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再次爭論了一番,決定以後再說,便紛紛一臉失落的踏空而去,留下夜央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而後走到麥墜身旁,試探道,
“前輩,前輩!”叫了幾聲無果,他依舊睡得香甜,夜央見此,臉色一凝,直接趴在他的耳旁,卻是聞到一股惡臭,隨之猛地起身,一臉嫌棄道,
“真是個酒瘋子,也不知道幾年沒洗澡了,都快把人給薰暈過去。”
眼看着天色也漸漸暗淡了下來,夜央卻是有些無語,隨後望了一眼遠處站着的幾人,他們是專門負責接引的,如今見麥墜昏昏欲睡,也是不敢上前打擾。
夜央等了半晌,卻依舊不見他醒來,一臉氣急的衝着他大聲叫喊道,“喂!老酒鬼,你到底要睡到什麼時候,我們還等着去中沌界了。”
四周衆人原本都在安心等候,卻是見到夜央在哪裡鬼吼鬼叫,而且打擾的還是麥墜的美夢,但他們如今卻沒有懷着幸災樂禍的神態。
接連經歷了這麼多事,在他們心中,夜央早已經成爲傳奇,在場之人,自問沒有誰能夠比夜央更優秀,也沒有誰敢向夜央那般四五肆無忌憚的說話做事。
他們覺得夜央背後定然有一尊大佛,一尊誰都不敢招惹的存在,要不然她不至於敢如此肆無忌憚。
“夜央姐,我們還是等等吧,這位前輩如今睡得正香,倘若將他吵醒,說不定會怪罪我們的。”
秦月急忙說道,臉上有些擔憂,對於麥墜那般的大人物,也只有夜央不把他當回事,對於秦月他們來說,可是大氣都不敢喘的存在。
“是啊!夜長老,不如我們再等等吧!倘若真像這位師妹說的那般,把這位前輩給惹急了,可不太好辦。”
話音未落,已經有好幾名煉羽堂的弟子都紛紛聚攏過來,站在夜央的身旁,對於他們來說,夜央無疑是老大般的存在,從他們的稱呼便不難看出這一點。
而遠處的赤峰堂弟子卻是面面相覷,他們畢竟不認識夜央,而且煉羽堂和赤峰堂一直都不合,長期以往,自然而然也影響到了一部分弟子。
但儘管如此,他們臉上卻是都帶着豔羨,雖然在場之人大家都是通過升界試,才第一次去往中沌界的,可夜央的身份無疑要比他們高出好幾個範疇,他們有心想巴結這棵大樹,但卻不知該如何去做。
夜央聞言,微微點頭,衝着人羣里正色道,“以後你們就不要再叫我夜長老了,畢竟以後大家就是同門了,而且我比你們許多人都還要小上一些。”
“還有,她叫秦月,是我的妹妹,修爲不太好,你們以後要幫我多多照顧,不要讓人欺負她。”
“是,夜長老!”衆人異口同聲道,聲音喊的很大,似乎是特意在赤峰堂的弟子們面前顯擺,畢竟他們如今就有了主心骨,待去到中沌界,也定然少了欺負。
“是,喝酒,喝酒!”一陣呼喊,卻是將沉睡的麥墜給間接叫了起來,夜央扭頭望去,也是無語的很,這老酒鬼當真沒有叫錯,就連做夢也不忘記喝酒。
夜央緩緩走了過去,一臉不悅道,“前輩,你可算醒了,倘若你不準備讓我們在這裡陪你睡覺,那就做做好事,告訴我們該如何前往中沌界吧!”
麥墜此時還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似乎將自己的職責全然給忘記了,而後站起身環顧一眼四周,脫口而出一句,“我這是在哪兒?”
