顯嫌疑的廖競如,但並沒有發現她的指紋,沒想到,她恰恰是那個真正的施暴者。
“監控錄像上,那段時間,她沒有出現......”
葉晚不吭一聲,裹了厚厚的披肩,轉身下了樓,淮生忙快步跟了出去。
葉晚在院中站定,指着樓下的槐樹,又指向廖競如的窗口,沉聲問:“照片上是沒有她的指紋,但照片旁邊的牆壁上有,我的婚紗上有。她是學舞蹈的吧?身形瘦小而靈活,爬樹對她來說,不是難事吧?而且,這個位置,是室外監控的死角,即使沒有停電,探頭也照不到這裡,所以,她是先從樓梯上下來,拉掉電閘,又從樹上爬上去,劃破婚紗照,再從樹上下來,推上電閘,然後從大門進入,這樣看起來,出事的時候,她並沒有在別墅裡。”
淮生沒有吭聲,但眼底的陰霾,越來越濃重,拳頭也握緊了。
葉晚又將照片展示給淮生看,淮生眼底閃過驚慌,忙解釋:“不是這樣的!我和佳慧什麼都沒有,我們怎麼會擁抱呢?我只是扶着喝醉的她離開而已。晚晚你要相信我......”
葉晚又將佳慧提供的視頻給他看,輕聲說:“視頻顯示,當時的情況,恰如你所說,但是,廖競如給我看的照片,卻是刻意尋找了角度,讓你和佳慧看起來,相當曖昧。”
“有病!”淮生的火,快速燃燒。
葉晚又將另外一組照片顯示給他看:“這是在廖競如的房間找到的,你通過房間的擺設也能看出來是哪裡吧?她把它們藏在櫃子的最頂部,用幾重袋子牢牢包裹,還打了死結,爲了拿到這個證據,有人摔傷了腿。”
“沈言?”淮生腦中一閃,脫口而出。
“是!那天,所有人都不在,全部被我支出去了,沈言不是陸家的人,她的證詞,你是不是可以更相信?”
淮生點點頭,輕聲問:“這是什麼?”
葉晚用仇恨的眼神狠狠瞪着他,他額頭冒汗,忙低頭看了幾眼,震驚了。
“婚紗?禮服?她怎麼會有你的婚紗和禮服?”
“紀念!我閉上眼睛就能想象得到......夜深人靜的時候,窗簾緊閉,她換上和我一模一樣的婚紗,假裝她是你幸福的新娘......”
淮生汗毛都豎起來了,後背一陣一陣發冷。
“心理變態!”
“恭喜你,終於說了一句公道話!”葉晚狠狠瞪了他一眼,又點開另外兩張照片:“你不要告訴我,你那晚根本就沒有看到自己脖頸上的脣印。”
淮生臉色一紅,坦白承認:“我看到了,但是我怕你多想,就沒敢提,趕緊洗了。晚晚你也太狡猾了,看到有人親了我,你居然還能如此鎮定,我以爲,你如果知道,會撕了我。”
“我真的想撕了你的,可是我不能讓我的衝動,影響到最後的結果。沒有百分百的證據,我不能妄動。”
“晚晚,爸爸眼光真好,你真是我的賢內助......”
“你少拍馬屁,你以爲你說幾句好聽的,這事兒就過去了嗎?我告訴你,我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我不想看到她了!我不想這個家,我的平靜,再一次被她打破。陸淮生,現在你告訴我,你要怎麼做?那個一生最美,又是怎麼回事?她最美,我在你心裡,又算什麼?”
淮生一把抱住了她,輕聲,但堅定的回答:“那時年少,青春懵懂,以爲喜歡她她就是全世界,可是,她拋棄我的那一刻,世界已經坍塌了,沒有重建的機會了。晚晚,如果非要說她是一生最美的話,我要告訴你,告訴所有人,你是.......一生最愛!”
一句“一生最愛”,讓葉晚的眼淚,驟然潰堤。她想要提醒自己不哭,可是洶涌的眼淚,止都止不住。
“我只要你,現在的我,也只愛你。我早已經把她當作往事,一段成長的經歷,因爲被拋棄過,所以確實還有些懊惱,但那絕對不是因爲愛,就好像,和某個人打了一場架,記了仇,只是這樣!你不喜歡她,我把她送走,好不好?”
“那她做過的事呢?就這麼無聲無息的壓下去?讓外人認爲,是我不能容人,逼走了她?”
“交給我!我去跟她談,我要讓她死心。我也不明白,爲什麼明明是她拋棄了我,現在我有了自己的幸福,她忽然又回心轉意了呢?可是,晚了!我會明確的告訴她,什麼都晚了。晚晚,相信我!”
