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這話,郭子義的腦袋轟一下子懵了,整個身子再也撐不住,倒地不起。
嘴裡還不忘否認着,連說“不”。
“風哥的秉性我知道,他不會隨隨便便打人,更不會隨隨便便中別人的激將法,他一旦揚起拳頭,那一定是聽到了讓他忍無可忍的話。”
“說吧,事到如今,風哥已經死了二十年,物是人非,你還有什麼好隱瞞的呢?告訴我,當年,你是怎麼激怒風哥的?”
郭子義眼睛瞪的大大,情緒激動,渾身發抖。
尤美竟然能猜出來!他深覺不可思議,不不不,應該說,尤美既然猜了出來,當年爲何不揭開?
當年那種情況下,確實無法揭開……郭子義腦子亂哄哄的,良久,才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我說,我喜歡你媳婦!”
“尤美該是我的,你搶走了她!”
“我說,總有一天,我要睡了尤美!”
郭子義抱着頭,說出最後一句,瑟瑟發抖的他,再也講不出話來。
果然與尤美有關。江沐雪長長舒口氣。
“我知道了,這個地方,你愛走不走。”
轉身前,江沐雪想想,又甩了一句,“所以說,你坐十年牢,給風哥守墳十年,應該的!”
望着江沐雪離去的背影,郭子義再也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悲苦痠痛的同時,心裡更多的是輕鬆。
從此,在尤美面前,他再也不用掩飾什麼了。
他吐出實話,壓在他心間二十年,誰都不知的實話。
江沐雪走上大路,剛打開車門,嫺花與曲雷走來。
二人觀看江沐雪氣色不是很好,便猜測道:“他不肯走?”
江沐雪用沉默回答二人。
嫺花嘆氣,“唉,總這樣也不行,都四十了,再不找個女人成家,到老了連個照顧的人都沒。要不,我去勸勸?”
“沒用的。”江沐雪回道。
曲雷瞥了嫺花一眼,“阿美都勸不動,你纔不要想。要我說,他想如何就如何吧,反正我們已經勸他離開。雖說這十年讓他給阿鳳守墳,但誰又能說不是在賞給他一口飯吃?”
“這年頭,坐十年牢房的人出來後,有幾個混的好的?能吃上飯,得到他人尊重、認可,已經相當不易了!”
曲雷說的是事實,江沐雪略略點頭,“隨他吧。”
隨後上了車。
……
郭子義沒有離開,一如既往的白天上班,晚上回自己的小屋。
衆人漸漸知道結果,誰也沒有說什麼,並且,很多人已經習慣他的存在,這種存在並沒打擾到任何人,因此,再沒人說三道四,流言蜚語。
倒是陳思鳳知道後,又是一陣好罵。尤其是得知江沐雪開車獨自一人去墓地給郭子義說話,瘋子似的各種編造瞎話,而後坐在家裡謾罵。
曲巖看見她那副德性,煩的要死。這些年,打也打了,罵也罵了,趕也趕了,可這死老婆子,一路照着不作到死絕對不回頭的腳步往前走。
曲巖瞥她一眼,重重嘆氣。
耳邊的謾罵聲突然戛然而止。
曲巖倍覺奇怪,再擡頭,發現老婆子脖子一歪,嚥氣了……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這種死法,死境,堪稱一絕!
陳思鳳嚥氣時,正是傍晚。當時江沐雪正躺在院子裡葡萄架下打盹兒。
腦海中突然傳來一個聲音,“孽障!哪裡逃!”
這是她第三次聽見這話,頓時“醒”了,確切的說,是靈魂出竅,在夢境中清醒。
陰陽鏡飛速追蹤那碩大的黑點,江沐雪駕馭雙腳,跑的飛快。
待陰陽鏡收了那孽障,再次回落江沐雪腰間時,腦海中響起惡鬼王的聲音,“小雪兒,去陰司一趟,本尊有事情交代!”
江沐雪得令,時空轉移,來到幽冥陰司境的門前。
也真巧,兩個陰司差使正押着“活蹦亂跳”的陳思鳳走來。
那老婆子仍舊罵罵咧咧,一副天不怕地不怕鬼也不怕的模樣。
差使見到江沐雪,立刻下跪請安,陳思鳳指着江沐雪哈哈大笑,“喲!這誰啊?長的真俊,比俺家那尤美小娼婦還美!”
“沒想到陰司還有這尤物,果然娼.婦什麼的處處存在!”
江沐雪並未理會,眉間突亮,金光由印而出,還沒碰到她,陳思鳳已經被打倒在地。
“上尊大人,此惡婦要進阿鼻地獄的!”差使一邊躲避金光,一邊小心提醒。
然此時的江沐雪已經徹底由惡鬼王控制,但見她大掌一揮,陳思鳳的魂魄飄起,掙扎着,叫囂着。
隨着金光的逼近,本能的伏地,目光驚恐,瑟瑟發抖。
下一秒,金光觸及,魂飛魄散。
而後,幾個碩大的金字浮現“泯消六界,永生永世”。
“此等殘廢,不配佔用本尊的阿鼻地獄!”
差使們一聽這聲音,立刻長跪不起,頭埋的深深。
“是神尊麼?”他們面面相覷,再次擡頭時,上尊、神尊以及金光什麼的,一切都消失不見。
江沐雪回到人間睜開眼時,嫺花正在一旁拼命的搖晃,見椅子上的人睜眼,慘白的臉色才恢復點血色。
“阿美,嚇死我了,你怎麼,睡的這樣死!”
“哦……”江沐雪頓了頓,“太累了,最近這段時間。”
“有事麼?”江沐雪轉移話題。
“老婆子死了……”
……
辦完陳思鳳的後事,曲巖越發覺得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回想自己這一生,覺得非常無趣,卻又捨不得離開。
就這樣,每天在無趣又不捨中糾結,沒兩年,便離世。
他走的時候,江沐雪又往幽冥陰司境走了一遭,這次是傳額鬼王的旨意,讓曲巖蹲在阿鼻地獄受刑三世,然後輪迴畜.生,並且永生永世不再進入人道。
曲家老兩口一死,整個村子都覺得清淨、乾淨不少,左鄰右舍再也不用每日聽一些謾罵聲,以及陳思鳳與曲巖的吵鬧聲。
又一年,曲諾學業完成,並不打算回國。
江沐雪便把自己手裡的產業全部變賣,一分爲二,一部分捐獻給家鄉,另一部分帶走。
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她坐飛機離開這個國度,去了異國他鄉。
在她走後整整兩年裡,家鄉處處不飄散着關於她的傳奇事件,說的神乎玄乎,一片讚美。
在江沐雪離開的第二天,郭子義也背起行囊,離開了小村莊。
至於去了哪裡,誰也不知。
離開之前,郭子義特意繞着周圍幾個村子轉一圈,四十年的人生路回想一遍,無盡的感慨涌上心頭。
當晚決定收拾行囊離開。
第二天開門時,卻在門的夾縫兒裡發現一封信。
打開之後,白紙黑字,只有一行字,“天大地大,四海爲家。心懷所在,處處爲家。”
郭子義心中涌動,將信緊緊擁在胸前,毅然決然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