一句話引得衆人皆是一陣捶胸頓足,心中直呼世間真的有如此不靠譜之人,居然睡了一覺起來,連自己在哪兒都不知道,不用說,帶他們去中沌界的事,定然早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還好是醒了,要不然衆人一直等下去,還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去往中沌界。
“我說老酒鬼,你能稍微靠點譜嗎?都這把年紀了,一天到晚只想着喝酒,等那一天把自己喝死了,連個收屍的都找不到,看你怎麼辦。”
夜央言語間也是毫不客氣,反正這麥墜也不是那種斤斤計較之人,說話刻薄一點,他也完全不當回事。
麥墜似乎完全沒有聽到夜央言語,四處打量了一陣,一臉迷茫道,“你們怎麼還在這兒,難不成要在這過夜?”
夜央聞言,臉上的表情已經逐漸猙獰,開口大罵道,“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要是我們知道怎麼去中沌界,還用得着在這裡看你睡覺啊!你真當自己是什麼大神了不成。”
衆人臉色已經變得有些驚恐,被夜央連翻言語侮辱,恐怕是個人都已經忍不下去了!
麥墜當場翻了個白眼,也沒去與她爭論,畢竟夜央的毒舌爭論了也沒太大的作用,只見他默默走到兩個賽臺之間,而後雙手緩緩擡起,一眨眼間,便見到左右兩處賽臺之上衝天而起一道橙色的光芒。
正待衆人驚訝之時,突然傳來麥墜的呼喊,“你們分兩批站上去,讓老頭子送你們去中沌界。”
衆人聞言,紛紛顧不上驚訝,急急忙忙的站上了賽臺,而後隨着一陣耀眼的白光閃過,所有人頓時消失了身影。
待衆人走後,麥墜提着葫蘆直接慢吞吞地坐到了青石臺上,猛地喝了幾口酒後,嘴裡嘀咕着,“沒想到聖族又出了個煉丹奇才,還是個天元體,只是說話過於尖酸刻薄,跟那小子一樣沒有教養。”
說完,便身子一軟,又再次睡了過去……
半日來的升界試也終於在一樁樁意外之後宣佈結束,僅僅半日,被夜央這樣一鬧,估計整個下三界都知道有她這樣一個口無遮攔而且神秘莫測的女子存在了。
夜央帶給衆人的意外實在太多,在煉丹方面,即使凝爐失敗,卻依舊可以得到包含五層藥效的破損元丹,這在年輕一輩中是從未有過的。
而且膽敢出言辱及界首,還能在榧子的手下活過來的,無疑也是第一人,當然要是沒有蘇子出面,她也斷然是活不成的。
最後便是和身爲三月煉丹師的代曼打賭,比試煉丹,竟然還獲勝了,雖然最後結果只是靠麥墜的一面之詞,更有些像是單方面的表揚,但這份榮耀足以驚翻整個下三界。
外帶着對麥墜出言不遜,還是三番五次的出言不遜,以及帶了一個元體去往中沌界修行。
這一樁樁一筆筆的驚天秘聞,只怕是要將整個下三界給震驚的無以復加,而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都是一名女子,一名叫夜央的女子,一名從下沌界煉羽堂中走出來的十七歲的女子。
…………
…………
璽洲,上沌界,鸞嘯淵
此時的天色已經沉降了下來,明豔照人的月光肆意籠罩着整座山峰,滿天的星辰,時而隱匿在雲層之中,時而大放異彩。
一陣威風襲來,吹動着那人的衣襬,上下起伏,一襲青絲隨意披散在後肩,隨着陣陣微風,輕微的搖擺。
那人盤腿坐於懸崖峭壁之上,前面一尺的距離便是萬丈深淵,而那漆黑不見底的深淵卻時不時傳來陣陣讓人毛骨悚然的呼嘯。
此地名爲鸞嘯淵,位於千嶂山的盡頭,距離深淵對面大約百米的距離,也有一處懸崖峭壁,跨過這道百米鴻溝,便是上三界的地盤。
端坐於懸崖峭壁之上的那人,身形略微有些單薄,穿着一件黑灰淺色調的長衫,長衫上還繪着一些細長的紋路,蜿蜒盤曲,就像是一條條黑色的細蛇。
湊近細看,才發現那一條條黑色紋路,竟然是一條手指般粗細的鐵鏈,蜿蜒環繞,將他整個身子都全部給捆綁了起來。
那鐵鏈一直延伸到了他的臉頰,一直穿過他臉上的一塊漆黑麪具,看起來有些陰森詭異。
他一直端坐在哪兒,一動不動,如同一塊巨石,但仔細觀察會發現,他的雙掌之中正緩緩轉動着一道氣旋,一縷縷白色的氣霧正朝着那氣旋緩緩匯聚。
正在此時,從半空中忽的飄來三道黑影,仔細看去,正是方纔從升界峰離去的璽洲三子,他們剛一落地,臉色瞬間變得嚴肅,充滿了敬畏,與之前的隨意相比,卻是判若兩人。
“參見界首!”三人異口同聲道,語氣中充滿了敬畏。
男子沒有回話,而是加快他雙手氣旋旋轉的速度,不一會兒間,以男子爲中心,忽然閃出一陣耀眼的白光,仿如一尊明月,那光芒竟然將整座山峰瞬間點亮,與之相比,那天上的明月都立刻變得黯淡無光起來。
三人站在身後,皆是一臉詫異的表情,隨着那陣白光漸漸隱去,三人急忙抱拳道,“恭喜界首破境!”