葉晚還猶豫着,淮生已經緊緊擁抱了她一下,拉開門,大步離去了。
葉晚的心情,緩緩平復,淚水也漸漸停了,忽然,她的眸子又瞪大了,呆呆的看着文檔中一個上了鎖的文件夾,眼底閃過驚慌。
不!請原諒她的自私和惶恐,她不能讓淮生知道,當年廖競如的離開,是因爲景南的逼迫。她不能讓他恨自己的父親啊!
這一陣子,她因爲心頭積壓的火,不能控制的就發泄了出來,卻忘記了,還有一個不敢提不敢講的真相......
葉晚迅速轉身,快步走出房間,往廖競如的房間走去。
房門緊閉,廖競如不在。葉晚果斷轉身,往三樓走去,還沒上樓,就聽到了徐偉貞房間裡傳來了壓抑的爭吵聲。
葉晚心如鼓擂,快步走過去,想要敲門,又不知道怎麼的,心慌不已,不敢出聲。
爭吵聲漸漸大了起來,她能聽到廖競如的哭泣和徐偉貞的解釋,還有淮生不能控制的怒斥。
“我再鄭重說最後一次:任何人,不要妄圖挑撥和我妻子的關係。我愛她,除了爸爸,她就是我的全世界!過去的事情,不要再拿來跟我講,我們之間早已結束,這是你的選擇,不是我的!給你三天時間收拾你的心情和你的行李,我會幫你買好去紐約的機票,是單程!祝你一路順風!”
淮生說完最後一句話,猛地轉身,拉開門,風一樣衝了出去。
在看到樓梯前緊張不安的葉晚時,他愣了一下,但旋即快步走過來,緊緊握住她的手,決絕的往樓下走去。
葉晚有些疑問,卻又不敢問。
難道,徐偉貞沒有說出關於景南的真相嗎?她爲什麼不說?是不敢,還是另有隱情?而景南,到底爲什麼要逼走廖競如?
回到臥室,淮生便緊緊抱住了葉晚,埋首在她頸邊,一遍又一遍的說:“對不起.....老婆,對不起,讓你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她一句都沒有反駁,她只是說,她那麼做,是因爲太愛我,好可笑的理由。這樣的愛,哪個男人敢要?瘋子一樣......你知道嗎,她剛纔的樣子,真的像一個瘋子,我不想把她怎麼樣的,可是她太過分了,你還是一個孕婦,她怎麼能那樣對你?老婆,都是我的錯,我保證,以後再也......”
房間外,忽然傳來尖叫聲和驚呼聲,將正親密相擁的兩個人,都嚇了一跳。
對視一眼,淮生迅速開門,牽着葉晚的手,大步往外走。
驚呼聲是從樓頂傳來的,在三樓上面,還有半層空間,加上半層地下室,其實樓頂,相當於四樓。淮生拉着葉晚上了樓,雙雙臉色鉅變。
廖競如站在樓頂邊緣,面朝大家,背朝樓下,無聲的笑。
她白色的裙裾,輕輕飛揚,因爲沒有穿外套,整個人都在發抖,尤其是腿,軟軟的,像是隨時都要癱倒,若癱倒,只有一個結果......
墜樓!
“小如,媽媽求你了,你下來!求你下來......你別嚇媽媽,你已經死過三次了,一次又一次,媽媽受不了,小如,求你下來......”
淮生和葉晚,雙雙震驚。
死過三次?什麼意思?什麼時候的事?
“快去救她!”葉晚驀然驚醒,用力推了震驚的說不出話來的淮生一把。身後,更多的人跑了上來,各種驚呼聲,讓葉晚的心,懸起的更高。
不至於吧?真相被揭穿,他們又沒打算怎麼懲罰她,她就要尋死覓活?只是因爲淮生的決絕嗎?
“陸淮生!”徐偉貞看到淮生,情緒瞬間失控,撲過來,一把抓住淮生,狠狠給了他一個耳光。
淮生趔趄了一下,目光一冷,卻又緊緊握住拳頭,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
如果他和徐偉貞爭執,勢必會讓危險邊緣的廖競如更加失控,他只能忍了。
“淮生!”葉晚心疼的跑過來,輕輕捂住了他的臉頰。
樓板邊緣的廖競如,臉色瞬間變了,聰明的葉晚也第一時間發現了,迅速收回了手,不敢再讓自己對淮生的心疼,刺激到失控的她。
徐偉貞癱倒在地,用盡全力哭着控訴:“小如爲你做了那麼多,你怎麼這麼心狠?如果不是你,她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嗎?陸淮生,你比陸景南更無情!”
葉晚的臉色,瞬間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