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喧囂引來衆人圍觀,被夜央如此嘲諷,代曼顯然是氣到了極點,正欲開口回懟時,卻是從遠處擠過來一名中年男子。
男子先是衝着蘇子和柯子施了一禮,而後將目光匯聚到他手掌處那枚破損的元丹之上,打量了一會兒,眼中立刻顯出詫異,開口道,
“果然不假,凝爐失敗的元丹竟然還能保留一半的藥效,果真世間少有。”
夜央望着那人,身形瘦削,面無血色,皮膚暗黃,看起來有些萎靡,和那柯子倒有一拼之力,只是不知他如今衝出來一陣讚譽到底是何原因。
男子說完眼角半眯,得意笑了笑,卻是迎上了夜央身後代曼的眼神,兩人一番對視,他立刻將臉上的笑容盡數隱去,而後一本正經的嘆道,
“只是可惜!升界試的規矩是界首大人定下的,哪怕這位姑娘在煉丹方面算是稍有些天賦,卻也不能公然違背界首大人制定的條例。”
“嘁!”夜央一臉不屑的哼了一聲,對於此人突然改變的話鋒看來也是礙於代曼的威勢才如此的,看他的樣子,在宗門裡定然也有點地位,居然會害怕代曼,這一點還真是讓她覺得意外。
“沒錯!王執事方纔所說言之有理,既然是界首大人定下來的規則,就不容旁人變更。”
代曼趁機急忙補充道,卻是被方纔那男人提醒,直接搬出了界首來鎮壓衆人,如此一來就算是蘇子有心袒護,也定然無計可施。
夜央心裡本就憋屈,如今三番五次被人質疑,心中窩着一肚子火,再難保持平靜,而且看如今的形勢,所有人都站在代曼那一頭,自己勢單力薄,豈不是白白被她們欺負了去。
“規矩,狗屁規矩,你們有能耐就喊那什麼界首來當面評斷,別給我在這裡狐假虎威,要不是我這煥晶木被人做了手腳,我至於在凝爐一步失敗嗎?”
夜央大聲叫罵道,如今被人欺負成這個樣子了,自己再忍氣吞聲逆來順受的話,豈不是有負自己本心,她本就說話不顧後果,如今更是爲了解氣,大放厥詞。
“混賬東西!”
遠處傳來一陣蕭瑟凜冽的語調,話音未落,只見一張如鷹爪般的大手已經出現在了自己面前,還不待夜央反應,做出些措施的時候,自己整個人好似被大錘給猛烈的一敲,倒飛了出去。
一陣氣血翻涌,還不待散出元力來控制,一口鮮血便直接噴了出來,只感覺眼中逐漸渙散,意識也漸漸地開始消亡。
她整個人躺在地上,望着半空出現的那個人影,好似死神降臨般,如一顆火球直接朝着自己砸來。
砰!
隨着一陣巨響傳來,衆人只覺的一股威勢席捲着自己,朝後方不斷退去,待穩住身形,朝着場中望去,卻是見到兩人各伸出一掌,一上一下仿如靜止般定在了原地。
上方倒立着的便是先前直接對夜央出手的榧子,他心中對夜央本就生出了殺意,如今在聽到她大放厥詞,公然對界首不尊,如此情況下,正好可以讓他公報私仇,所以也沒留情直接賞了她一掌,而後更是祭出元籍施展一招從天而降的掌法企圖將她直接拍爲飛灰。
可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千鈞一髮之際,蘇子竟然出面阻斷了他的攻勢,在三人之中只有蘇子的修爲是最高的,而且還是比他們整整高出了兩段,哪怕自己祭出了元籍,蘇子也能輕而易舉將自己打斷,這便是尊元境大圓滿的實力。
榧子並未直接收回元力,而是在與蘇子僵持,看這形勢,似乎兩人要發起一場大戰。
“榧胖子,你還不收手,當真要和我對峙下去?”蘇子眼神一凝,他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氣,平時和小輩之間也是說說笑笑沒有一點架子,雖然其中不乏哄騙的成分,但是他的爲人在下三界還是有口碑的。
