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聽完這副統領所說的話,對官兵戰敗的前後原因都有了一個詳細的瞭解之後,張世華卻也不由的對着左右長嘆道:“哎,可惜了那名枉死的統領了,此人是一名忠義之士啊。”
“若這烏恩奇能用此人的計策,我軍也絕不會勝的這般輕鬆啊。可惜啊可惜,如此忠義之士,卻白白的枉死於小人之手,而不能爲我所用,實在是可惜,可惜啊!”
然而見到張世華這幅樣子,一直都跟在張世華身旁的趙子玉卻是對着張世華笑道:“將軍,元蒙不用智勇之人,不信忠義之士。只讓那些個尸位素餐之輩身居高位,這豈不更是說明,元蒙天命已去了嗎?”
“所以這對於咱們來講,反而是一件好事不是嗎?”
“道理雖是如此,可是看到智勇之人、忠義之士這般在我眼前枉死,我心中又豈能不傷心、不感懷啊!”說完這話,張世華也不禁再次發出了一聲長嘆。
而聽到張世華這樣的話,趙子玉自然不由面帶敬佩之色的對着張世華說道:“將軍求賢若渴,真可謂世之英雄,非我等所及也。”說完這話,竟還向着張世華彎腰鞠了一躬,以此來表達自己心中的敬佩。
而張世華對於趙子玉這樣一本正經的馬屁,則是在擺手微微笑了笑之後,便也卻之不恭了。
“這麼說,你們這些人殺死你們的將軍,乃是爲了報他因貪生怕死而致使大軍戰敗的國仇,和枉殺賢良的私仇了?”在氣定神閒的受完趙子玉的一記馬屁之後,張世華俯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些個親衛,卻也不由這般問道。
“將軍說的沒錯,我等雖大都是元蒙人,但心中亦知忠義,若不是那烏恩奇誤國誤民又枉害賢良,我等又豈會殺他。”說完這話,這名身爲元蒙人的親衛副統領,卻也不由恭順的將頭深深的埋在了地上,以等待張世華的決斷。
而張世華見他如此,在微微沉默了片刻之後,卻也不由玩味的看着這名頗有些厚顏無恥的元蒙人問道:“這麼說,你也算是一名識大體曉大義的人了。既如此,說說吧,你叫什麼?”
聽到張世華這樣問他的名字,這名跪在地上的副統領的眼中,也終不由的露出了一抹喜色。因爲他知道,他的命很有可能保住了。所以在聽到張世華的問話之後,他也便忙磕頭對着張世華說道:“回將軍大人的話,小人叫扎那,用漢話來講便就是大象。”
“扎那,大象。呵呵,不錯,看你這體格,你父親倒也沒給你起錯名字。”
“哈哈,將軍說的是,將軍說的是。小人也絕的小人這個名字和適合小人。”聽到張世華這樣說他的名字,這名叫做扎那的副統領,卻也不由毫無節操的跟着張世華附和道。
而張世華見他這樣,自然也又是一陣大笑。而那扎那見張世華大笑,自然也是不忘在哪小聲的賠笑。
不過就在張世華髮笑之時,張世華身旁的趙九卻是滿臉不屑的看着在哪裡賠笑的扎那,並在看到扎那厚顏無恥的賠笑時,更是當着張世華的面,喝罵了一句“狗韃子”。
聽到趙九這樣的喝罵聲,跪在地上扎那小心翼翼的擡頭看了趙九這樣一個殺神之後,卻也不由驚恐的閉上了嘴,沒敢在發聲。
不過張世華此時卻並沒有理會趙九的這種不瞞。因爲在此之後,張世華依然是面帶微笑的對着跪在地上的扎那問道:“扎那,我問你,你手下有多少跟隨你的元蒙兵卒啊?”
