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生不知道,樂觀與堅強的葉晚在回家之後又落了淚,幸好母親不在,她不必刻意僞裝。哭過之後,自己擦乾眼淚,拿冰塊敷了眼睛,用指尖扯着自己的脣角,綻放一個微笑,對着鏡子默默爲自己打氣:“葉晚,這不算失戀,因爲從沒戀過。你是打不敗的,加油!”
手機再度響起,她的笑容緩緩落下,繼續望着鏡子發呆。
她不會去接,因爲知道是誰。
今天他的那番話,傷她很深。曾經,她以爲即使她表現的很不愛他,但一起成長的十八年,足以讓他了解她是什麼樣的人,可是.......他居然懷疑她被人包養?爲了錢出賣自己,是她寧願死都不會去做的事,那樣侮辱人格的話,居然就從她以爲不會輕視她的人口中說出來了。
說出來,就再也無法收回。就好比她的驕傲與倔強,與生俱來,隱藏在柔弱外表下的最深處,卻永遠不會消失,也不會沒有原則的妥協。
姚仲賢一把抓起桌上的信封,焦急的喚着葉倩儀的名字追了過去,拉住她的手臂。
“倩儀,我知道你母親的病還需要錢,我用不着,你不用這麼着急還我。來,拿着,老太太后面吃藥打針,用錢的地方多着呢!”
倩儀忙掙脫他的手,後退幾步,低聲解釋:“姚老師,我知道你這些年資助了不少孩子,你也不寬裕。我一開口,你二話不說就把三萬塊錢給我送過來了,我非常感謝。現在我有錢了,還你是天經地義。您先收着,等我用得着了,再來借。”
“別說那麼客氣的話,都是鄰居,誰沒有用得着誰的時候?”姚仲賢再次將裝着錢的袋子塞到倩儀手中,輕聲勸說:“你也別瞞我了,我知道,你們賣了房子。”
倩儀眼眶紅了,苦笑着說:“賣了九十多平的,我們再買套七十平的,就我們娘倆,一樣住的舒服。”
“你們要搬走?”姚仲賢眸光閃動,低聲追問。
“等房子的新主人有時間來辦了過戶手續......我們就搬走。”
“住了這麼多年,突然離開了,一定不適應。你看我一個人住這麼大房子,也實在浪費,不如你們娘倆........”姚仲賢一向穩重,說出這句話,臉色一下漲紅了,還有些結結巴巴。
“姚老師!”倩儀臉色微變,眼眶忽然紅了,急忙打斷了他的話,將他遞過來的錢塞回他手中,慌慌張張的拉開門就走。
“我走了,還得給晚晚做飯。”
“倩儀.......”
門被帶上了,樓梯上傳來葉倩儀慌慌張張的腳步聲,姚仲賢握着手中的袋子,長長嘆了口氣。
倩儀心神恍惚的打開房門,陽臺上傳來葉晚的招呼:“媽,回來了?錢還給姚伯伯了嗎?”
倩儀驀然驚醒,忙心不在焉的迴應着:“哦,還了。”
“得好好跟人家說聲謝謝,每回咱有事,人家又是借錢又是幫着介紹醫生的,這些年給咱幫了多少忙。”葉晚一邊晾曬衣服,一邊笑着說。
“哦,謝過了。”倩儀一邊答着,一邊進了自己臥室。掩上門,跌坐在牀沿,她長長嘆了口氣。
姚老師是個好人,也是個可憐的人。早些年他也曾有個幸福美滿的家,可是上大學的孩子生了白血病,把家都折騰幹了,孩子走了,妻子受不了打擊,病了,癱瘓在牀五六年,這個男人端屎端尿的侍候着,一句怨言也沒有過。那時候,葉倩儀才真正明白,什麼叫患難夫妻。都是鄰居,樓上樓下的住着,她和其他鄰居也常常去幫忙照顧照顧,兩家關係一直不錯。姚老師的老伴走了也有六七年了,熱心的鄰居張羅着,想要把他們撮合在一塊,都被她拒絕了。可人家姚老師該怎麼幫忙還怎麼幫忙,一句埋怨的話也沒說過。
倩儀是不願意再相信男人,可是姚老師曾經的一句話,卻準準的刺痛了她的心。
那天,他很輕很輕的說了一句話:“倩儀,你受的苦太多了,你值得有人疼......”
可是,我的心早已經死了,怎麼也暖不過來了。老姚,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