榧子聞言,眼中兇光不斷,他如今是鐵了心的要殺夜央,不光是爲了自己,也是爲了代曼,他能看出代曼對夜央的仇視達到了什麼地步,倘若自己能幫她解決掉這個大麻煩,日後她一定會幫自己跟她身後的大勢力說些好話的。
“出言不遜,辱及界首,該死!”榧子呵斥一聲,心中的氣勢從內到外盡數擴散了出來,而後擡起另一隻空閒的左手,手掌之上環繞着一隻長有頭角的昆蟲,樣子看起來和獨角仙類似,卻是全身烏紫。
只見那獨角仙猛地展開羽翼,其內透出無邊的威壓匯聚於榧子左手之上,一陣金黃光芒散出,宛如一輪金色烈日猛地朝着下方蘇子壓去。
“連獸魂都用了,看來你還真是動了殺心!”蘇子詫異道,語氣中稍稍有些驚訝,他原以爲這榧子只是虛張聲勢,當着衆人之面,維護界首,好爲自己漲漲聲勢罷了,沒曾想,他竟然動用了獸魂的力量,看來不光是爲了維護界首的名聲這麼簡單。
蘇子也不傻,對於動用獸魂的榧子他也沒必要再客氣,右手中忽的出現一柄赤焰寶劍,而後一陣蓄勢,隨着刺眼的白光閃過,只見他朝着上方猛地一劃,便將上方的榧子,直接鏟到了一旁。
那白光落在衆人眼裡就好似一條波濤洶涌的大河一般,但是仔細去看,又只能看到一陣白光閃過,或許是那透出的威勢給人一種大河般的波瀾壯闊之感。
榧子朝後一陣急促的倒退,過了好一會才穩定了身形,他一手按住自己胸前,臉色變得鐵青,很明顯是受了些傷,只見他一臉驚愕道,“你竟然領悟了大河劍勢?”
蘇子嘴角微翹,顯然有些得意,並沒有因爲榧子剛纔的舉動而生出半點惱意,一臉雲淡風輕的回道,
“正是,老道前些日子去劍隍樓有幸得遇大聖公,承蒙不吝賜教,讓我間接領悟了這大河劍勢,說來倒也是老道的機緣,哈哈哈!”
蘇子一邊說着,眼角中的嘚瑟畢露無疑,活脫脫一副小人得志的容貌,看在榧子眼中,更是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咳咳!”夜央躺在地上不斷往外咳血,身上的傷勢也難以自行修復,就連元力也無法調動,如果繼續放任不管,最終下場定然必死無疑。
榧子面露驚愕,不自主的朝後退了兩步,問聽大聖公之名,便覺得無邊恐懼席捲全身,讓他有一種來自心靈深處的震撼。
“好!你既然決意出面保他,我也自問不是你的對手,如此我即可前往鸞嘯淵請出界首來評個公斷。”
他話音剛落,便飄然昇天,隨着身影一陣虛晃,很快便不見了人影。
蘇子搖頭嘆了口氣,快步走到夜央身旁,而後取出一枚元丹喂入她的嘴中,再幫她略微調息一番,見她逐漸緩和過來,才緩緩起身望向衆人。
“此女雖然煉丹失敗,可卻事出有因,單論她的煉丹天賦,無疑是此次丹試的第一人,既然是第一人,那自然可以進入中沌界修行。
另外界首那邊老道自然會去解釋,無需旁人憂心,倘若還有人心中疑慮,大可現在站出來與老道理論。”
話音過了許久,四周依舊鴉雀無聲,好似還未從方纔兩人大戰的過程中反應過來,如今蘇子這番話,定然是爲了夜央說的,而眼下的形勢,也自然不會有誰敢站出來與他爭辯。
代曼臉上的恨意依舊掛着,但卻深知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畢竟能幫自己說話的榧子也被他打走了,如此一來,也犯不着去得罪一位尊元境巔峰的強者。
又過了一會兒,見始終無人應答,蘇子微微點頭,正待開口言語,卻是見到之前的王執事又突然站了出來,露出一臉正義凜然慷慨激昂的模樣大叫道,
“好!既然蘇長老都已經把話說的這麼明白了,我們自然同意此女去中沌界,只是界首大人萬一追究下來,蘇長老可不要連累我青翎宗喲!”