“回將軍的話,尚且還有兩百人。”
“哦,只有兩百人了嗎?”聽到他這樣說,張世華的語氣卻不由帶了些許失望。
而感受到張世華語氣上的變化,性命全在張世華一念之間的扎那卻也不由小心翼翼的說道:“原本是有四百多人的,不過……”說到這,這扎那便也不由的擡起了頭,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張世華身旁的趙九。
而當他看到趙九那冰冷的眼神之後,卻忙不由的閉上了嘴巴,沒敢繼續往下說。
而張世華見此,自然也是明白了怎麼回事,故而在微微一笑之後,便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面帶微笑的對着這扎那說道:“這樣吧,我讓你從這些俘虜之中再挑取一些精壯,給我湊齊四百人後,在我帳下做一名副千戶可好?”
“謝將軍大人擡愛,謝將軍大人擡愛。將軍大人放心,小人日後必爲將軍大人鞍前馬後、鞠躬盡瘁。”說完這話,這扎那便也一個頭重重的扣在了地上。
而張世華見此,面帶微笑的讓他起來之後,便也給身後的趙子玉使了一個眼色,讓趙子玉將他帶了下去。
“將軍,此等背主之賊,還是一韃虜,您爲何還用此人,這未免有所不妥吧?”在看着扎那等人離開後,站在張世華身旁的趙九,卻也不由這般對着張世華勸解道。
然而張世華聽到這樣的話,卻是收斂了臉上的笑容,面色嚴正的對着趙九道:“阿九,你覺得這天下間,到底有多少韃虜、多少元蒙?”
“這個……”聽到張世華這樣突兀的一個問題,趙九在微微沉默了片刻之後,卻也不由的搖頭道:“回將軍,末將……不知。”
“好吧,你既然不知道,那這個問題便就由我來回答。據本將所知,元蒙入主中原時,全族人丁加起來也不足百萬,但在入主中原之後,元蒙人經過長達百年的生養之後,現在的人丁,最少也不下兩百萬、乃是更多。”
“數百萬的人丁啊,那是個什麼概念!難道我們起義,就是要將這數百萬的丁口,無論男女老幼都全部殺光?”
“這個……”聽到張世華這樣的話,趙九也不由沉默的低下了頭。雖然說因爲以前的種種原因,他的心中對那些作威作福的元蒙人有着無盡的恨意,但即便再怎麼恨,他也不可能喪心病狂到將數百萬丁口全部屠殺。
畢竟他又不是希特勒,可幹不出那麼瘋狂的事情。
而張世華他見趙九這般,卻也不由走到了趙九的身旁,輕輕拍了拍趙九的肩膀說道:“阿九,我知道你心中對元蒙人有恨,但是我們不可能因爲這種恨,就不由分說的將整個元蒙一族屠殺。”
“因爲如果我們真的這樣做了,那我們和你恨極的元蒙人又有什麼區別呢?畢竟咱們起兵,不就是爲了還天下百姓一個青天白日的盛世年華嗎?”
而聽到張世華這般語重心長之言,趙九在默默的點了點頭之後,卻也不由對着張世華沉聲說道:“將軍我明白了,我決不會讓……仇恨矇蔽了我自己的理智。”
“很好,有你這樣的話,我便也放心了。畢竟咱們日後的舞臺,可是整個天下。”聽到趙九這樣的話,張世華本人在長舒了一口氣之後,卻也不由的這般負手說道。
……
翌日清晨,從上蔡戰場上潰敗下來的逃卒,在魂不守舍的逃亡了一夜之後,也終於回到了他們在汝陽府城那邊的主營,並同時也將他們兩萬兵馬戰敗的事情,傳了回來。
“該死的,該死的!烏恩奇這個膽小怕死,大事難成的混賬,國事全讓他敗壞了,該死的混賬,天殺的混賬!”當烏恩奇那邊還沒有出發兩天,便傳來慘敗的消息之後,知道這個消息的也先帖木兒,卻也不由這般毫無風度的跳腳大罵道。顯然,他渾然沒有理會,被他大罵的烏恩奇,早已然死在了戰場之上。
“哎,烏恩奇也戰敗了,我手中再無一兵一卒可用不說,且再過兩日半,軍中便也要斷糧,接下來又該如何是好啊!”在一陣大罵般的發泄完自己憤怒的情緒之後,認識到局勢已然多麼危機的也先,卻也不由像是脫了力一般的癱倒在了座位上,並滿臉絕望的這般嘆道。
“大人,要不末將將馮先生請來,馮先生他智計非凡,或許會有辦法?”見也先這般模樣,他的親衛統領,在皺了皺眉頭之後,卻也不由這般對着也先說道。
然而也先聽到親衛統領這樣的話,卻是在冷哼了一聲後說道:“智計非凡,就他馮彰,狗屁!如果我不是聽了他馮彰的計策,派出兩萬大軍北還,又怎麼可能會有今天的局面,他馮彰可真的是害我不淺!”