男子依舊沒有言語,只是他的身體卻忽然變得虛實交替起來,隨着一陣清風拂過,竟直接將他的身體給吹的消散不見。
懸崖峭壁之上變得空空蕩蕩,好似男子從未出現過一般,又或是之前那身體不過是一道幻影罷了。
天上的明月忽的放大了好幾倍,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緩緩朝着衆人移動而來,四周忽然變得靜謐,好似時間在這一刻凝固了一般。
片刻間,一道更爲強烈的白光忽然照射下來,仿如虛空中穿透而來的那般,隨着白光降臨,只見一陣虛幻的身影自黑暗中飄了出來,層層疊疊的身影,如蝸牛爬行般,朝着之前那人消失的地方匯聚。
逐漸融合之後,從男子眼中忽的射出一道精光,將那遮天的明月給瞬間擊潰,好似一大塊圓形的鏡子忽然碎裂了一般,消失在半空之中。
四周又恢復了往日的狀態,那輪明月依舊高高掛在半空,看起來觸手可及,實則遙不可及。
三人站在男子身後,皆是驚恐不已,目光明顯有些呆滯,方纔的威能擴散出來,讓他們感覺自己就像是一粒灰塵般渺小,而那凝固的時間,讓他們彷彿掉入時間漩渦一般,無論如何掙扎,都無法脫身。
男子依舊端坐於原地,等了半晌,見後方三人始終未能從神遊中醒悟過來,微微搖了搖頭,似乎有些無奈,將身上的鐵鏈輕微一晃,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響。
聲響傳入三人的耳中,皆是一驚,呆滯的雙眼忽然變得清明,臉上不由浮現一抹心悸,急忙抱拳感激道,“多謝界首!”
“嗯”男子輕輕應了一聲,聲音明顯有些深沉,就像是一道悶雷。
“升界試可辦妥?”男子旋即問道。
三人聞言,面面相覷一陣,卻是不知該如何言明,主要是因爲方纔那一瞬,將重要的事情全部都給遺忘了。
男子擡頭望着滿天星辰,也不着急,耐心等待着,那一舉一動慢的跟一幀幀畫面般,可當你稍微一眨眼,卻又發現根本來不及去看個明白,便已經錯過了很多細節。
榧子怔在原地,回想起之前的事,心中頓時生出一絲不悅,不顧一旁蘇子的阻攔,急忙開口道,
“回界首,今年升界試出現了一點變故,有一名女子名爲夜央,她不止出言不遜,辱及界首您,而且在煉丹失敗的情況下,依舊被蘇長老判爲成功,送到了中沌界中。”
榧子本就對夜央恨之入骨,早前想借她對界首出言不遜,公報私仇的,卻是被蘇子給阻攔了下來,而且還將他打傷,如今有界首做主,他自然不會白白錯過這個機會,一五一十的將夜央種種罪行全部揭露了出來。
不過好在並未添油加醋,因爲他知道不需要這麼做,倘若做了,又恐被手眼通天的界首給探查到,反而不妙。
“真是如此?”界首依舊背對着衆人,隨口問了一句,不得不說這行爲有些故作深沉了,可那三人卻好似見慣了,並未生出半分不適。
蘇子聞言,急忙抱拳回道,“的確如此,只是老道欠她恩情,不忍看她就此死去,故纔出手相救,至於煉丹一事,事後我也檢查過,她是招人惡意陷害,纔會在凝爐一步失敗。”
界首微微點頭,似乎對蘇子的話深信不疑,開口道,“你們一個以權謀私,一個公報私仇,可知罪!”