蘇子聞言,直接不客氣的瞪了他一眼,而後呵斥道,“聒噪,顯着你了是吧!我問你意見了嗎?你就出來找罵,滾一邊去!”
一番話引來衆人的嘲笑,就連身爲青翎宗弟子的那些人也是一時沒忍住,王執事那張臉瞬間變得鐵青,卻是敢怒不敢言,拱了拱手急忙朝後退去,消失不見。
趁着說話的功夫,夜央的傷勢也略微恢復了些,幸好有蘇子幫他調息,否則至少又要自己熬個幾天幾夜方纔能夠修補好傷勢。
不得不說尊元境的實力的確不是她如今能夠想象的,僅僅一掌,就能把她打的懷疑人生,倘若一開始他就使出全力,只怕自己早就已經見閻王了。
“夜央多謝蘇長老救命之恩!”夜央態度恭敬的抱拳施了一禮,她極少如此規矩的向別人施禮,可如今卻是心甘情願的。
原因無他,算上這一次,已經是蘇子第三次出手相救於自己了,而且每一次都是生命垂危之際,不得不說,蘇子就是她在這世上最大的恩人,對待屢次救過自己性命的恩人,無論多大的禮數她都覺得值得。
“原來你叫夜央,好名字,老道今日多管閒事,無非也是看在與你有緣的份上,畢竟那蒼牛角確實不錯。”
蘇子緩緩說着,話中似乎隱藏着某些深意,但是夜央並未聽出,只是露出了一個感激的笑容。
蘇子見此,一抹尷尬浮上了老臉,他沒想到夜央竟然如此不懂人情世故,自己把話說的這麼明瞭,她竟然不爲所動,也不知道是裝的還是本就如此。
他方纔那話的深意無疑是想讓夜央告訴他有關於蒼牛角的來歷,以及她是否還有別的什麼好東西,畢竟他被榧子稱爲蘇騙子,這稱號可不是白來的。
待在下三界中修行的大多數是些沒有背景的元士,但不乏一些人還是很有背景家世的,就像代曼他們。
而蘇子便是找尋這些有家世的人進行哄騙,套取一些稀世的珍寶,畢竟上三界纔是整個璽洲最富有的地方,而在上三界中修行的元士有不少後輩都被扔在了下三界之中。
既然是後輩,那就自然會有些來往,哪怕隨隨便便拿出一件寶貝來,都夠他津津樂道許久的。
見夜央遲遲沒有表示,蘇子不禁覺得無趣,猛地一擺袖袍,隨口道,“既然大事已定,我也就不多呆了,那榧胖子如今趕往鸞嘯淵定然會說我壞話,我也得抓緊回去稟告了,至於你,以後就自求多福了。”
“夜央知道,多謝蘇長老教誨!”
蘇子微微點頭示意,而後衝着一旁大喊道,“老酒鬼,你還沒睡醒呢?升界試都結束了,後面的事就交給你了。”
說完便和柯子緩緩升空,而後朝着遠方快速飛去,不一會兒間便消失了人影。
“哼,真是賤命一條,竟然能從榧長老的手裡活下來。”
蘇子剛走,從身後便飄出一句滿懷恨意的挖苦,聽的夜央神情一凝,回嘴道,“是啊!賤命自然可以苟延殘喘,賤人也自然有天收。”
“你…”代曼聞言,直接透出威勢,看架勢似乎一言不合就要開打。
“唉!如今這世道真是越來越亂,老頭子我只想好好睡一覺,都能生出這麼多事端來,看來這璽洲也不能呆了!”