說到這,將全部責任推到馮彰這個謀士身上的也先,也不由的無比憤怒的拍了一下桌案。
而見到也先這個無賴樣子,他的親衛統領也不由在第一時間低下了頭、閉上了嘴巴,免得讓自己成爲他也先的出氣筒。
不過這親衛統領也不想想,整個大帳之中,就只有也先和他。他就算把頭埋進土裡,那也先也照樣注意的到他啊。
這不,在無端的發了一陣脾氣之後,也先便也不由看着他的這名親衛統領問道:“託雷,你對這一切都很清楚,那你可有什麼辦法,來化解咱們如今的不利局勢嗎?”
“嘿,我這倒黴,真他姥姥的是怕什麼來什麼。”在聽到也先這樣的問題之後,一直都在哪裡低着頭裝木偶的親衛統領託雷,卻也不由這般的心中暗自腹誹道。
不過心中雖然是這般想,但是在面上,當聽到也先他的問題之後,這親衛統領託雷卻還是在認真的思考了一番後,小心翼翼的對着也先說道:“末將以爲,此等大事,最好應該將軍中衆將召集起來,共同商議纔好。”
得,這貨在繞了一圈之後,又把皮球踢回去了。
按說這事要是放在以往,這滿嘴廢話的託雷非要受處罰不可,但這個時候偏偏也是也先手忙腳亂毫不辦法的時刻,故而也先在微微沉默了片刻後,竟然也真的準了託雷的辦法。
“好,既如此那你現在就給我把軍中諸將都召集起來吧。”也先沉默了片刻後,擺了擺手後,便也如此說道。
“遵命!”聽到自己矇混過關,滿心歡喜的託雷在這般高唱了一個肥諾之後,卻也三步並作兩步的退了出去。
……
又是片刻時間之後,還是在也先那奢豪大氣的中軍大帳之中,一衆將官在時隔三天之後,也終於在此聚集。
不過這一次相比於上一次來講,氣氛卻更差也更爲壓抑。
因爲只要不是傻子,便都能看得出,現在的官兵局勢,到底有多不利。雖說還不至於是千鈞一髮,但也絕對算的上是火燒眉毛。在這種局勢之下,這些個統兵將官要是還能笑得出,那不是有病,就是真豪傑真英雄了。
“諸位,說一說吧,我軍現在到底該怎麼辦纔好?”見麾下的諸將官們來了之後,一個個耷拉着腦袋就像是死了爹一般,身爲主將的也先在輕咳了一聲之後,便也只能這般開門見山的問道。
而諸將官們聽到也先這樣的問話,則卻是在相互看了看之後,便再度耷拉着腦袋低下了頭。顯然,面對這樣的局勢,這羣貨根本沒有絲毫的應對之策。
“該死的,一個個都啞巴了,難道咱們好幾萬人接下來都要在這裡等死不成。”有這般沉默了差不多五分鐘後,也先的脾氣也終於壓制不住了。故而但見其一聲高吼,便聽到他指着帳下諸將官的鼻子這般罵道。
而見也先這般,帳下的諸將官也不由被震怒的也先嚇了一個激靈。不過,雖然心中害怕,但是腦子中卻依然是想不好絲毫的好辦法。故而,他們在此之時也只能繼續保持沉默。
“烏雲,你平常不是經常自誇自己的智慧嗎,那現在你就給我站出來,想一個好辦法!”看到在此之時都還要裝作木偶的一衆將官們,惱羞成怒的也先也只能這般點這名來詢問他麾下的將官。
而聽到也先的點名之後,那名叫做烏雲的將官,也只有滿面驚恐的在衆人幸災樂禍的表情之下站了起來。