兩人聞言,身子皆是一顫,對於界首的神通廣大,再一次打心底裡折服,不敢有絲毫反駁之意,皆是一臉惶恐不安道,“屬下知罪,還請界首網開一面。”
話音未落,卻是從界首那處射來兩道白光,直接打在了榧子和蘇子身上,兩人受傷皆是倒退一步,身形搖晃一陣,才漸漸穩定下來。
“多謝界首手下留情!”兩人站穩身子,急忙一臉感激道,畢竟此事錯在他們兩人,最可憐的莫過於榧子,原本這招公報私仇是沒人能看得出來的,卻沒曾想依舊被界首給一語道破,如今想來,他們那點小九九去騙別人倒也沒什麼,可要拿到界首這裡顯擺,無疑是多此一舉。
“至於那女子,還是順其自然吧!”界首的話明顯意猶未盡,似乎還有難言之隱,那語氣中也尤爲罕見的多了一分無可奈何,這種情況是三人從未見過的,不由紛紛猜測着夜央的真實身份。
衆人皆是沉吟半晌,不再言語,界首繼續說道,“你二人無事就退下吧!”
蘇子和榧子相視一眼,施了一禮,而後緩緩離去,只留下柯子和界首兩人待在懸崖峭壁之上。
柯子從始至終未發一言,似乎天生喜歡沉默,而且不苟言笑,一張乾枯蠟黃如干屍的老臉,無時無刻不再透露着疲憊與滄桑。
“你大概感應到了吧!”界首平靜道,語氣中帶着一絲耐人尋味的涼意。
柯子聞言,緩緩點頭示意,他的雙眼中總是一片晦暗,呆呆怔在原地。
“都這麼多年了,你始終無法釋懷嗎?”界首繼續問道。
“世間之事如枯蠟,捨不得,斬不斷,更忘不了。”柯子仿如自言自語般說着,平靜且實在的回答了界首的問話。
“三千世界成三千大道,你卻執意漂浮在弱水之上,須知下不去也上不來。”
男子的語氣多了一絲惋惜,從他話裡面不難聽出,是在勸慰柯子不要過分執迷。
“有些信仰是註定的,他拯救了我,並且賜予了我本心,數百年來的追查,卻是終止在了你這裡,你在他身邊多年,定然知道一些當年的隱秘。”
柯子語氣忽然變得強烈起來,臉頰上的皮肉也開始輕微地一陣顫動,顯然是有些急迫想知道男子心中的秘密。
“你知道在我這裡永遠都得不到答案,又何必執着,與其日日被俗事所擾,爲何不按照他的吩咐,去追尋屬於你的道。”
“我的道?或許以前有,可如今早已被掩埋在了仇恨之中。”柯子憤然道,其全身也緊接着散發出強烈的威勢,似乎下一刻便會對界首動起手來。
界首很明顯也察覺到了這點,他的右手掌心中正緩緩匯聚一道如水般粘稠的藍色氣霧,而後隨着一陣白光閃過,那藍色氣霧忽然之間變成一張大網,將柯子整個包裹在其中。
“我們腳下的深淵總像是一雙眼睛,一雙能夠看透漫漫人生路的眼睛,有時候他會給你警示,有時候他會給你勸告,你覺得它像什麼,它便是什麼,所謂的萬丈深淵,對你來說,無疑是前程萬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