衆人聞聲紛紛扭過頭去,望着麥墜搖搖晃晃的朝着衆人走來,而後停在了衆人面前,宣佈道,
“此次升界試,武試勝出的一方爲煉羽堂,以三十八比十二獲勝,丹試勝出的一方爲赤峰堂,以四十八比四十二獲勝。”
隨着麥墜的宣佈,臺下開始嘰嘰喳喳的吵鬧不休,這次結果對於煉羽堂來說根本算不上輸,哪怕丹試的確是輸給了赤峰堂,但因爲相差不是太多,也並未有什麼懲罰。
這種結果,無疑歸功於夜央,倘若不是她臨場發揮,幫助他們煉丹,挽救回來了十幾個人,只怕會輸的一敗塗地。
後面的半個時辰是專門留給大家敘舊的,因爲一旦踏入中沌界的大門,除非你特別優秀,能夠在下三界無視界首條令來去自如,否則未來的日子是不太有可能再回到下沌界的。
所以升界試最後也比較人性,還留了半個時辰給大家告別,衆人聚在一起有說有笑,但是眼尖的人不難看出,衆人眼中深處都透露着淡淡的不捨與不甘。
秦月快步跑了過來,眼中帶淚,明顯佈滿着不捨,正待開口說些什麼,卻是覺得喉嚨處堵着鐵塊,無法言語,哽咽在原地。
夜央同樣不捨,但是如今卻想不出辦法能夠帶秦月一起去往中沌界,原本以爲可以裝腔作勢,製造出一些威望,可如今自己都是靠蘇子的袒護才能去中沌界,她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將秦月給帶上去。
“麥,麥前輩,我想問問有什麼辦法可以將我朋友帶上中沌界?”夜央無奈之下,只得腆着臉去問麥墜,畢竟如今能夠管事的人也只剩下他了。
但她心中卻有些惶恐不安,究其原因,便是方纔煉丹之時,自己出手幫忙被他察覺,而且還小懲大誡,如今看來,他對自己並沒有什麼好印象。
麥墜半眯着眼,一個勁的喝他那手中葫蘆裡的酒,整整喝了一下午,卻是依舊在喝,好似他那酒壺中的酒永遠不會被喝光一般。
“老頭子我只會喝酒,其他瑣事別來煩我!”麥墜不客氣的回懟道,也不去看夜央,果真如她想的那般,對她沒有半點好感。
夜央白了一眼,嘴裡小聲咒罵道,“喝吧喝吧,早晚喝死你。”
麥墜臉上的笑容突然變得劇烈起來,很明顯是聽到了夜央的咒罵,但也不以爲然,依舊自顧自的喝着,將衆人當做了空氣。
而站在她一旁的代曼將此事卻是看在眼裡,而後望着秦月,心中忽然來了算計,怪聲道,
“能把自己弄到中沌界就已經是積福了,還敢大言不慚的要帶人上去,不知天高地厚。”
夜央聞言,轉身過去,一臉惱怒道,“是不是天高地厚我不清楚,只是有些人一天到晚跟狗一樣粘着我,倒的確有些讓人反感!”
“你…”代曼怒喝一聲,卻是沒有當場發作,反倒莞爾一笑,正色道,“我和你打個賭如何?”
“憑什麼跟你賭。”夜央不經大腦,隨口回道,只覺得代曼如今的語氣和平時不太一樣,似乎心裡又有什麼算計。
代曼輕聲笑道,“賭不賭隨你,只是你身邊那丫頭恐怕終生都無緣踏入中沌界了。”
“你說的?”夜央直接回懟道,聽她的語氣,就像是整個璽洲是她家的一樣,都不知道她哪兒來的這份自信。
“你可以等着瞧!”代曼一臉得意的回道。
夜央聞言,秀眉微蹙,她忽然想到一件很憂心的事情,代曼既然敢放出此話,定然有所依仗,倘若自己去到中沌界,將秦月一個人留在這裡,而代曼在下三界又極有權勢,恐怕說不定什麼時候,她們真的會對秦月下手。
畢竟兩人之間恩怨日漸嚴重,而代曼恨自己又深入骨髓,很難保證她不會對自己身邊人下手,畢竟自己早已見識過她的狠辣和不擇手段。
“行,你說,賭什麼?”夜央權衡利弊之後,終究還是選擇妥協,畢竟她已經失去了太多身邊人,說什麼也不能讓秦月再受到危險。
“就賭你的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